木神塔上,層層藤蔓將塔頂籠罩,只余淡淡金芒流出。
“咔嚓”一聲脆響,青藤盾牌裂開一道縫隙,靈光一閃,化作兩節(jié)斷杖。
幻靈傀儡化拳為掌,道道勁風(fēng)從掌心真紋中涌出,吹骨落肉。
夸娥身前的長青藤圖騰在勁風(fēng)下化作盈盈之光,她臉色一白,傾城之姿惹人疼愛,只是她眼神剛毅,不屈不服。
落骨之風(fēng)掃向面頰,她在大混元真輪的照耀下已失去與地之濁氣的相容之勢,即便身為六階先天,在旋照初成的天都煞神之下,也難逃必死之勢。
夸娥牙根緊咬,已放棄抵抗,滿眼怨恨的看向幻靈傀儡與玄坤。
一截嫩芽從身前悄然抽出,轉(zhuǎn)瞬間化作參天大樹,枝葉化作臂膀,樹干上赫然睜開一雙渾濁的雙眼,杜林蒼老的面龐從中浮出。
“快走!”
樹根翻涌,載著夸娥向后飛遁。
杜林臉上閃現(xiàn)一絲決絕,千臂齊出,噼哩啪啦的轟在幻靈傀儡的的掌心,激起一道道水幕漣漪。
巨掌仍在拍下,樹枝所化的臂膀碎裂,又有新枝不斷抽出,但即便如此,仍擋不住欺壓之勢。
虛空中木屑紛飛,醇厚的木質(zhì)香味彌漫虛空,將大混元真紋的金光遮住,源源不斷的地之濁氣向上翻涌,塔頂傳來古樸的氣息。
“摩柯葬送!”
杜林朗聲大喝,巨樹身軀光芒萬丈,諸天木屑飽浴地之濁氣,散發(fā)恐怖的氣息,木神塔上瞬間成了一觸即發(fā)的火藥桶。
“哼!”
玄坤冷哼一聲,一道寒芒從額間靈紋中遁出,隱隱在半空匯聚成一朵冰蓮,冰寒之意瞬間將躁動的氣息凍結(jié)。
幻靈傀儡揮臂橫掃,真紋在虛空中不斷拉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竄入巨樹體內(nèi),杜林丹田瞬間被混元真紋侵入,一身混元被禁錮,葬送之勢再也無法催動。
“嘭!”
巨樹被幻靈傀儡一掌拍碎。
碎木紛飛,杜林的殘軀被轟了出來,將塔頂砸出一個大洞,砸塌數(shù)千層樓,癱軟在近八千層處。
看似漫長,不過一瞬。
夸娥還未飛遠(yuǎn),玄坤滿目殺意,催動幻靈傀儡揮臂砸向夸娥,突然面色一白,體內(nèi)經(jīng)脈紊亂,幻靈傀儡瞬間化作漫天真紋,朝他體內(nèi)遁去。
大混元真輪微微一顫,也遁入他丹田之中。
玄坤捂著胸口大口喘氣,這才意識到,幻靈傀儡的催動對肉身的負(fù)荷極大,他只是準(zhǔn)圣之軀,接連硬抗兩位六階先天,至今已是極限。
“哼!”
玄坤脖間銀芒一閃,威神槍遁出,玄坤持槍化作一道殘影撲向夸娥。
夸娥眼前一道銀芒閃過,一抹涼意襲向喉間,她笑著閉上雙目。
“轟隆隆……”
一團火光砸向塔頂,將漫天藤蔓燒出一個窟窿,一道紅芒從天而降,跨過虛空,落在夸娥身前。
玄坤眉頭一挑,迅即的將槍向后提了一寸,收了身形。
寒氣涌,火光散,一襲青絲隨風(fēng)揚。
云旅靴,寶葫蘆,一抹紅衣立前方。
鳳凰眉,男子氣,傾國傾城姿無尚。
來者!不是紅云!還能是誰!
威神槍抵在紅云的喉結(jié)上,玄坤急忙將威神槍收回,道:
“讓開!”
