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 Captain 老友
派克拉住娜美的手，艱難地爬上了船。兩人癱在甲板上，氣喘吁吁。派克的耳朵還在嗡嗡響，娜美的聲音微乎其微。
“你好重啊泊克……”
派克扔掉魚叉，靠在船邊，有氣無力：“你說什么？我聽不清?！?p> “我說你好重！”
“所以你剛才就是在說這個？”
“對呀！這么重自己還不用力爬，不是我拽著你你早就掉下去了——我說你，不要那么輕易就放棄好不好！”
派克想聳聳肩，但他真的是一點力氣都沒有了。被藍囊魚所傷的胳膊還在淌血，傷口處浸了鹽水，疼痛難耐。
“為什么不跑？”
娜美有些疑惑，但很快臉上就出現(xiàn)了憤怒的表情：“我為什么要跑？你是我的同伴哎！你就這么不信任我嗎？”
“我早就說過了，同伴是靠不住的東西?！?p> “那是你沒有遇到我，同伴是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人！”
“如果你被拋棄過就不會這么說了。不過多謝?！?p> “哼，早知道你不信任我我就丟下你自己跑了?！?p> 派克從鼻子里發(fā)出一聲輕哼，帶著微不可覺的笑意。
“喂泊克，你傷得很重哎，不處理一下嗎？”
“船上沒有藥，等到了諾瓦大陸再說吧?！?p> “你的血這樣流下去肯定撐不了多久了，我來幫你?！?p> 娜美去找法杖，卻意料之外地發(fā)現(xiàn)法杖格外的沉重，平時一只手就可以拿起來的輕盈物體，被她用兩只手拖到了派克身邊。派克的目光追隨著她，沉默且凝重。
“你怎么了？”
“剛才的法術……耗了太多體力了?！?p> “那就放下，我不用你幫我?！?p> “不行，這樣你會死的！我努努力肯定能救你?！?p> 派克知道攔不住娜美，索性自己起來躲著娜美。娜美察覺到他的意圖，把他推倒在甲板上，用砍斷的繩索把他捆了起來。
“不許跑，我要對你負責！”
派克一頭霧水：“負責？”
“如果你剛才死在海底，我也就不管你了?？墒俏揖攘四悖鸵獙δ阖撠??！?p> “你姥姥教給你的？”
“不是，是我自己這么覺得的！感覺……”娜美的語氣弱了下去，好像沒了什么底氣：“泊克你剛才直接就沖進去了，我都攔不住你，你好像是下了必死的決心的……我在船上的時候，也只能感覺到你很想殺了那個怪物，卻沒有感受到你想活著上來的欲望。所以我才覺得，是不是我救了你，你卻根本不愿意……所以我要對你負責！”
“為你強迫我活著而負責？”
“嘛，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啦。好了不要動！也不要說話！閉上眼睛。”
派克乖乖閉上了眼睛。這是第一次忽然降臨的黑暗讓他感到寧靜且安心，盡管背后波濤洶涌、海浪滔天。自娜美法杖之下誕生的溫柔潮水再一次將他包裹，數(shù)不清的小水珠在他的傷口中漫延開，把娜美的香甜氣息種進了血肉之中。
他喜歡這種感覺。但卻和第一次體會這潮水的心情截然不同。起初他喜歡的是海水的柔和感覺，但現(xiàn)在，他的心里似乎有一些別的聲音。
是什么呢？好像和他對金錢的渴望很類似，又好像是殺戮之后帶來的滿足感，可又比這兩者純凈許多。混雜在一起的，還有一種莫名的焦躁。
娜美不知道他的過去，不知道他是一個死而復生的怪物，不知道他的魚叉下有多少條生命，所以才會傻乎乎地靠近他。
可是當娜美知道之后，她會離開他嗎？
