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月半彎。
“篤篤篤”
清夙醫(yī)館之外,傳來了一陣敲門聲。
學徒黃桐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走到前院中,對門外問了一聲:“誰呀?”
門外無人應答。
黃桐透過門縫向外看,卻見站在外面扣門的正是剛出月子不久的小雅。她深夜里前來,愁容不展,像是有急事兒。
黃桐忙將院門打開,問了句:“小雅夫人怎么了?”
……
滿園的黑果腺類花楸結(jié)果了,依諾興奮地摘下一顆轉(zhuǎn)身拿給維谷,可維谷的臉上卻沒有笑容,一滴淚水從他的臉龐上流淌下來。
“咿呀!咿呀!”
一陣輕微的響動擾了依諾的夢境。
“咿呀!咿呀!”
依諾掀開被子,聞聲坐起。
她住在清夙醫(yī)館后院自己單獨圍起的花楸園中,這間簡易的小屋在這花楸園的中央。這“咿呀”聲大概是花楸園的柴扉被風吹動的聲音。
依諾畢竟是女孩子家,半夜里聽不得這些個古怪的聲音,她赤著腳悄聲走到房門旁,透過門縫向外望,瞧瞧是否睡前忘記插上花楸園的柴扉的門閂。
借著稀微的月光透過門縫向外望,只見伴隨著“咿呀咿呀”的聲音,柴扉在輕微的晃動??刹粎f(xié)調(diào)的是,滿園的花楸樹梢并沒有搖擺,就連院落中蟋蟀的鳴叫聲也減少了一半。
“這絕不是風聲!”依諾心中咯噔一下。
便在依諾惶恐間,伴隨著“咿呀呀呀~”的聲音,花楸園的柴扉慢悠悠的蕩開。一個人影飄進花楸園,朝著依諾的小屋緩緩逼近。
依諾心中驚駭無比,她惶恐之下掩住自己的嘴,生怕叫出聲來讓外面的人聽到,可她一個柔弱的姑娘,此刻又能怎樣?
屋中漆黑一片,她不敢伸手去點亮窗邊的蠟燭,不由自主的后退間,左腳卻觸碰到了墻邊一件冰涼的事物。
雷鳴法杖!
仿佛是瀕臨溺死的人抓到了一顆浮萍,依諾摸索著將雷鳴法杖抓在手中。
五年前,當阿爾斯楞去袁府迎娶明月姐姐那段時光,閑來無事的阿爾斯楞便將雷鳴法術的施放之法教予袁依諾。雖然五年來,依諾都未曾再染指法杖,可緊要關頭,她只能在漆黑之中摸索著從法杖上掛著的鹿皮囊中掏出一顆霹靂雷火珠。
“篤篤篤?!?p> 未等依諾將雷火珠填裝到法杖之中,敲門聲已然響起。
依諾差點兒嚇得叫出聲來,手中的霹靂雷火珠也脫手滾落在了地板之上。
她慌忙中又從鹿皮囊中掏出了第二顆雷火珠,可是黑暗之中,卻難以摸索著填裝到法杖之中。
細密的汗珠浸透了她貼身的衣衫,她強壓著自己內(nèi)心的恐慌,閉上眼睛想象著五年前的那個下午,阿爾斯楞在袁府前院之中教她們姐妹幾人填裝霹靂雷火珠的場景。
“篤篤篤?!?p> “咔!”的一聲響,依諾成功的將霹靂雷火珠裝入了法杖之中。她深吸一口氣,朝著門縫再次向外張望。
出乎依諾的意料,借著依稀的月光,外面一襲白衣站在門前的卻是顏良將軍的遺孀小雅。
“小雅姐姐你嚇死我了!”袁依諾長吁一口氣。
可就在她準備伸手開門間,卻遲疑了片刻,透過門縫再次窺探。
只見朦朧的夜色中,小雅的面部輪廓都只是依稀可見,可她那一雙眼卻有些不協(xié)調(diào)的亮。
“篤篤篤?!?p> 門外的小雅只是木訥的敲門,并未出口說半個字。
“小雅姐姐,你怎么不說話?”依諾握著雷鳴法杖的手沁滿了汗水,她透著門縫密切的關注著小雅的舉止。
只見小雅停止了敲門,她那面無表情的臉龐忽然扭轉(zhuǎn)了一下,那轉(zhuǎn)臉望向的方位是窗戶。