“尊上心懷天下,上善若水,莫要因一時之怒造下無端殺戮!”紅云抱拳說道。
“無端?她三番兩次要我性命,難道要我以德報怨么!”
玄坤眼中殺意不減分毫,紅云剛想開口,卻被玄坤拽住領(lǐng)子拋出,虛空留下一道血線。
紅云后背傳來劇痛,卻見一根沾滿鮮血的青色長矛不斷在眼前放大,正刺向玄坤的眉心,夸娥竟趁他二人交談之際祭出殺招,而玄坤為救他失去先機,矛尖那抹鮮血是那般妖艷。
紅云游離半空,一聲大喝,身后浮出一朵艷紅火云,載著他奔向玄坤,但卻遲了!
時間在他眼中過的極慢,青藤刺入,一滴鮮血從玄坤眉心流出,紅云嘶吼:“不……”
“滴答……”
一道殘影閃過,一只手悄然握在青色長矛上,掌心一道氣勁轟出,青色長矛這才停下,玄坤眉心那滴血“啪嗒”一聲滴落在地。
“是你?!”
玄坤急忙飛身后退,滿臉疑惑。
紅云身形一閃,輕飄飄的落在玄坤身側(cè),一臉愧疚的看向玄坤,若非他,玄坤又怎會遭此大劫。
就在此時,兩道身影從天而降,落在木神塔頂,正是一路趕來的少軒與小樓,二人紛紛望向夸娥身前,神態(tài)各異。
少軒神色凝重,而小樓則顯得有些詫異。
煙塵落下,夸娥身前現(xiàn)出一個個頭不高的憨厚少年,手中玩著長矛,一臉的無所謂,對玄坤說道:
“怎么?很意外么!大叔!”
聲音輕快,只是這一聲“大叔”尾調(diào)拉的極長。
“弘彬!你在干什么,快過來,危險!”小樓上前一步,對那少年說道。
“弘彬?!”
正巧桃花朵朵扶著杜林爬上塔頂,她滿眼驚色,夸娥更是不解。
“你究竟是何人?”玄坤凝重的問道。
夸娥剛剛那一槍陰毒至極,玄坤可逃,但紅云必隕,若救紅云必將葬送唯一生機,乃以命換命之抉擇。
情急之下,玄坤并未想那么多,只道自己命硬死不了,果斷的救下紅云。
夸娥致命一擊,玄坤避無可避,本是必死之勢,但弘彬卻憑空出現(xiàn),他不僅能悄無聲息潛來,還能在千鈞一發(fā)之際隨手破解殺招,救他一命,玄坤篤定此人絕非等閑!
“這些年還要多謝大叔照拂!這一命權(quán)當(dāng)是我還大叔的人情!”弘彬?qū)πぷ饕菊f道。
“你說什么?我聽不懂!”玄坤心里隱隱有些發(fā)毛。
“大叔與本公子也算有一段師徒緣分,怎會不知!對了!這還要多謝小樓的大嘴巴!大叔傳授小樓金身之法,真是妙極真語,若非如此,本公子又怎能將計劃提前呢?”
弘彬身上氣息渾然大變,再起身時竟是一個儒雅青年,書生模樣,眉眼卻與少軒有九分相似,正含笑看著玄坤。
“長青!”
“長青!”
“大哥!”
“大公子!”
夸娥、杜林、桃花朵朵、小樓驚聲喝道,小樓意識到不妙,急忙捂住嘴巴,夸娥單足點地,飛落到杜林身側(cè),神情極為凝重。
少軒負(fù)手而立,與長青遙遙向望,似乎對此并不意外。
“大叔!明哲方能保身,是不是啊,我的好弟弟!”
長青對玄坤儒雅一笑,將目光投向少軒,視線相觸,擦出暴虐的火花。
“鏘……嘩嘩嘩……”
大淵穹頂裂開一道恐怖的縫隙,密密麻麻的金甲戰(zhàn)士從天而降。
“為姑娘殺光夸族之人!”
“殺!殺!殺!”
