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擊聲回蕩在第三大廳里,無聲之主和無面者很快被我吸引,轉(zhuǎn)動著巨大的身體向我襲來,我靈巧的翻過他亂動的觸手,在他周圍亂竄。
隊伍里其他人在寒鳥的組織下,沿著夜明石鋪開的道路上前進,中間偶爾有觸手,或者撞到無聲之主移動的身體,行進速度沒有多快,還有無面者們散落各處,也在擋路。
我盡力把敵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我這邊,給其他人爭取時間,等其他人都逃得差不多了,憑我的身手,絕對跑的過去。
只是無論想的多好,情況還是總有突變。
無面者們行動速度不快,但也絕對說不上慢,他們在我周圍越來越多,有些已經(jīng)擋住我本來看好的路,我漸漸開始體力不支。
不能再拖了,搞不好會把自己搭進去。
我繼續(xù)一邊鬧出大動靜,一邊朝教堂門口移動,為了盡量拖延時間,我還要把握撤退的速度,不能太快,太快會把敵人引過去,太慢的話會把我自己搭進去。
無面者已經(jīng)在周圍不少,我的前后左右都有,動作笨拙,我左手拿著已經(jīng)破損的盾牌,右手緊握利劍,在圍攻我的無面者中亂砍,偶爾不小心,無面者的匕首也會落在我鎧甲上,好在鎧甲結(jié)實,幫我抵抗了大部分傷害。
抽空向后看了一眼,其他人還沒有出去,本來一片黑暗之中,夜明石亮光照亮范圍也有限,沒我?guī)?,他們真的每一步都要很小心,如果這里是白天,我們早就逃出去了。
好在不遠了,也就是三十幾丈遠了,倒是我,離他們起碼還有五十多丈。
稍一分神,無聲之主的觸手又橫掃了出來,我正想翻過,結(jié)果側(cè)面一個無面者撲過來,正好撞在我腿上,我立刻一個趔趄。
眼前一花,觸手狠狠的撞在我胸口,我只覺得胸口一痛,整個人被抽飛出去,砸倒了好幾個無面者。
稍稍喘過來一口氣,我連滾帶爬的從無面者身上逃開,幾劍把面前的無面者腰斬,身上又挨了幾匕首,我連忙后退,跌跌撞撞,但是轉(zhuǎn)眼無聲之主的觸手又掃了過來,這怪物渾身觸手,防不勝防。
“青眼,快走?!焙B已經(jīng)把其他人都護送的差不多了,還有兩三個重傷的,在后面攙扶著走的很慢,周圍還不時有無面者攻擊他們,本來已經(jīng)逃出教堂的幾人又折返回來,在那里和無面者廝殺。
不敢再多耽擱,無面者越來越多了,我們這次出去一定要把那該死的教堂門關(guān)上,要不然我們一路往前跑,后面一堆無面者追著,要是無聲之主也來湊個熱鬧,我們真就死定了。
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一路廝殺過來,別說我,怪物一樣的楚無雙都已經(jīng)有些累了,體力損耗太大。
我在亂掃的觸手中間輾轉(zhuǎn)騰挪,氣喘吁吁,不知道是不是眼花,周圍的無面者越來越多了,像浩浩蕩蕩的螞蟻大軍。
我?guī)讋抽_幾個無面者,駐劍稍稍喘了口氣,劇烈的廝殺讓我有點喘不過氣來,太多了,太多了,這些無面者怎么那么多?
看著無聲之主身后的教堂大門,我已經(jīng)差不多明白了,我們開了條縫的門被無面者們完全沖開了。
刀劍聲,腳步跑動的沙沙聲,匕首的破空聲,風(fēng)聲,我感覺有點恍惚,頭也有點暈,這是體力損耗過度的情況。
跑,跑,趕緊跑出這里,我在心里這么告訴自己,腳步也一刻不敢停,結(jié)果疏忽了周圍,又狠狠挨了一記觸手,整個人被打出數(shù)丈。劇烈的疼痛讓我一陣脫力,完了,至少有三根肋骨斷了。
一個無面者沖過來,我想架盾擋住他的匕首,豈料一抬手,發(fā)現(xiàn)左手耷拉著,根本抬不起來,左臂被剛才那一下打斷了。千鈞一發(fā),我也沒辦法,只能以劍相迎,一劍捅穿了那個無面者的喉嚨,他的黑色鮮血從喉間噴出,模糊了我的視線。
我頭一偏,本來要躲開他下劃的匕首,結(jié)果視線受阻,正好撞在他匕首上,鋒利的匕首落在臉上,從額頭劃下,直接切開了右眼,劃破了半邊面頰。痛徹心扉的感覺傳來,我忍不住慘叫起來,想伸手捂住右眼,可是另外的無面者已經(jīng)像附骨之蛆一般,沖了過來。
我一腳踹開倒下的無面者,把劍拔出來,劇痛襲心下,只能混亂揮砍。
隱約看見另一邊,團長他們那里也不好過,無聲之主的一只蜘蛛式的骨腿伸出,轟隆一聲,關(guān)上了教堂的半扇門,而另一只腿就要去關(guān)另外半扇,它是想把我們困死在這里。
