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后。
青木洞天,圣女宮中。
玄坤坐在一鼎火爐前翹首以盼,寒豆豆挺著圓溜溜的小肚子躺在一個盤子中,悠閑的打著飽嗝。
迦藍在火爐前小心翼翼的看著爐火,掐著手指算著時間。
一刻……
兩刻……
三刻……
玄坤等的昏昏欲睡。
突然間,一陣凝如實質(zhì)的飄香從鼻孔下滑過,他瞬間亢奮了起來,興奮的磨拳擦掌。
寒豆豆翻起小肚子,口水直流。
迦藍端著一盤琳瑯滿目的糕點,朝他倆走來。
玄坤迅速抄起一個碗把寒豆豆罩住,眼疾手快的從迦藍手中把盤子接了過來,從袖中掏出一個木盒,將這盤糕點小心翼翼的放在盒子中。
他忍不住伸手拿起一塊綠瑩瑩的小糕點,再三猶豫后,又戀戀不舍的將糕點放了回去,迅速的蓋上木盒,塞入袖中。
寒豆豆把碗踢開,叉著小腰,對玄坤氣沖沖的說道:
“主人是大壞蛋!吃獨食!長不高的!”
“去去去,小家伙還說我長不高,一百年也沒見你長多大,你長高個給我看看。”
玄坤將大吵大鬧的寒豆豆彈飛,迦藍狠狠的打了他一下,沒好氣的說道:
“哥哥就知道欺負豆豆!”
“我都讓他吃那么多了,你看他那肚子,哪還吃的下!”
“不過哥哥這么喜歡吃,為什么收了起來?”
“嘿嘿,這么好吃的東西,哥哥們肯定沒吃過,我?guī)Щ厝ソo他們嘗嘗!”
玄坤撓了撓頭,腦中想起無道、玄乾、荒宇、戴奕,還有那個不怎么愿想起的冥梟,傻笑道。
“哥哥又要走了……”
迦藍最聽不得這幾個字,神情瞬間沒落。
“好妹妹,我家哥哥已經(jīng)傳信了,我若是再不回去,他可真會抽我的!”
玄坤也舍不得迦藍,但是日前他接到無道的傳信后,深知不可觸了他的逆鱗,無法再逍遙自在,只能回宮受他約束。
他抬起頭,迦藍卻已經(jīng)淚眼婆娑,他急忙說道:
“雪貍至今未醒,青木洞天生機如此蓬勃都無濟于事,可能真的需要回宮讓哥哥想想辦法!”
自九十年前雪貍吞了威神槍的混沌之力后就沉睡不醒,但她體內(nèi)生機勃勃,并無大礙,眾人也就放下心來。
玄坤本來還牽掛不已,但是這么多年來,少了雪貍以后,迦藍的糕點全是他的。
但自從五年前寒豆豆醒來后,天天與他斗智斗勇槍糕點,他不知道有多希望小東西也一睡不醒。
小家伙在七黎瓶初醒之日,被十尊蓋世魔神團團圍住,在他們身上散發(fā)的恐怖氣息下瑟瑟發(fā)抖。
寒豆豆生怕被他們吃了,嚇得尿了褲子,委屈的不成樣子。
就這么個小東西,卻頗受生命的賞識,破例收他為記名弟子。
寒豆豆有了靠山,與玄坤說話也有了底氣。
但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他還是被玄坤拿捏穩(wěn)穩(wěn)的,根本翻不出什么浪花,只能在他的霸道下求生存。
寒豆豆左搖搖,右看看,房內(nèi)一片寂靜,卻見迦藍深吸一口氣,將淚水含了下去。
迦藍也擔憂雪貍的處境,她雖然舍不得玄坤,但也不會做玄坤前行的絆腳石,終于鼓足了勇氣張口,卻聽外面?zhèn)鱽硗跣“椎穆曇簦?p> “雪貍,你別亂跑,七殿下和迦藍姐姐在幽會呢!”