戰(zhàn)鼓擂起,戰(zhàn)事興起,摩柯戰(zhàn)士磨刀殺入大淵。
夸娥與杜林滿眼驚色,桃花朵朵移步向前,卻被杜林伸手拉住,唯獨少軒仍淡定自若,明明身處漩渦中央,卻仿佛置身事外。
“本公子說什么來著!剛剛好!大叔!你想好了么”長青舉頭望天,又將目光投向玄坤,含笑對他問道。
“今日之恩仇,一筆勾銷!山高水遠(yuǎn),來日再會!”
玄坤腳下浮出一座陣圖,揮出一截混元真紋纏住小樓,一把拉至身側(cè),寒芒一閃,他攜著小樓與紅云,無視虛空阻力,竟傳至他方。
桃花朵朵一雙美目望著玄坤消失的方向,真情流露,是那般不舍。
“甚好!各位,該清清帳了!”
長青轉(zhuǎn)過身,一雙儒雅雙目瞬間變得鋒利,冷冰冰的掃過夸娥、杜林,將最后的目光鎖在少軒的身上。
戰(zhàn)意彌漫,一觸即發(fā)!
……
云弦塔內(nèi),冷火無所事事的掰著手指頭,側(cè)著頭,喃喃道:
“……七!八!九!九個!嘿嘿……”
晶瑩的牛首露出傻傻的笑容,獨目雙瞳在室內(nèi)掃了一眼,只見地上赫然躺著九巨尸骸。
冷火興沖沖的將一具尸骸提起,張開牛嘴將胳膊咬下,不斷在口中咀嚼,嘴角流下一行鮮血,雙瞳瞬間擴張,神情甚是享受。
地上陣圖驟然一亮,現(xiàn)出玄坤與紅云的身影。
小樓還被玄坤提在手中,看著一地的尸骸,他頭皮隱隱有些發(fā)麻,玄坤見冷火對尸骸大快朵頤,不禁眉頭一皺,對他斥道:
“冷火!你在做什么?!”
“主人!我……”
冷火雖然靈智不高,但見玄坤面色不善,哪還不知道犯了錯,急忙將尸骸藏在身后,玄坤這才想起魔夔吃人的本性,搖搖頭,說道:
“這次恕你無罪,下次重罰!可懂?”
冷火點點頭,急忙將手中的尸骸扔出,正巧不巧落在小樓眼前,小樓看見殘尸上的青草紋路,頓生怒氣,對冷火斥道:
“這是木搖哥的近衛(wèi)!你這家伙做了什么!”
玄坤收回真紋,將小樓放下,對他說道:“小樓!此事不怪冷火,他是受了我的命令,這些人怕是來殺我的!你若想報仇,隨時可以來殺我!”
“先生,小樓不敢……”
小樓近年也逐漸長大,對族中之事也有所了解,自然知道玄坤所言不假,但他對玄坤全然是尊敬,再也不敢生出那等大逆之舉。
“小樓,我要走了!”玄坤摸著小樓的頭。
塔外傳來殺伐之聲,小樓記掛少軒與桃花朵朵,急忙對玄坤懇求道:“先生,我族大難臨頭,先生難道要見死不救么!”
“你族處處想置我于死地,換做你,你怎么做?”玄坤不答反問。
小樓不語,知道玄坤在族中受到諸多不公,更是差點命隕木神塔,即便想求也失了底氣。
“與我走?”玄坤問道。
“我不走!我是夸族人!我要捍衛(wèi)我族的尊嚴(yán)!”小樓凝重的說道。
“既然如此,此物你收好!我走了!珍重!”
玄坤從袖中掏出一節(jié)質(zhì)樸木棍,小樓接過木棍,其上二十枚道紋驟然一亮,體內(nèi)的天都煞神竟傳來一聲清鳴。
一陣寒風(fēng)吹起,積雪紛飛,玄坤攜著紅云與冷焰化作一陣飄雪遁向遠(yuǎn)方。
小樓喉間哽咽,強忍淚水,對玄坤消失的方向拜了三拜,透過窗望著街角的殺戮,眼中厲色,抄著木棍從窗口跳下,殺入金燦燦的敵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