只是它剛要伸腿去關(guān)另一扇門時,一支火焰巨槍從教堂外飛進來,射中了無聲之主的另一個章魚頭,無聲之主發(fā)不出聲音來,但是痛苦顯而易見,觸手亂舞起來,收回了想關(guān)門的那只腿,但他的另一只腿,仍然死死的頂住教堂半扇門。
團長他們正在被混亂的觸手狂攻,無面者有相當(dāng)一部分都圍攻他們?nèi)チ?,團長兩把黑劍,楚無雙一把大劍,兩人死死的把幾個傷員護衛(wèi)在身后,不退分毫。
當(dāng)初我也是看到了他這樣,才敢毫無顧忌的加入暗影傭兵團的。
我這里砍倒了幾個無面者,用肩狠狠的撞倒一個無面者,再給他來了一劍,拖著疲憊的身子,又跑著躲開其他無面者,只是體力損失太過,一時跑不快,也在慢慢接近團長他們了。
我踉踉蹌蹌的跑了沒幾步,一根觸手又掃了過來,我勉強躲過,突然幾只從觸手后跑出來的無面者向我襲來,我右眼已盲,視線昏花,只能憑本能廝殺。
恍惚間,肋下一痛,一把匕首好巧不巧透過鎧甲縫隙,自下而上刺進了身體,沒有劇痛,只有恐懼,感受著鎧甲內(nèi)血從肋下逐漸涌出,熱血浸透了底下的戰(zhàn)袍,恐懼讓我想說話,卻又什么都說不出。
我還不能死,我還要去開我那個夢想中的小酒吧!還要舒舒服服的過下半輩子,我不能死。
強烈的求生念頭在心頭,身體內(nèi)一縷縷如月光般的力量涌現(xiàn),讓我稍稍回過了力氣,我一腳踢開刺傷了我的無面者,劍風(fēng)過處,又殺開一條出路。
猛然間,第二支火焰巨槍再次從教堂外射進來,將無聲之主巨大的身體轟退了半分,但是后者變得更加狂暴,兇猛的攻擊愈演愈烈。
團里人在最后都已經(jīng)逃了出去,但隨之那些無面者也跟了上去,魚貫而出,戰(zhàn)場由教堂內(nèi)到了教堂外,已經(jīng)沒有人能騰出手來救我了,他們把門還沒關(guān),就是在等我出去。
我感覺整個身體變得開始輕飄飄的,血已經(jīng)浸透了半身戰(zhàn)袍,拖著沉重的步伐,一步一個血腳印,一步一具無面者尸體。
快點,快點,我不停的催促我的雙腿,身后還不斷有無面者追過來,我反身又殺了兩個,沒走兩步,又跌了一跤,外面一陣火光閃過,洛嘉德又在用他的術(shù)法了,但無面者依然毫不畏懼的沖出去。
終于快到門前了,教堂門前還聚集著一堆無面者,我拼盡最后的力氣,又殺了幾個,白狼渾身浴血的跑了進來,手里拿著團長的黑劍,大叫著?!扒嘌?,青眼。”
“我在這。”嘶啞著喉嚨,我發(fā)覺連說句話都困難,失血太多了。
白狼終于發(fā)現(xiàn)我了,我也終于看到教堂外的情況了,至少有數(shù)百個無面者在教堂外,團長他們也和我差不多,拼命的廝殺,還有洛嘉德,剛才他應(yīng)該用了什么強力的術(shù)法,臉色有些蒼白,正在其他人保護下回復(fù)魔力。
感受著生命逐漸流逝,我知道,我出不去了,出不去了,把我扔寒鳥和洛嘉德手里也救不活了。
唉!沒想到要死在這里,我明白我的不安從哪里來了,原來從接到這個任務(wù)一開始,我已經(jīng)在步向我命運的終點了。我說話,我的感覺一向敏銳。
既然出不去了,最后再為兄弟們做點什么吧!我爆發(fā)出最后的力氣,這也是回光返照之態(tài)了,殺掉開教堂門前的幾個無面者,推著教堂門,要將它關(guān)上,教堂里除了我和白狼,已經(jīng)沒人了。
“青眼,快走?!卑桌悄弥鴦?,和一堆無面者貼身近戰(zhàn),滿身是血,殺開周圍無面者,朝我沖過來,一把抓住我肩膀,要拉我離開,發(fā)現(xiàn)我受傷極重后,嘴唇顫抖著,有點發(fā)懵。
我一把撇開他的手,他又把我的濾毒面巾抓住,沖我吼道:“快走,你TM在干什么?”
我用力把他推出教堂,道:“狼崽,抱歉?。∏纺愕腻X還不了了?!比缓?,幾劍殺了周圍幾個擋路的無面者,用盡全身力氣,把教堂門關(guān)上,把自己關(guān)在了教堂門里。
教堂里只剩下無面者的沙沙沙的走路聲了,我癱軟在教堂門后,手再也握不住劍,背靠教堂門,大口的呼吸人生最后的空氣。
幾個無面者向我刺下匕首,匕首逐漸刺穿鎧甲,直入胸膛,我無奈的笑笑。
夠了,已經(jīng)夠了,這一生已經(jīng)夠了,有無奈,有痛苦,有快樂,有希望,有夢想,已經(jīng)夠了。
不再有什么疼痛,我眼前逐漸變黑,最后,慢慢合上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