他想不明白。
“好啦！”
娜美放下法杖，派克也慢慢睜開了眼。潮水極大地舒緩了疼痛，把體內(nèi)的臟東西都清理了出去。
“多謝?！?p> “唔，不用謝啦。泊克救了我，還幫我找船，應該是我謝謝泊克！”
“救你？”
“就是那個、在……在那天晚上嘛！”
派克想了想，不禁笑娜美自作多情。
原來自己那時的舉動被她認為成了出手相救？不，他只是單純地想殺掉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水手而已。
不過她這么認為也不錯。
“泊克，我困了?！?p> 派克這時才發(fā)現(xiàn)，娜美真的是一點兒力氣都沒有了，無力地倒在甲板上，眼皮也耷拉著。他碰到娜美的胳膊，肢體軟軟得像泥巴。
“睡會吧?！?p> “嗯……”
娜美安心地閉上了眼，但派克不忍心讓她就這樣浸在冰冷的海水里。他把娜美抱到自己腿上，好讓娜美能從自己身上汲取一些溫度。
“泊克，你是個男人……”
“那你跑掉好了?！?p> “沒有力氣了……”
“那就閉嘴睡覺?！?p> 娜美皺皺眉，不滿地撅起了嘴。
“想吃黑樹林……”
派克放眼望去，裝蛋糕的紙盒早就跟小船一樣漂起來了。
“去諾瓦大陸給你買?！?p> “你答應我了，不許反悔?！?p> “我什么時候反悔過。快睡，閉嘴?！?p> ……
兩人在日出之時靠了岸。港口的人看到這樣一艘損壞嚴重卻還能安然到港的船紛紛大吃一驚。當他們趕到船上的時候，就看到一條人魚躺在一個人類的腿上睡覺，海水漫過膝蓋，頭頂?shù)拇邠P。
于是在救治兩人的短短幾小時之內(nèi)，人魚來到諾瓦大陸的消息就傳開了。
這是一個山脈眾多的大陸，由于地形崎嶇，居民也非常少。與一海之隔的比爾吉沃特相比，只是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島嶼，所以不會有什么名流人物來這里，瓦斯塔亞生物也是他們頭一次見到。
但他們不在乎什么瓦斯塔亞，他們只在乎能讓人長生不死的人魚肉。
這是娜美口中七天中的第三天。一覺睡醒的她又活蹦亂跳精神百倍，守在一條胳膊被可憐兮兮包扎起來的派克身邊喋喋不休。
“泊克，這是什么？”
“石膏。”
“石膏是什么？可以吃嗎？”
“可以?！?p> 娜美一點兒都不懷疑派克，把臉湊過去張開嘴咬了一口，卻被堅硬的石膏硌得不輕。
“你騙我！”
“誰叫你嘰嘰喳喳的，煩死了。”
“哼，不跟你計較。對了對了，你還記得昨天晚上我那個超大的海浪嗎？”
“怒濤之嘯？你是這么念咒語的。”
“嗯！就是它！我一直沒有用過那么強大的法術，然后今天法杖給了我感應！我能感應到月石的氣息！月石就在這里！”
派克環(huán)顧一圈小小的房間：“這里？”
“不是不是，就是在這附近，你看，我找到的珍珠發(fā)光了。”
娜美的手掌里有一棵明亮的珍珠。和他以往見過的珍珠都不一樣，那珍珠散發(fā)著幽深危險的氣息，卻又和高高在上的女王一樣盛氣凌人，誘惑與壓迫并存。
他趕忙移開了目光。
“這是？”
“這是和光輝浪游者交換月石的深海珍珠，這可是我從最深的峽谷里找到的！”
“你？你找到的？”
“對呀，我一個人?！?p> 派克根本不相信這樣一個弱不拉幾的娜美能找到這樣的珍珠。
“你那個表情擺明了就是不信我嘛……也是，畢竟我不是真正的喚潮者。我競選喚潮者的時候落選了，喚潮者是另外一位?？墒撬谌チ藣{谷之后就沒有音訊了，我不放心，也不想和族人們把希望只寄托在他一個人身上，就去找了?！?p> “然后呢？你們的喚潮者呢？”
