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遂看著面前一副斯文模樣的瘦弱少年露出狡黠的神情,放下手里的飯菜,湊了上去,“從游,一定要玩的這么刺激嗎?”
“林兄,既然是我和你說的那地方,你這次被抓,我同樣也有責(zé)任的!”陸璟說著,看到剛剛進(jìn)門的王恪,便打了招呼,“王兄!來!”
王恪看著面前不懷好意的兩人,擺出一副嫌棄的表情慢慢地湊了上去,“你們兩個……又要干嘛?該不會今天……”
王恪話音未落,林遂連忙用手捂住他的嘴,貼上他的耳朵說道,“兄長,今晚居室這邊一旦有風(fēng)吹草動,你就馬上放出木雀,放出后從后山行進(jìn),再繞到花柳坊?!彪S后,林遂雙手用力合十,“拜托了!兄長!我和從游的身家性命就托付給你了!”
“不成!”王恪斷然拒絕,“原本你今天受罰,小腿酸腫,應(yīng)當(dāng)休息。還有你,陸璟,明明知道林遂腿腳不便,還要帶著他出去快活?絕對不行,今天你們兩個都給我老老實實在居室里待著,哪也不許去!這種事情想也別想!”
這時,打著哈欠拖沓著鞋子從臥室走出來的施坦看著扭在一起的三人,大大的眼睛里充滿疑惑,“你們?nèi)齻€……是今天還要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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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恪深吸了一口氣,而后咬牙切齒地說道,“你們兩個放心大膽的去吧,”然后用力的拍了拍施坦寬闊的后背,“家里我和友直探風(fēng),放心,有友直在,絕對不會有問題的?!?p> 施坦看了看王恪那一副要吃了自己的表情,咽了咽口水,顫抖著說道,“放……放心吧!有我和大哥在家,沒……沒問題的?!?p> 四人相互交代了目前情況之后,林遂和陸璟這兩個不省心的家伙換了衣服就出了門。
兩人繞到居室后面,一路避開旁人,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就繞到了后山。
“從游,我覺得我們還是得再次確認(rèn)一下,你確定要玩這么大嗎?”林遂看了看蜿蜒難行的崎嶇道,繼續(xù)說道,“如果你要動用淵霜秘法的話,對自身消耗是很大的。加上我今天這事,恐怕韓老頭已經(jīng)有所準(zhǔn)備了。”
陸璟思索了一番,然后拍了拍林遂的肩膀,“我們,是兩個人啊?!?p> 林遂看了看陸璟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無奈的說道,“好吧好吧,但是我還有五十四次教棍存在韓老頭那里,今天晚上我去看過妙姑娘之后,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之內(nèi)是不會再出來了。”
陸璟擺出了一副很懂的表情,然后雙腳跟碰了一下,然后在鞋底彈出了一對刀刃。
“這鞋我已經(jīng)讓兄長動了動手腳,”陸璟指了指林遂的鞋跟,“稍微碰一下,鞋底就會彈出一對刀刃,便于行動?!?p> 林遂會意,剛彈出鞋底的刀刃,只見陸璟引動淵霜秘法,單手觸地,周遭溫度驟降。再看陸璟,原本漆黑的雙眼向外迸射出湛藍(lán)色的光芒,發(fā)絲隨著這股氣勢四散飄搖。
林遂顯然是驚了,盡管他也知道陸璟在淵霜秘法方面的天賦比之他在輕身體術(shù)方面的天賦不相上下。但是眼前這整座后山的崎嶇道,連帶著崎嶇道周邊的沙土巖石都化作冰晶,還是讓人不禁感嘆陸璟的可怖。
“若是日后處在敵對勢力,恐怕會是一個非常難纏的對手吧……”林遂心中暗自思忖,只聽得陸璟說道,“想什么呢?我也再和你確認(rèn)一下,做好心理準(zhǔn)備了嗎?”看見林遂點了點頭,陸璟便一把抓住林遂的左手,縱身跳了下去。
很多年后,天樞學(xué)宮的學(xué)生依舊無法忘記那一天從后山傳來的持續(xù)不斷的慘叫聲,還有那一天突然下降的溫度。
此時,后山溜冰的兩位“勇士”的姿勢逐漸詭異:原本手牽手的兩人,演變成了林遂摟著陸璟的奇怪形狀。
“陸!從!游!你**坑我!你**玩的這么刺激的嗎?!”林遂發(fā)出了這十八年來都沒有過的慘叫聲,他現(xiàn)在只是覺得自己的牙齦要被吹掉了。
“這就是最快捷的方式??!”陸璟也同樣大聲說著,一臉熟練的樣子,“不然你以為我怎么做到全身而退的啊?”