“小雅姐姐,你倒是說話??!”袁依諾的聲音已經(jīng)有些變調(diào)。
小雅依然沒有出聲,而是轉(zhuǎn)身向窗戶走去。
依諾倒抽一口涼氣,踮著腳后退了兩步,望著紙窗的方向。
借著月光的映照,紙窗之外出現(xiàn)了兩只手的影子,隨后只聽咔嚓一聲,一扇木框紙窗便被從外面強行卸下。
萬分驚恐間,袁依諾舉起法杖對準了窗口。
便在黑影向窗內(nèi)縱躍的瞬間,依諾尖叫一聲扣動了雷鳴法杖的機括。
隨著紅光一閃,轟隆的雷鳴聲壓過了一聲沉悶的慘嚎,那躍起的黑影受此一擊,重重地跌落在窗外。
即便是被雷鳴之聲壓制,依諾依然分辨得出窗外的那一聲慘嚎絕不是女子的聲音。
她驚慌中再度伸手探向鹿皮囊,一急之下卻將系在雷鳴法杖之上的鹿皮囊扯壞,霹靂雷火珠在黑暗之中滾落了一地。
依諾一驚之下,整個人跌坐在地上,手撐地面時,剛好又觸到了一顆霹靂雷火珠,她趕忙拾起雷火珠,驚慌之中想再次填裝到雷鳴法杖中,卻再也對不準填裝口。
“雪鳶姐姐,你那邊怎么了?”一個女聲從遠處傳來。
是花醫(yī)師的弟子單寧的聲音。
“救命啊!”依諾再也抑制不住,尖叫起來。
聽聞依諾的呼喊,花清夙也向后院的花楸園趕來。
“哎呀!雪鳶姐姐怎么倒在屋外了!”單寧一邊跑來一邊喊著。
“小心,別靠近!”袁依諾在屋中失聲大喊:“外面的不是人,是鬼!”
不一會的功夫,花清夙和單寧提著燈籠都朝著依諾的小屋圍了過來,依諾這才恢復了些膽氣,她借著照進窗子的燈籠光線,將手中的霹靂雷火珠裝入了雷鳴法杖,起身打開房門,也顧不得穿上鞋子,赤著腳便沖了出去。
屋外,只見花清夙和單寧神情錯愕的望著躺在小屋窗外草地上的白衣女子。燈籠的光照下,只見那女子小腹正中的血漬已經(jīng)將衣衫染紅。
“這不是小雅么?”單寧說,“兩個月前師父剛為她接生過,這是怎么了?”
她說罷便要俯下身去查驗。
“別動!”袁依諾舉著雷鳴法杖尖叫著。
花清夙和單寧都被袁依諾的驚呼嚇得一怔,只見她穿著貼身短衫赤著腳,大汗淋漓的舉著雷鳴法杖,整個人神經(jīng)兮兮的。
袁依諾朝著倒在地上的小雅邁近了一步,法杖離小雅的胸口只有兩米。
“妹子,你這是瘋了不成!”花清夙見依諾舉止荒謬,出聲呵斥。
“你們聽我說……”
袁依諾話剛出口,倒在地上的小雅卻忽而鯉魚打挺般躍起,朝著她撲來。
紅光一閃,又是轟隆一聲。
雷鳴法術正中小雅的胸口。
她的身體被法術激射之下又重重的摔回地面上,抽動了兩下后,便再也不動彈了。
“雪鳶姐姐,你殺人了!”單寧驚叫著說。
“她不是人,是鬼!”
依諾跑回屋中,又從地上摸了一顆霹靂雷火珠裝入法杖,隨后她沖出來,法杖依然對準小雅的軀體。
花清夙上前一步,攔在依諾身前。
“雪鳶,你是瘋了不成?”花清夙質(zhì)問道。
“她剛剛悄無聲息的便走進來,眼睛冒綠光,雙手不見用力便把我的木窗扯掉了,你們說這是人么?”依諾叫喊著。
花清夙和單寧聽聞此話,一齊轉(zhuǎn)頭看向躺在地上的小雅,只見她雙目緊閉,已沒有了氣息。
又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阿爾斯楞和維谷幾步?jīng)_進了花楸園,分開了圍在小雅遺體兩邊的人。阿爾斯楞俯身蹲下一把抓向小雅的臉。
在眾人的驚呼聲中,阿爾斯楞竟然將小雅臉上的皮肉生生撕扯開來。
眾目睽睽之下,借著燈籠的光線,只見小雅那被撕扯開來的臉皮之下,竟然還有一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