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師 九
兩人到了陳清淺診所，已經(jīng)快下午5點了，按照診所規(guī)矩也快下班了，病人剛好不多。
薛邈把多唻留在診室跟陳清淺細(xì)聊病情，自己晃悠到最外面的抓藥區(qū)趴在抓藥臺上對著段友軍說到：“段哥，你要不介意的話，把你那懷舊紅皮本借我看看唄。”
“嗯…”，段友軍顯得不好意思拖著長音
“如果不方便就不麻煩了?！毖﹀阙s緊解釋到。
“不是，字有點丑怕你笑話?！倍斡衍姄蠐项^對薛邈笑了笑，然后低頭在柜臺底下找本子。
“不是不是，那天看到你做筆記，就想看看你平時記了點什么?！?p> 段友軍從柜臺底下伸出頭隨后把那本記著“補中益氣湯”的復(fù)古紅皮塑料本遞給薛邈。
薛邈接過本子準(zhǔn)備打開，想了想對段友軍確認(rèn)道，“真的可以翻？”。得到段友軍點頭同意，薛邈才懶懶散散翻了幾頁——翻著翻著薛邈斜靠在柜臺的身子慢慢挺直，表情越來越嚴(yán)肅——段友軍整本筆記本已經(jīng)密密麻麻寫滿字，她翻到之前看到“補中益氣湯”那頁，暗自汗顏，段友軍不光記錄“補中益氣湯”出自金代時期李杲《脾胃論》，還把李杲提出“內(nèi)傷脾胃，百病由生”的主張記錄下來并摘抄一些近現(xiàn)代中醫(yī)名家對補中益氣湯的評價。最后面是之前那個病人病歷記載……
薛邈把這頁看了很久，內(nèi)心久久不能平靜，不知道過了多久才緩緩抬頭看了眼段友軍。段友軍毫不自知早已經(jīng)坐在柜臺后面的一角翻著一本已經(jīng)破爛不堪薛邈感覺是早幾年那個版本的中醫(yī)課本。
“段哥，你之前學(xué)過中醫(yī)嗎？”薛邈對他收回之前還大大咧咧的態(tài)度，變得尊敬起來。
“沒有…我是后來到陳大夫這里才開始學(xué)的?！辈恢蓝斡衍姼杏X出來薛邈的態(tài)度變化不，仍舊撓撓頭不好意思笑了笑。
“段哥…能問你個問題不，你為什么想學(xué)中醫(yī)？”
“這個…我也說不好，就是非常羨慕你們這種可以給人看病，可以把病看好的人?！?p> “就這么簡單？”薛邈得到的答案出乎意料。
“嗯”，段友軍很認(rèn)真地點點頭笑了笑。
薛邈瞟了眼段友軍說話時隨手合上書的封面，果然是老版中藥學(xué)課本。薛邈沒想到他可以看的津津有味，剛才的敬意轉(zhuǎn)變成羨慕。薛邈第一次被一個人對醫(yī)學(xué)理想這么純粹、執(zhí)念并且付諸行動感動。薛邈看著段友軍，他在陳清淺這從零開始，而她和她的同學(xué)們在學(xué)校從零開始，無論最初還是最高學(xué)醫(yī)信念是什么，也許最后都是殊同同歸吧。
薛邈慢慢合上筆記本有些不舍還給段友軍，才發(fā)現(xiàn)自己自以為起點高浪費了太多時間。
這時多唻樂顛樂顛從里面診室跑出來，拍著薛邈肩膀叫到，“好了，可以回家了”。
“陳伯伯怎么說？”薛邈被多唻的聲音拉回現(xiàn)實。
“我挺好的不用吃藥呀?！倍鄦嫷靡獾刈笥覕[著頭對薛邈裝可愛。
“那你還宮寒了不？”
“噓…小點聲有外人，你怎么一點不矜持。”多唻看了眼段友軍，一把把薛邈拉到自己懷里壓低聲音強調(diào)到。