“我再也不會相信陸璟了……這輩子也不會再相信了,嗯。”林遂一邊感受著劃過臉頰,夾雜著淵霜秘法氣息的風(fēng),一邊暗自下定一些奇奇怪怪的決心。
“林兄!凡事都有第一次!下次就習(xí)慣了!”顯然,陸璟還沒有意識到,此時摟在他身后的那位林姓男子的腦內(nèi)博弈。
“不會再有下一次了……”林遂的嗓子已經(jīng)啞了,有氣無力地?fù)е懎Z,然后說道,“我再也不會相信你了……”
最終,陸璟是背著林遂下的后山。林遂的小腿此時本就腫脹,經(jīng)過這么一折騰更是顫抖不已。反觀陸璟,一副駕輕就熟的樣子,讓人不禁懷疑些什么。
陸璟架著林遂正要向花柳坊走去。倒是林遂眼尖,立刻示意陸璟停下腳步,“從游,前面似乎有人。”
陸璟定睛一看,可不,遠(yuǎn)處就站著一個與他們年齡相仿的少年:那少年身穿玄甲,外披一件灰色束身長袍;腦后系著一根馬尾,手中一桿長槍,一副恭候多時的模樣。
“平輝……這么晚了還在巡街?。俊绷炙靻≈ぷ?,擺出一副討好的嘴臉試圖蒙混過關(guān)。
“奉韓典老師之命,慕容延在此專等一人,”自稱慕容延的少年說完,指了指后面尚未完全融化的冰路,“但是,我確實未曾想到,我竟然等到的是你們二位,那后面的冰路是用淵霜秘法化成的嗎?從游?淵霜秘法還可以這么用的嗎?”
“這就是活學(xué)活用。”陸璟說完,雙手比向慕容延,又比向自己,“這就是你們,和我,之間的差距?!?p> 慕容延突然就笑了起來,這一笑讓陸璟和林遂兩人面面相覷。這慕容延一邊笑著,一邊緊握著長槍的右手攥的更緊了。
他不笑了,低下頭,氣氛頓時凝固了下來。
“活學(xué)活用……是吧……”
慕容延握緊手中長槍,只一瞬間,便持槍沖鋒向前。陸璟向后撤了兩三步,引動淵霜秘法,在身前立起一道一尺厚的冰墻。
慕容延見狀不妙,連忙翻身將雙腳蹬在冰墻上向后退去,提起手中長槍,再次蓄勢,向前突刺。以慕容延手中長槍刺入的位置為中心,蛛網(wǎng)般的裂痕迅速在冰墻上蔓延開來。慕容延沒有停下此時的氣勢,手中尖槍裹挾著碎裂的冰晶繼續(xù)向前。待到那槍尖離陸璟的喉嚨只有一寸時,慕容延忽然停住了。
也正是此時,陸璟發(fā)現(xiàn)懸在自己咽喉前的并非槍尖,而是槍尾的鐵墜。
察覺到一把尖刀橫在脖頸上,慕容延向身后一瞥,心生疑惑——那家伙……什么時候到他身后的?
“平輝,可別輕舉妄動啊,想一想,是我這刀先給你開個口子,還是你這槍先戳個窟窿?!背弥懎Z立起冰墻那一刻閃到慕容延身后的林遂,用刀背橫在慕容延的脖頸上,發(fā)出沙啞的耳語。
慕容延嘁了一聲,槍桿忽然一轉(zhuǎn),登時就打在了林遂的背上,隨后反身騰空,以槍尾挑起林遂,扔到陸璟面前,陸璟連忙架起一道三寸厚的冰墻,勉強接住了林遂。
慕容延看了看單手支在地上的林遂,又看了看旁邊的陸璟,收起長槍,然后問道,“這就是,我們之間的差距?”