玄坤聞言后有些木訥,這打臉來的突如起來!但是,什么是幽會?
“嘭……”
房門被砸開,房內(nèi)憑空下起了鵝毛大雪,一道雪白的身影從迦藍與玄坤的中間竄了過去,徑直撲向那個爐子。
兩道星寒之光從爐中射出,爐火瞬間被撲滅,那道雪光竄出,將玄坤撲到在地,毛茸茸的小白貍踩在他的胸口,張開血盆小口:
“喵……”
小貍身后躍然浮現(xiàn)十丈高的雪白猛虎,兇猛的獸王之威顯露無疑,房間內(nèi)頃刻間滴水成冰,饒是玄坤都覺得有些寒涼。
“糕點呢?”
小貍口吐人言,但是聲音確不再奶聲奶氣,而是清脆悅耳。
玄坤一時間愣了神,王小白抹著汗,急匆匆的跑了進來,愧疚的說道:
“不好意思哈,迦藍姐姐,雪貍剛醒就循著香味跑了過來,我沒攔??!”
“多管閑事!”
雪貍傲嬌的從玄坤身上跳了下來,身周大雪紛飛。
雪幕中走出一個身披雪白大襖的婷婷少女,皮膚白皙,一頭雪發(fā),那一雙湛藍的星目仿佛蘊含著星河大海,美輪美奐。
“你是雪貍?”
玄坤瞠目結(jié)舌的看這這個妙齡少女。
剛剛那個聲音就無比陌生,如今雪貍翻身變成一個妙齡少女,他一時間還有些接受不了。
“對呀,主人,我是雪貍呀,嘿嘿……”
雪貍的心智似乎成熟了不少,身上的氣息也更加深不可測。
“等等,你別告訴我你已經(jīng)斬身成圣了!”
玄坤感受到雪貍身上的氣息后,更加驚訝。
“嘿嘿,是成圣了呢,但是斬身是什么?睡醒一覺就這樣啦,對啦!主人,有那么好的東西為什么不給我吃!”
雪貍突然變成了一個小話癆,喋喋不休。
玄坤吞了一口口水,那可是十足的混沌之力所化的冰山,他都不敢收,這小家伙不知道哪來的膽子一口吞下,他當日聽到王小白講述此事,嚇的驚出一身冷汗。
真是撐死膽大的,多虧雪貍福大命大,這么輕松就成圣了。
但玄坤心中卻是五味雜陳,且不說曲麟伽羅,就連追風和冰夷都成了他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如今就連雪貍都走在他前頭,心情多多少少有些失落
他的道心突然巨震,當年那個道心缺口突然掙開冰封,瞬間擴大。
“撲通…撲通……”
玄坤的雙目瞬間化作純黑之色,他捂著胸口渾身顫抖不已,全身的毛孔浮出邪祟的味道,那陰邪的氣息讓人不寒而栗。
“接受我,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一個玄虛的聲音在玄坤的靈臺中激蕩不已,神圣的紫色柔光瞬間壓制住他道心中孕育出的邪靈,他的左眼赫然由純黑化作紫金之色。
玄坤隱隱有些失神,丹田那道混黃的索鏈顫抖不已,他想起在天夔秘境中出現(xiàn)的紫墨云團,這聲音的氣息與之何其相似,他雙拳猛地砸地,大吼道:
“休想!”
“小坤兒哥哥,你怎么了?”
迦藍見玄坤痛苦的模樣,心疼不已,關(guān)心則亂,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
寒豆豆趴在她的肩頭,瑟瑟發(fā)抖的看向玄坤,顯然是嚇壞了。
雪貍與王小白也意識到不對勁,剛想上前,玄坤猛地抬頭,一個陌生的聲音從他的口中說出,言道:
“不識好歹!”
