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幻境如昔（下）
“你怎么就知道他不會在意？你憑什么認為他能夠一笑置之？就憑你那種所謂的信任么？還是憑你這張臉？他早就看膩了?！?p> 林沛嵐出現(xiàn)在自己的眼前，跪在地上，蜷縮成為一團，雙手蓋在小腹之上，已經(jīng)快三十歲的她仍然像是一個小女孩一樣捂住雙眼，任憑零星的淚珠從雙頰之上滑落，對傳統(tǒng)教育的女子來說，這是一種最為深沉的絕望。
“你還記得嗎？”
林沛嵐忽然問道，不去管自己，仍然說道：“他撿到我們的時候，是不是就如同這樣的飛雪一樣？也是這么大的冰晶，也是這樣的嚴寒。”
窗子上的剪影動了一動，從陰影之中突破了出來，一個精瘦的像是猴子一樣的小男孩從窗子之中翻了進來，和林沛嵐的記憶完全一致，甚至于他飛奔到成年身軀的背上，用一柄細小的匕首連續(xù)的刺破自己的大動脈，用淋漓來宣告自己的到來。
“你看看這個男人，他擁有無比堅定的理想，你認為這種力量能夠幫助你，可笑，太可笑了?！?p> 面前的林沛嵐長得成熟了起來，雙眼從灰色變?yōu)楸{，就這樣看著她自己，脖頸之上噴涌著溫熱，滾在一邊，仍然看向自己。
“你心中的那個人，他活在現(xiàn)實之中，如果呢？如果他想要一個孩子，你能夠怎么辦呢？就憑借這一張不會笑的臉么？笑死人了，簡直笑死人了。”
這張臉無比的熟悉，恣意的表情也熟悉的令人惡心。
最可怕的是，她口中所說的那個男人，是一個無比現(xiàn)實的人?；蛟S曾經(jīng)有過一個擺脫現(xiàn)實的機會，但是當林沛嵐睜著雙眼看向他的時候，他放棄了一切，換來了一小袋食物。
然后將這袋子食物遞給了自己。
“那時的你不過是坐在那里罷了，又怎么會知道他的犧牲呢？”
面前的自己癲狂又冷靜的敘述著，平靜最是悔恨。
“你不斷地抱怨黑豆和米糠，將他貶損的一無是處，而他默默地卻將泔水撈進腹中。你知道么，你是真的該死，你竟然能夠指責他，你如何能夠指責他？就憑你的那些愚蠢的天資么？愚蠢，荒唐，可笑，悲哀?！?p> “你又懂我些什么？你又懂他些什么？”
林沛嵐終于怒了，再也不去管那些幻境之中的準則了，捧起自己，一邊咬住自己的鼻子一邊使勁說道：“我能夠做的只要信任他，傾盡所有的去信任他，無論我是什么圣女，還是最普通的平民，他都不會放棄我?！?p> “但是你會放棄他，放棄那個征服你生命的男人。”
那個成年的自己癲狂的笑道：“你是多么可悲的一個人啊，他不過是凡仙的靈根，他完全跟不上你的腳步，你是什么人？你是天才，是伏羲之下最曠古爍今的天才，而他呢？一個凡人一樣的東西罷了……”
“……你還能夠擁抱他么？”
“你在胡說?！?p> 林沛嵐感受到大哥的溫度，他將自己背了起來，卻絲毫沒有看到成熟的自己，仍然在自顧自的問答起來。
林沛嵐繼續(xù)對她喋喋不休，林沛嵐捂住耳朵，企圖隔絕這些聲音，但總歸無濟于事。
“你就是個瘋子，你早就是個瘋子了。你只不過是仗著他的寵愛罷了，他愛你，你這個雜種不過是利用他的愛罷了。多么可悲的人，多么狠辣的人，你早就該死了?！?p> “你也開始厭惡你自己了，這太好了，太好了?！?p> 成熟的自己捧起頭顱，將雙眼貼近自己，憤恨的撕扯下自己的一只耳朵，斑斕帶著凄清的語氣。
“看看，你我現(xiàn)在有著什么區(qū)別？我的論點就是你的論點，我的態(tài)度就是你的態(tài)度，我的憎恨就是你的憎恨，所以你還能夠怎樣去尋找回到他身邊的理由？你不也是總在隱瞞么？對他也要隱瞞，這就是你啊，這就是你啊。”
世界開始崩解了，面前大哥的樣貌開始模糊，林沛嵐沒有去理會那個捧著的自己，而是依照自己的記憶，向著大哥問道：“大哥，你拿到自己的東西了么？”
“我拿到了！”
大哥從懷中摸出來一本薄薄的小冊子，捧在手中，炫耀一樣的翻開來向著林沛嵐展示到。大哥一邊吟誦，林沛嵐一邊默默的背誦著這些印刻在靈魂之中的句子，雙方達成了一種震蕩的和諧，語言不斷地統(tǒng)一，輕快堅決的音符就這樣飄蕩出來。
“是時候公開宣揚自己的觀點，是時候公開宣揚自己的目的，是時候用自己的信仰來反駁幽靈神話的時候了！”
“我們期望的世界只能夠通過暴力來推翻現(xiàn)有的門派家族才能夠達到，讓所有的欺壓在戰(zhàn)爭面前發(fā)抖吧，所有的生靈在戰(zhàn)斗之中失去的只有枷鎖，而他們獲得的是整個世界！”
“整個大世界的生靈們！團結(jié)起來！聯(lián)合起來！”
“我叫做伊里奇，大家都叫我伊里奇?！?p> 大哥的笑容還印在心上，卻一瞬之間隨風而逝，林沛嵐戰(zhàn)勝了一切。
林沛嵐沒有第一時間睜開眼睛，她也沒有想到最終是信仰幫助她戰(zhàn)勝了幻境，她仍然在回味，一手放在小腹之間，感受著那一道灼熱的傷痕，她不愿意去接受這樣的現(xiàn)實。
她太想要成為一個正常的人了，她太想要真正的擁有一個人了。
“圣女大人！圣女大人！”
辛輕柔的聲音從耳邊傳來，身上輕輕重重的推搡著，林沛嵐睜開眼睛，兩滴清淚從眼眶之中就蒸發(fā)了。
這一覺是最疲憊的了，小腿，小腹的痛楚仿佛還在，那些淺淺的疤痕好像又回來了，她的噩夢又回來了。
她輕輕地拍了拍辛的素手，問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了么？”
身旁，一柄無形的幻劍靜靜的漂浮在那里，等待著她的承認。
“辛，你取到靈劍了么？”
林沛嵐握住了她的手，雙眼之中滿是疲憊。辛不由得點點頭，她得到了一柄不算太差的靈劍，足夠凡境使用了。
“既然如此，幫幫我，辛，我需要你去做一件事，就當是幫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