陸璟再次架起林遂,眼里閃爍著似有似無的湛藍(lán)光芒。就在這時,林遂打斷了陸璟,“平輝,那個什么……既然你在這里專等一人的話,那我們兩個就先回去了……”
林遂兩人正要開溜,慕容延上去一把抓住林遂,“我等的就是你啊,追陽老哥。”
“那這么說來,我就先行一步了?”
陸璟理了理院服,正要離開,卻一下子被林遂抓住。
慕容延看了看被抓住的陸璟,很用力的忍住笑,說道,“你……確實是意外之喜。老師和我說今夜會有一人從后山翻出,并未曾說明是什么人?!鳖D了一下,繼續(xù)說道,“其實我也猜到是林遂老哥了,只不過,我確實沒想到從游你也整了這么一出……”
林遂一邊抓著陸璟,一邊擺出一副極其欠打的神情對慕容延說道,“平輝我跟你講,別看從游這小子平時斯斯文文的,他的路子可比我野多了!”
慕容延看了看那張極其欠打的臉,又看了看另一張幽怨的臉,低頭沉吟,“嗯……看來從明天開始在這個時候應(yīng)該把第四小隊的部分成員安插在這個位置巡街了……”
“阿延啊……你看現(xiàn)在這么晚了,我們也已經(jīng)被你發(fā)現(xiàn)了,也不可能跑去別的地方瘋玩了,不如咱們?nèi)齻€現(xiàn)在都回到各自居室,就當(dāng)無事發(fā)生怎么樣?”那張依舊欠打的臉甚至叫起了馬尾少年的愛稱。
“法不容情,縱使我們?nèi)怂浇簧跎?,有貪狼隊紀(jì)與韓典老師的命令在前,請恕小弟不能放過兩位兄長?!蹦饺菅庸笆窒蛎媲岸恍卸Y,說話間便要將兩人的手綁起來。
兩位“勇士”看了一眼走過來的慕容延,對視一眼,心照不宣。
跑!
可是這兩個人也跑不了多遠(yuǎn)。沒跑幾步,林遂就先倒下了,按著腫脹的小腿,陸璟見狀連忙拽他起來架在肩上繼續(xù)跑。
當(dāng)然,這么一來,慕容延就很輕松地抓到了他們。
“放棄掙扎吧,”慕容延憋著笑,架起林遂另一只手,“我也不綁你們了,現(xiàn)在咱們?nèi)齻€就直接回去吧,明天下午我?guī)е銈冊偃フ依蠋熅褪?,白竹城就這么大,你們也跑不到哪兒去。”三人談?wù)撘宦?,就這么勾肩搭背地回到各自居室。
次日上午,林遂居室的四人結(jié)伴而行,去往宮令大人的講室。王恪看了看身前懷著心事的兩人,又看了看旁邊沒心沒肺的施坦,回想了一下昨天半夜那兩人回來之后的描述,心中有一種不安隱隱作祟。
“追陽,從游?!蓖蹉〗凶∏懊媛耦^走路的兩人,“我總覺得今天的情況可能不太對?!?p> 陸璟看了一眼林遂,看了一眼王恪,說道,“不太對是肯定的,畢竟昨天晚上的事在先,雖然平輝和我們私交不錯,但他是一個很有原則的人,老師基本上已經(jīng)了解大概情況了?!?p> 林遂點了點頭,“我現(xiàn)在就希望韓老頭別再折騰我了……小腿養(yǎng)了一晚上,現(xiàn)在還是有一點酸脹?!?p> 王恪一邊走,一邊說道,“如果只是折騰一下,倒算是輕的。就怕事后咱們幾個人被叫到一起,因為你們兩個惹的事我和友直也算是間接參與了,我在想,咱們怎么統(tǒng)一口風(fēng)?!?p> 一旁的施坦收起了沒心沒肺的表情,左手搭在王恪肩上,對另外兩人招了招手,私下耳語一番,剩余三人想了想,點了點頭。
也只能這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