薛邈看了眼毫無反應(yīng)的段友軍，“放心，我們段哥才沒那多精力聽你說話呢?！闭f完這話薛邈心抽了一下，戳到自己的心了，段友軍對想成為中醫(yī)的信念純凈不受干擾，而自己好不容易找到信念還是左顧右盼心念不純。
陳清淺同關(guān)彩霞也出來了。
關(guān)彩霞一看到薛邈一臉崇拜撲了過來，要跟她撒嬌。薛邈有時候覺得自己就是關(guān)彩霞的光，只要有她在的地方，就有關(guān)彩霞的目光追隨。
陳清淺笑吟吟對多唻說道，“希望多唻護(hù)士以后多來診所，熱熱鬧鬧多好?！?p> “哎呀，陳伯伯”多唻看了眼薛邈意思隨她稱呼陳伯伯，“薛邈是來學(xué)中醫(yī)，我來就是搗亂呢。”
“不會不會，我倆可以扎針灸呀?！标P(guān)彩霞趕緊說道。
“我不要，我不會，我怕把病人嚇壞了?！倍鄦嬍箘艑﹃P(guān)彩霞擺手。
“沒事的，就跟你們在醫(yī)院給病人打屁股針一樣?！?p> “不一樣不一樣，我不要不要…”
大家都笑了。
…………
晚上吃完飯，薛邈斜躺在沙發(fā)上開著電視漫無目的換著臺。薛國慶洗完碗過來看到薛邈這個德性，踢了踢她腿，“大姑娘坐沒坐相，去去去，坐那邊去?！?p> 薛邈翻了個白眼，“國慶你不會跨過去那邊坐？”剛說完看到陳麗從書房探出頭，二話不說立馬爬起來坐端正。
薛國慶嘿嘿笑著，“早干嘛了”。
“你管”。
“死丫頭，我是你爹就管你了。”薛國慶在沙發(fā)上坐好，隨手從馬甲口袋里掏出一包薯片在薛邈頭頂繞了一圈。
“我要吃，國慶”，薛邈立馬來了精神。
“想吃是吧，先告訴我剛才在這挺尸想什么呢？”
“又讓你猜到了？”薛邈一把搶過薛國慶本來就打算給她的薯片，撕開聞了聞，“我最愛的清新黃瓜口味的，國慶真好?！?p> 薛國慶撇了撇嘴，是嫌棄薛邈怎么會愛吃黃瓜口味的薯片。
薛邈吃了一口薯片又想起段友軍的小本子，了然無味放慢咀嚼速度。
“怎么了？”薛國慶還等著聽下文。
“國慶，薯片給你了，我想去看中醫(yī)書了有閑工夫跟你再拉家常吧。”
“啥？”薛國慶看到薛邈好勝心強，他太了解自己的女兒一定是被誰刺激來勁了。這是好事，心里樂滋滋地拿起薛邈放下的薯片扔一片到嘴里，“呸～真難吃，口味夠重?！?p> 薛國慶高興太早，薛邈回到自己房間突然茫然了，把自己撂倒在床上看著對面一墻的書都是雜七雜八的武俠、言情、玄幻、隨筆、感悟……專業(yè)書除大學(xué)課本之外，基本再挑不出來什么了，心里恐慌不已。她不明白陳伯伯一個小診所能會對一個抓中藥的人這么大影響。
躺了一會聽到有人敲門……
薛國慶藏著小心思，借著給薛邈送水果進(jìn)屋看了一圈。
“你不是看書嗎？怎么癱床上了？”薛國慶一臉失望。
“國慶，國慶，你過來我有話問你”，薛邈猛的翻身起來盤腿坐在床上，挪出床腳一點讓薛國慶坐。
薛國慶滿臉歡喜，看了看留出來的位置還不夠自己半個屁股，臉拉下了，推了推薛邈，“旁邊再挪挪?！?p> 薛邈泯著嘴挪了挪屁股。
“神秘兮兮的，什么事？”薛國慶端著水果盤坐在騰出來的地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