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清聽完,瞳孔震驚之余迅速轉(zhuǎn)身,不可置信的死死盯著那個風(fēng)輕云淡編故事的人。
他說的貓奴!難道是,
哥哥?
她死死盯著眼前的牢籠,即便心里蹦跳不止,指甲深深陷進手心,這些都不影響她努力分辨清楚籠中之人。
是,肯定是哥哥!
秦鎖年說寺廟,那說的是在汴梁!
可是,他為什么?武家已經(jīng)落寞,他!究竟要怎么樣!
身下的手緊緊捏住,怒火攻心她回頭如死寂一般盯著秦鎖年,她第一次如此想殺一個人。
好似能夠感受到那束不自然的光,秦鎖年悠悠轉(zhuǎn)身,迅速在人群中找到目標,他慢慢悠悠回以輕蔑而又無奈的笑容,
那個笑
充滿挑釁和囂張
這下,反而讓她更加確信秦鎖年是要將她兄妹置于死地了。
她的最后一絲理智告訴她,不能沖動。
此時,一直默默端坐于案桌旁的人,看著桌子上的酒隨著燈光微微晃動。他挺住大袖下面摩擦的手指抬了抬袖子,神色淡然,緩緩起身。語氣中帶著平淡和笑意。
拱手道:“既然是圍獵,那么越國想必是有機會參與的,況且聽齊王的意思,這貓奴是在越國境內(nèi)抓獲,不知陛下敢不敢讓大越也來爭一爭呢?”
有些沙啞的聲音不高不低傳入人群,眾人循聲望去,那個大越的陸大人。
一身圓領(lǐng)廣袖,大片的湛藍色上隱隱約約在火光的照射下發(fā)出金色的紋路圖案,依舊是凌然和銀安白馬度春風(fēng)般的晴朗之氣,
只不過,那個身影和眼睛,讓人太熟悉了。
他算準離國的皇帝聽完那話,必然是不會拒絕的,
他是不會在眾人面前顯得小氣了去,況且,那如果真的是貓奴的話,都知道畢然是從越國帶回來的,這個臉離國皇帝必然是要給人家的。
鎮(zhèn)靜片刻過后,黎清隔著來來往往的人群,看著一旁坐著的一群皇宮貴族,
如果大越能夠明天得到贏,那么哥哥會不會有機會?
她不自覺搖了搖頭,即便知道貓奴是哥哥,想必大越也不會插手,更何況眼下眾人皆把牢籠里的哥哥當(dāng)成了絕世珍寶,明天狩獵場上危機重重,哥哥依舊難逃一死。
心中越想越是慌亂,
腳下更是如注了鐵一般挪不動步子,看著眼前熱鬧非凡,觥籌交錯的場面,腦子里天旋地轉(zhuǎn),她現(xiàn)在果真和浮萍一樣無依無靠,抓不住一顆救命稻草,最親的人就在眼前,可她卻不能上前去救他。
月光如時登天,礦野不見山,卻知山影飄曳,日與月相離,生生不息即便流光飛旋星河輪轉(zhuǎn)。
整個駐扎的場地即便早早四散開去仍然散發(fā)著熱鬧的氣息,東邊的笑聲,西邊的吵鬧聲,唯獨皇帝住的北邊格外安靜,隨行的下人們井然有序紛紛忙碌起來。
小宮女見姑娘一回來臉色就發(fā)白,像失了魂一樣便輕生問了一句:“姑娘,是否哪里不適?”
“姑娘?”
連續(xù)兩聲這才有了反應(yīng),慘白的雙唇有些顫抖,半晌才嗡了聲“不礙事,你早些去休息吧,我自己能行的”
小宮女見她不高興,想關(guān)心又不明所以,何況她只是一個下人,也知道這個時候不能貿(mào)然打擾便非常有眼色得悄悄退下。
此刻,帳篷里寂靜無聲,床邊的帳篷后面,黑色的身影早已等候多時,見小宮女出門,便輕輕踩著黑色的靴子,悄無聲息的往座上的人身后移動,只著素衣的人只盯著銅鏡里的自己恍若未聞,身后的人越近腳步聲也越發(fā)毫不顧忌,待行至近處,飛身上前猛的撲了上去。
“清姐姐!”
黎清尚未從驚嚇中回過神來,聽到這聲熟悉的叫聲,更加震驚,轉(zhuǎn)頭看著扒在自己肩膀上黑布蒙面的人,兩只眼睛里淚水馬上洶涌決堤,這個感覺不用多想她便知道是誰了,
她抬手撫上扒在自己肩膀上的小手,淚水止不住流了出來,“小魚!”
“清姐姐”
兩人激動相擁,任淚水打濕相互的肩膀
不知過了多久,黎清才緩緩拉開小丫頭,明明很高興卻不知為何哭的這么兇,她抬手替小魚試淚:“你怎么找來這里的?我不在你可受委屈了?”
