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廬。
設寶端著一個錦匣,躬身在一側候著。座上國師閉目養(yǎng)神,還陶醉在自己產生的幻境中,不能自拔。
大約過了一柱香的時間,國師醒轉,眼中還有一絲戀戀不舍。畢竟方才入的幻境中,有仙鶴接引他等上仙境,遠處還有仙樂奏鳴,飄飄忽忽,好不自在。
他看向設寶,眼神在他手中的錦匣上凝住,“你這是又搜羅的什么好東西?”
設寶滿臉堆笑,臉上的肉鼓鼓囊囊的,硬是把那雙精光必露的眼睛,擠沒了神兒。
“回稟國師,這是屬下在街市上買的點翠靈芝,趁著新鮮,趕緊給您送來了!”
說著就小碎步上前呈上。
國師接過錦匣的手一頓,瞧著他的臉色道:“平常都是明搶暗奪,今兒個怎么轉性了?”
設寶呵呵笑著,“這不正值端午佳節(jié),這些藥農在鬧市擺攤叫賣,我也不好真來硬的。到時候,還不是連累國師您背污名?”
國師嗤笑一聲,“也就是你,還顧及著老夫的名聲?!?p> 設寶憨厚笑著,“國師垂愛,屬下才有今日,不敢忘恩!”
國師滿意地點點頭,掀起錦匣的蓋子。
只見一株菌蓋呈現(xiàn)翠藍色的靈芝出現(xiàn)在眼前,那翠色似著了晨露的翠鳥羽毛,顏色鮮艷清麗,迎著燭光看,散發(fā)著迷人的光澤。
他眼睛都看直了,一手摳著錦匣的棱角穩(wěn)住,一手小心翼翼地取出靈芝。一邊摸索,一邊贊嘆,“這菌蓋肥厚如嬰孩手掌,瞧瞧這菌柄,真是粗壯。上品,真是上品??!”
設寶賠笑,“這等貨色,屬下見得少,怕是看走眼,才買了一株。國師若是喜歡,屬下再多買些?”
“這等成色極為難得,你的意思是還有很多?”
國師說這話時,眼睛還在端詳著靈芝,用指腹一寸寸摩挲著,極為喜歡。
設寶目露喜色,“國師有所不知,那些藥農從鹿角山挖了不少草藥。有些珍稀的天材地寶,屬下聽都沒聽過,也不敢貿然下手。就這點翠靈芝,還有所耳聞,這才買下給您送來?!?p> “此話當著?果真還有不少天材地寶?”
國師一聽,終于肯把眼珠子從靈芝身上移開了。雙眼灼灼地看著設寶,一臉貪婪之色。
設寶忙躬身避開眼神,回應道:“屬下不敢欺瞞,方才入宮前還看見他們在擺攤呢!”
“都買下,買下!”
國師豪氣吩咐,設寶藏在眼皮和腮幫子之間的眼睛微閃,面露為難之色,“那些藥農乖滑的很,萬一他們以次充好……”
“算了,老夫親自去看看!”國師廣袖一揮,起身就要往外走,對天材地寶的狂熱追求,毫不掩飾。
設寶嘴角泛起一絲弧度,轉瞬即逝,又是那副憨厚耿直、忠君愛國的樣子,一路小跑著跟上。
快到宮門處,他腳步頓了頓。想起市主囑咐,透露信息真真假假,該有的一樣不能少,千萬不可露出馬腳。
于是大聲提醒,“國師,您的轎輦?這樣出去,恐有歹人,危機四伏呀!”
國師不聽,反而加快了腳步,若不是太扎眼,他都想用飛的。畢竟好的天材地寶有助于提升修為,延年益壽,還有甚者能起死回生。
在這般熱鬧的街市上買賣,真被有心人盯上,全包圓了。他必得后悔死。
前腳剛踏出宮門,看見遠遠的街市燈火輝煌、人頭攢動,他還是警覺地止了步,朝后面氣喘吁吁感跟上來的設寶道:“你去叫上設英隨行吧!”
“是!是!”設寶上氣不接下氣地應下了,轉身去吩咐宮門值守的侍衛(wèi)快些去找。
果然不出市主所料,國師急于尋寶,又是于鬧市中尋逆,必不會大陣仗出行。最大可能就是近身帶著設英和他,或是帶幾名侍衛(wèi)。只要帶著設英,后面的事就水到渠成了。
剛在一處廢棄宮殿下面歇腳的設英,聽說國師傳喚,一路打地道就到了宮門處,可以說是沒怎么耽誤工夫。
國師看了她一眼,招呼著她和設寶馬不停蹄地往街市走去。
街市中,百川還在一片香囊群中,尋一個最別致的、最有新意的,想送給洪淵。
洪淵則是一臉的不耐煩,她本就對這些女兒家的東西不感興趣。加之香囊中香料、草藥填充的不少,那氣味熏得人頭昏腦漲。
就在她準備丟下黑心肝一走了之時,她瞥見在一個最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一個與眾不同的香囊。
她伸手拽下來,壞笑著丟給黑心肝,“送你!”
“送你!”
兩人同時開口,百川伸出往洪淵面前送的那只手手心里,躺著一枚藕粉色香囊。
上面用大紅色絲線繡了茶花圖樣,配色乍一看艷俗,細看上去,針腳綿密,花瓣由淺變深,鮮活如生。特別是鑲邊針腳用了金銀絲線,花燈的光暈下,熠熠生輝,如月下錦鯉的鱗光。
那賣香囊的姑娘甜甜笑著,夸贊:“您真是有眼光,這個香囊分別用了魚骨繡、鑲邊繡,還摻雜了金銀絲線。看著不顯山露水,實則最是精巧別致,就該配姑娘這樣的人!”
洪淵假笑,拿了香囊,胡亂塞到了袖子里。在黑心肝眼里,只要是和茶花沾點邊的,都是百搭。
再看洪淵丟給百川的那個香囊,黑乎乎的一團。在花燈下湊近了看,才隱約看出是黑色綢緞面的,上面簡單的繡了一個圖形。忽略稍微剛硬的線條,勉強算是一個“心”形。
洪淵滿意笑笑,黑色心形!這就是黑心肝本心了!
百川捻起香囊的掛繩,細細觀察了一陣,皺眉看向洪淵,一臉“給我個解釋”的表情。
洪淵邪魅一笑,伸手彈了一下懸在半空的香囊,“簡約大氣,正適合你!”
賣香囊的姑娘瞠目結舌,她在街市上擺攤賣繡品這么多年,自認為口才一流,有心無心的客人,被她這一張嘴一勸,沒有不掏腰包的。
可對她的繡品,這么強詞奪理、清新脫俗的詮釋,還是頭一次聽!
畢竟那黑色香囊是早前幾年,她練手亂繡的。當時技藝不精,本是要丟棄的。但是又可惜那一小塊黑色綢緞料子,便掛在那里,充數(shù)用的。
百川聽完這解釋,抿嘴一笑,極為珍視地系在了腰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