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話間,洪淵忽然目光一凝,瞥向?qū)m門口,喃喃道:“有大隊宮人來了!”
曾昭聞言,臉色劇變,匆匆往殿內(nèi)跑。
“你干什么去?”
曾昭頭也不回,答道:“換衣服,不能讓他們發(fā)現(xiàn)我出去過?!?p> 看來這些宮人是來接這國主的,算算時間,壽宴也快開始了。
洪淵左右看看,發(fā)現(xiàn)宮殿院落角落有一株古松。由于長年沒人修剪,長得極為茂盛。枝干、松針形成的扇形密密層層,遮天蔽日,正好藏人。
她便急行幾步,登上古松,以針葉掩住身形,靜等著大隊宮人。
不一會兒,兩隊宮人迤邐前來。儀仗簡單,轎子陳舊。轎子上本來明黃色的綢緞面已經(jīng)發(fā)烏發(fā)灰,遠看有種長霉的感覺。
洪淵暗道寒酸。
又過了一陣兒,兩隊宮人簇擁著國主出來了。
龍袍加身,應(yīng)是平添幾分威儀的。但是在他身上,卻極為不協(xié)調(diào)。肥肥大大不合體不說,龍紋繡花的金絲線還有些刮脫了。
那國主只管踱步入轎,方才在洪淵面前的捶胸頓足、意難平全消失了。
洪淵微點頭認可,沒有十足把握打倒對方時,不動聲色才能讓敵人放松警惕。這一點,這國主還是挺沉得住氣的。
宮人靜悄悄的來,又默默無聲的走。一個個都像提線木偶一般,連眼神都很少交流。
洪淵看著她們遠去的背影,跳下樹,往雍華殿走去。
一路再無阻攔,也無御軍把守東華門。想是最令國師忌憚的國主已經(jīng)赴宴,沒必要再緊張這東北角了。
雍華殿古樸雄偉,紅色宮墻在夜幕中更顯肅穆。殿中燭火,殿外彩燈,使人應(yīng)接不暇,眼花繚亂,讓人不禁遐想是去赴天庭盛宴。
“你去哪里了?在找不到你,我就要問那黃龍要人了!”九鳳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洪淵嬉笑,“方才貪看美景,迷了路。勞你惦記!”
九鳳狐疑的盯了她一眼,見她一臉坦蕩,也不便追問。拽著她,就往雍華殿去。
沒走幾步,就撒了手,花蝴蝶似的撲向前面一個玄色身影,“竹殷哥哥,竹殷哥哥,我就知道我們有緣,能在這兒相遇!”
洪淵翻白眼,國師壽宴,不在這兒相遇還會在哪兒?
人潮熙熙攘攘,那玄色身影在聽到那聲熱情四射的“竹殷哥哥”時,明顯肩頭一顫。
雍華殿門口很多內(nèi)侍。宮女,依照著來賓的身份領(lǐng)著入座。
讓洪淵驚訝的是,九鳳這只九頭鳥就和一位仙家的坐騎沾親,就被安排到了最上首、靠右的位置。已是來賓中最尊貴的了。
真是不放過任何一個向天庭示好的機會呀!
花蝴蝶版九鳳已經(jīng)變成了八爪魚,恨不得整個人貼到竹殷的身上,哥哥長哥哥短的噓寒問暖。只留下洪淵一人坐在最尊貴的席上,接受著各位來賓異樣的眼光。
“認識了新朋友,就忘了老東家了?”
天青色衣袍在余光的視野中一閃,大片茶花香氣縈繞鼻尖,洪淵端起酒杯的手被一只修長的手按下。
洪淵反手,杯中酒揚起,正要潑灑至百川覆在上面的手上。那透明的酒液卻在還未觸及皮膚時變成無數(shù)大小一致的小水珠,平平地濺向洪淵袖上。
藏青色衣袖接觸到酒液,瞬間被浸潤。仔細一看,那酒液在衣袖上排成了一朵深藍色的茶花。
洪淵望天,炫技狂魔加茶花上癮者,真是夠了!
“我可不記得和你簽過什么賣身契,相當東家想瘋了吧!”
百川笑笑,“那大妖內(nèi)丹價值連城,足夠你給我當牛做馬七八個輪回了!”
洪淵咬咬牙,斜眼看他,“蒜泥是難得靈獸,抵得上你的大妖內(nèi)丹了!”
百川自斟自飲,“蒜泥本就是我鬼市的商品,何時成了你的籌碼?”
洪淵陰下臉來,“強詞奪理!”
百川抿了一口那酒,眉頭輕皺,擱下酒杯,“味道清苦,遠不及我的茶釀??烊⌒﹣恚 ?p> 沒人回應(yīng),沒人起身。
百川繼續(xù)指揮,“給東家我取些茶釀來!”
洪淵托腮望九鳳戲男,就是聽不見。
百川笑的別有意味,靠近了些,悄聲說:“引魂幡無用,少費心思!”
洪淵瞬間炸毛,這人是布了天網(wǎng)法眼嗎?自己偷引魂幡時,明明連小六角都沒發(fā)覺。怎么先讓他知道了?
“國師到……國主到……”
內(nèi)侍尖著嗓子通稟,各位到來的來賓全回了自己的坐席。唯有九鳳,還賴在竹殷席上,訴說著相思之苦。
百川也回去了,走時投來一個饒有興味的笑。那笑明明真誠,似從深潭潭底鼓起的小水泡,悠悠蕩蕩浮向潭面,“啪”一聲破了。
在洪淵看來,卻不禁后背發(fā)涼??傆X得有不好的事情發(fā)生。
國師當先坐于國師的位上,玄衣在燭光下散發(fā)著一波一波的光。似把一泓清波披于身上了。今晚的國師,皮膚越發(fā)紅潤。
相比之下,國主跟在后面,完美詮釋了兩個字——弱雞。
奏樂起,壽宴直接省去了拜見國主的環(huán)節(jié)。
在樂曲中,來賓紛紛獻上壽禮。先是四大副使進獻。
當先上來就是一個蓋了黑布的四四反方盒子,隔著盒子和布,還能聽見里面細微的呻吟聲。那聲音有些嘶啞,更多的是無力。
“國師萬壽無疆!屬下給您尋回了鯤鵬,國師可審他當日靈域被刺之事?!痹O(shè)良通稟道。
洪淵一聽,興致來了。
當日為了脫身,騙自己說必須帶他在身側(cè)才能消除掩蓋氣機。卻在自己用血給他解鎖后,毅然逃離,去浪。還不是被逮回來了?
黑布慢慢落下,洪淵期待的睜大了眼睛。
里面不是盒子,是籠子。小孩手臂粗的鋼鐵桿制成了牢籠,趴在牢籠地上的是一只如死狗一般的“桃花唇”。
他身披單薄的白衣,白衣上血跡斑斑,有橫一道、豎一道的鞭痕,有一個個的血窟窿。裸露在外的皮膚,還有拳打腳踢的淤青。
原本水潤飽滿的“桃花唇”,此刻已經(jīng)干癟的裂了幾道血口。
誰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