“沒有找到他，但我也找到了珍珠。不管我是不是喚潮者，我都會找到月石，保護我的族人們的！”
娜美一字一句說得堅定，派克都有一瞬間險些折服在她強烈的信念之下。
明明只是同伴而已，只是因為種族相同、利益相同而已，值得拼命嗎？
“如果找不到呢？”
“那我的族人會受苦的……”
“他們受苦你會怎樣？”
“我會很難過。我會感覺自己很沒用，連找到月石這種事都做不到?！?p> 派克嘆口氣，轉(zhuǎn)過頭看向了窗外。一只烏鴉落到了窗欞，對他投來不祥的氣息。
“你不是想吃黑森林嗎？走吧。”
“可是你還有傷哎，不再躺會嗎？”
“躺著它也好不了，既然你說月石就在這，早點找到早點回去?！?p> “你很著急回去嗎？”
“難道你不應該比我更著急嗎？”
娜美撓撓頭：“對哦……”
……
不愧是陌生而又偏僻的城市。派克雖然恨透了比爾吉沃特這個惡人成群的地方，但是來到諾瓦大陸，他竟然開始懷念比爾吉沃特。懷念比爾吉沃特的繁華——因為那兒的人雖然好不到哪兒去，但好歹還有尋歡作樂的地方。窮山惡水出刁民，這里街上的人看起來就面露兇相，又窮又壞。
“娜美，跟緊點。”
被派克忽然叫到名字，娜美一下就挺直了腰。她不問為什么，但也能察覺到周圍人朝她投來的不善目光，緊緊跟在派克身邊，小心翼翼的拉著派克的衣角。
“你也會感覺怕啊。”
“對呀……這里街上的人好少，沒有安全感?！?p> “因為吃了你的肉就可以獲得永生?！?p> “永生，很值得羨慕嗎？”
“對大部分人來說是的?！?p> 娜美拽了拽派克，認真地問道：
“那你呢？”
“我？”
“嗯。”
派克冷哼一聲：“我不稀罕。放心吧。”
“不是擔心你會吃掉我，就是……就是隨便問問。因為、因為我們都是長生不老的……”
所以我問這個問題是為了什么呢？因為我的壽命很長，所以我也希望他和我一樣嗎？娜美心想。
但派克并沒有察覺到其中的意思，沒有再回答。兩人一前一后，走過貧瘠的土地、荒涼的街道，滿目的土房子和沙石，根本找不到一家像樣的店。兩人走進一家糕點鋪，就被干硬的面包勸退，避之不及地離開了這兒。
“這兒什么鬼地方。”派克不耐煩道：“你感應到的月石在哪兒？”
娜美拿起法杖，閉上眼睛認真體會。片刻后，她睜開了眼。
月石圣潔的氣息就在不遠處，與珍珠的呼應也更加強烈。
“就前面那個巷子，右拐?！?p> “那就走吧，我可不想再這多呆了。”
兩人轉(zhuǎn)過拐角，走進巷子，到了一個昏暗的店面前。同樣是船行，不過這家船行還兼顧賣魚的聲音。派克不喜歡這個地方，他朝里看了一眼，陽光照不進的柜臺前坐著一個人。那人身邊有許多魚鉤船錨，還有皮衣和船長帽，粗壯有力的手臂上爬著兩只蝎子，令人膽寒。
“泊克……就是他。”
派克淡淡地嗯了一聲，走在了娜美前面。
“站我后面。”
店主聽到腳步聲，緩緩抬起了頭。派克和娜美的身體擋住了為數(shù)不多的光，顯得他那狡黠的雙眼更加讓人不爽。
“你就是光輝浪游者？”
那人愣了愣，隨后張開手臂，哈哈大笑。
“這位小姐就是喚潮者吧。我就是光輝浪游者，我這里有你想要的東西?！?p> “那……”
娜美呆呆地準備掏出珍珠，卻被派克攔下。派克不喜歡這樣船長打扮的陰暗家伙，拿出魚叉，狠狠插進了柜臺里。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