他左眼的紫金之光瞬間消散,那個玄虛的氣息消失不見,左目再次化作純黑之色。
“啊……”
玄坤痛苦的嚎叫,身上邪祟的氣息越發(fā)凝重。
道心蒙塵只在一刻,瞬間失去了意識。
迦藍黛眉緊鎖,手中法訣變化,一道柔水射入玄坤的靈臺識海。
“滾……”
陰邪的聲音從玄坤體內(nèi)傳出,黑暗瞬間彌漫整座青木洞天,聲波侵擾所有龍族道心。
修為低弱者瞬間迷失本心,饒是迦藍與王小白眼神中都浮出一道黑絲。
“嗷……”
一聲古樸龍吟響徹天宇,青木洞天瞬間化作一片冰河世界,透徹心扉的寒涼為眾人帶來一絲清明。
冰夷化作晶龍本體,遨游在青木洞天的蒼穹上。
龍吟刺耳,玄坤嘴角流出漆黑的液體,身形一閃遁出圣女宮,揮動幾乎扭曲的五爪抓向冰夷,邪祟的氣息直撲冰夷的本心。
冰夷早已成就天道之圣,道心完美無瑕,怎會受這等侵擾,靈光閃爍,化作人形,后足蓄力猛沖向前,伸出右手,從玄坤背后鎖住他的雙手。
玄坤呲牙咧嘴,口中黑色液體肆意流出,用頭猛地向后砸去。
他的肉身之力何其恐怖,冰夷的頭被他撞的有些麻木,短暫的失了神。
玄坤飛快的掙脫冰夷的束縛,張牙舞爪的朝他心窩抓去,似要毀掉那顆不受他侵蝕的天道之心。
玄坤失去意識,出手狠絕,但冰夷卻因不想傷害他而處處受制。
“倉啷啷……”
青色索鏈從四面八方卷向玄坤,迦藍與敖青提著數(shù)根索鏈,鎖住玄坤的四肢。
但玄坤卻仿佛不知道疼痛,狠絕的自斷手腕,迦藍于心不忍,立馬松開了手。
玄坤嘴角露出得逞的詭異笑容,揮拳砸向虛空,混元真紋砸出體外,瞬間蔓延整個青木洞天。
巨力欺天!
在這道巨力下,青木洞天隱隱有塌陷之勢,而真紋的蔓延趨勢卻只增不減,青木洞天即將毀于一旦。
千鈞一發(fā)之際,一道金光從天而降,玄坤離體而出的混元真紋在金光下枯萎凋零,巨力消失一空,他抬頭看見一條金色神龍在頭頂飛舞。
金龍身上的金光將玄坤封鎖在內(nèi),但玄坤無所畏懼,呲牙咧嘴,以肉身撞擊金光。
“咣當,咣當……”
撞擊聲此起彼伏,金色光罩完好無損,但玄坤卻已經(jīng)血肉淋漓,肩膀都已露出森森白骨,但他無懼疼痛,不擊毀光罩誓不罷休!
“父親快住手,小坤兒哥哥已經(jīng)受傷了!”迦藍看到玄坤血肉模糊的臂膀后,對飛舞的金龍喊道。
追風、趙胤、趙朱兒與元武兄妹紛紛被異象驚擾,飛快的趕了過來,卻見玄坤發(fā)瘋似的毀壞一切,甚至是他自己!
“他道心蒙塵,已經(jīng)迷失自我,放任下去會毀了龍族!”蒼龍的聲音從龍口中傳了出來。
追風眉頭緊鎖,準備上前,卻被趙朱兒一把拉住,他惱怒的看向趙朱兒,正準備出言訓(xùn)斥,卻聽見玄坤的一聲怒吼,他急忙將趙朱兒推開,飛身向前。
“殿下,對不住了!”
冰夷對光罩內(nèi)的玄坤飽含歉意的說道。
冰夷言落,手中結(jié)出九字真言手印,一枚藍灰色的大道神紋從他丹田浮出,在手印催動下,化作一根寒光凜冽的道軌。
道軌猶如一柄琉璃之刃,無視金光之威,刺入玄坤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