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沖上來,就攥住了洪淵的兩只胳膊。隔著衣袖,能感覺出少女手腕纖細非常。他獰笑幾聲,這沒有四兩肉的胳膊,還怎么和我橫?
想著就雙手使力,帶著洪淵的胳膊往外旋。
紋絲不動,少女笑的眼睛彎彎。
再一下,男子額上已經(jīng)逼出汗珠,太陽穴的青筋暴起。
仍舊紋絲不動,少女笑的眉眼彎彎。
少女的笑純真可愛,少女的手已經(jīng)挽住了他的胳膊,由于常年干粗活、重活,胳膊練得肌肉腫大,一手竟攥不牢。
但絲毫不耽誤少女把他胳膊拽脫臼。
只聽“咯噔”一聲,男子慘叫著看著自己的小臂耷拉下來,與肘關節(jié)失去了聯(lián)系。
少女松手,拍拍掌,拍落這一番操作沾惹上的灰塵。斜睨著他,“以后還敢嗎?”
“不……啊……疼呀!不敢了,饒命,饒命!”
不等洪淵揮手,男子貨郎擔也不要了,撒丫子狂逃了。
洪淵冷哼一聲,轉首。正對上某人淺笑的眸,忽覺得有些手足無措。
這黑心肝少笑,每次笑也都不懷好意。方才這笑,竟還有些招架不住。讓人想起,盛夏時節(jié),飄落深潭的海棠花,無聲沉浮,就望一眼,便覺得歲月靜好。
她干咳一聲,緩解此時尷尬,挑眉,“看我?guī)湍銛[平了這地痞惡霸,怎么謝我?”
“你多管閑事,我為何要謝你?”
說這話時,語調悠悠回轉上揚,一臉“別想坑我”的表情。
洪淵“嘖”一聲,非常不悅,“有人在你這鬼市欺負弱小,你不該管嗎?我?guī)湍憬鉀Q了,你不該表示表示?”又斜了他一眼,看向別處,陰陽怪氣道:“人??!得懂得感恩??!”
“感不感恩,不重要!重要的是人要有羞恥心,沒有羞恥心可是連做人的底線都沒有了!”語調恨不得轉三百六十個彎,來表達自己的嘲諷之意。
洪淵瞬間就跳腳了,“你說誰羞恥呢?”
“你!”
“你憑什么這么說我?”
炸毛的洪淵已經(jīng)張開雙手撲了上去。
人傷不了,毀他一件衣裳還是可以的。那精致繁復的茶花圖紋,勾了絲,刮了邊,夠黑心肝心疼幾日了。
手并沒有得償所愿的碰到衣裳的一絲毛,就被一只修長的手擋住了。衣袂翻騰,眼花繚亂間,那手的掌心已經(jīng)抵住了洪淵的送來的中指尖。
洪淵忽覺手心一癢,又見某人意味不明的笑。頓時想通:內丹!
凡是修行的妖,不管道行多深多淺,都有內丹。內丹是妖比命還重要的東西,它是他們所有的心血和機遇煉成的。因此,內丹極為難得。
妖死丹滅,內丹只能妖活著的時候取?;虼髴?zhàn)生取,或自愿奉上,都是極難的。而那內丹純正碩大,可見那妖必是道行匪淺,能得到這樣的內丹,必得大能之輩。
想到此,她偷瞄了一眼黑心肝,內心惴惴。他要是問我要內丹,恐不是好對付的。畢竟取內丹、建鬼市都不是易事情。雖然不知道是否出自他一人之手。
想到此,她嘿嘿一笑,把腳邊的蒜泥拎起來,丟到他懷里,把這神獸如何吃光人積蓄,自己又是如何迫不得已把內丹抵押的經(jīng)過說了。
黑心肝一臉“所以呢?你要賴賬嗎”的表情,看她。
她正氣凜然,把蒜泥又往他懷里推了推,“說這些,不是想賴賬。我是最有做人底線的!一人做事一人當,蒜泥他愿意自己把自己當了,賠你的損失!”
最有底線的人,做了最沒底線、最沒節(jié)操的事——賣娃!
“我救了他,他本來就是我的。何來當不當?shù)???p> 洪淵咬的牙根咯咯作響,世上怎會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黑的說成白的,沒有的說成有的。
于是,擺出了一副“要錢沒有,要命一條”的姿態(tài),抖著腿道:“那你想怎么樣?”
百川把蒜泥放下,稍整理了一下衣裳,慢條斯理的說:“先欠著吧!等有需要時,要你還!”
“行!”洪淵一臉真誠應允。
轉頭便是壞笑,先應付了眼前再說。等日后他需要時,自己還不知道在哪個時空浪呢!總不能天上地下、穿梭時空,找上門吧?
“哎呦……”一聲低低的痛呼傳來。
洪淵望著聲音來源,不覺皺眉。光顧著邀功請賞,忘了還有一位老龜傷得不輕呢!
老龜還保持著剛才的姿勢,不敢大動作,枯槁的老手扶著腰,哀聲連連。
“您還好嗎?需要治嗎?”
老龜連連擺手,“多謝姑娘關心,老龜這是老毛病了!不礙事!”說罷,又喘了幾口氣,緩緩道:“為報姑娘出手相救的恩情,你有什么想知道的,你就問吧!別的不敢說,論窺探天機,老龜我三界上下,無人能比。”
洪淵眸光微動,思索了片刻,“那我就不客氣了!還是說說我的前因后果吧!”
老龜默了一會兒,白眼珠子一動,說道:“姑娘心中自有這‘果’,至于‘因’嗎?卻要幽冥之地尋?!?p> 洪淵皺眉,都說是謝了,也這么含糊不清。好生沒誠意!
老龜勉力笑笑,扶額,“老龜我再說下去,必得立時被天雷劈殺了!”
洪淵一聽,也不好再追問。癟癟嘴,作罷。
心下卻百轉千回,幽冥之地必是指陰曹地府,那地方,自己可是??汀M短?、穿越……都得經(jīng)過那兒。上次逃命還到了忘川,已經(jīng)非常熟了。怎么就沒發(fā)現(xiàn)一點所謂的“前因”呢?
難道要下餓鬼獄、十八層地獄?
老龜沉吟多次,終究還是忍不住,又透露:“幽冥之地橫向綿延千萬里,縱向更是難以估計。這么一片廣袤的地界,藏點秘密,可不難!”
洪淵眸中疑惑之色減去大半。這倒是有可能!比方說血河,溝通人間地府,不知發(fā)源,不知終點。長度難以計算,更別說土地了。
看來,是時候要仔細探探這陰曹地府了。
“沒還上欠我的債,別想亂跑。否則,天上地下,我必能尋得你!”黑心肝幽幽地說。
洪淵斜瞟他,這人是剛學了“天機眼”嗎?怎地知道自己心里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