小魚只知道連忙搖頭道:“清姐姐,是謝公子謝三郎帶我來的,只要能找到姐姐,看到你平安無事我就一點都不委屈?!?p> 說罷她復(fù)低頭像做錯事的孩子一般唯唯諾諾“只是,只是黎少爺”
后半句話還未說完,帳篷外面突然響起聲音
“黎姑娘,皇后娘娘喚您過去一趟?!?p> 聽完,她連忙答好一邊拉著小魚走到屏風(fēng)后面。
“你先在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小魚拉著它依依不舍:“清姐姐你去哪里?有危險嗎?”
她微笑摸了摸小丫頭的頭,綻放欣慰的笑容道:“沒事,你乖乖的我馬上就回來了?!?p> 淺霜姑姑和小宮女正侯在門外,黎清隨意披了外衣便隨行去往皇后的賬子,淺霜在前面帶路,她離皇后住處不遠短短幾步路繞開幾個帳篷便到,淺霜姑姑微笑讓她稍等,便轉(zhuǎn)身進去通報。
黎清抬頭看了看眼前巨大的賬帷,在往上是靛藍的天,繁星鋪開而去千里不覺。
眼角有白色閃過,她忽得轉(zhuǎn)頭,恰巧只捕捉到了一抹白色的衣角,迅速略過,她恍惚搖頭許是自己神思太過于緊張出了恍惚,那人絕不可能是先生。
淺霜姑姑打了簾子,淺笑喚她進去,
一踏進來,便是鋪面的暖意和有些刺眼的光亮,她微微低頭適應(yīng)
待走近便看到謝皇后,微微朝她招手,讓她過去坐。
“你不必太過擔(dān)心,太子會想辦法的。”
許是知道了下午的事情?那他們是如何知道的?
“熙兒,我也是半路上才知原來秦鎖年演的是這出,太子也原以為你哥哥仍關(guān)押在齊王那兒,沒想半路發(fā)現(xiàn)了籠子,一查才知,原來那籠子里的是你哥哥,眼下好在今日讓他露出了馬腳,我們也好早做打算,明日不至于措手不及。”
謝后輕聲細語的安慰她,她只微微點頭。
“娘娘可知哥哥此刻被關(guān)押何處?”黎清緩緩抬頭問她。
“不知,不過,太子必然知道,不過你冰雪聰明,齊王他敢拿出來示眾就一定做好了守株待兔的準備,即便知道在哪里,只要誰一踏進去就必定有天羅地網(wǎng)在等著,來一個甕中捉鱉”
這些她當(dāng)然清楚,但是比起坐以待斃一無所知,她更渴求能有希望降臨。
失神間門外傳來聲響“太子來了?!?p> 淺霜姑姑進來稟報,謝后看著一旁的侄女微微點了點頭,示意讓他進來。
秦照鶴進來時,恭敬行了禮,黎清也起身朝他見禮,一雙修長的玉手輕輕抬在她的袖子邊示意她不比多禮。
待重新坐定,秦照鶴才開口:“表妹適才也看到了,估計早猜出籠子里為何人了?!?p> 黎清點頭,眉頭仍然緊鎖,屋子里三人氣氛明顯有些凝重。
“既然表妹知道了,那我便也不多說,明日想必齊王會把貓奴放進林子里,任眾人分出個勝負看誰能抓住他?!?p> 黎清袖子緊捏了手,掌心早已經(jīng)滲出了汗水。
“那,進了林場是否還有一線生機逃脫的可能呢?”
聽了這話,太子微微搖頭對她道:“沒有可能的,林場是封閉的,四周都是駐扎的士兵,連一只鳥都很難飛出去,更何況那林里荒無人煙野獸遍布,無數(shù)未知的兇險在等著,就算是進去的將士也會有風(fēng)險,更別說……”
是嘛?
哪怕最后的一個希望都被澆得透徹,只剩絕望籠罩全身。
看著面前無聲低沉的人,秦照鶴微微嘆道:“不過,明日我會親自參加圍獵,表妹放心我定將他帶出來。”
她感激點了點頭,“多謝太子殿下,小女在此感激不盡!”
眼看又要行禮,秦照鶴迅速抬手再一次攔下,“不必如此,表妹還記得我走時說的話嗎?”
“你是說,調(diào)虎離山?”
“是”秦照鶴微微點頭,伸手端了桌上的茶盞,微微晃動又道:“表妹明日趁機托住大越的人不知可有難度?”
她微微遲疑,“這……”
她以為眼下秦鎖年出其不意把哥哥帶來這里,原定計劃有變沒曾想還是要拖住大越的人,她不明白究竟這個太子為何一直把大越視為最大的隱患,而不是秦鎖年?
她想了片刻才道:“那個陸川西我并不相識,若說拖住他……若是需要,我定盡力想辦法?!?p> 為了救出哥哥即便讓她赴湯蹈火也在所不惜。
秦照鶴勾唇一笑,那便好
“明日你只需在圍獵開始前拖住他,讓他越晚進林子越好。”
從皇后帳里出來,太子與她道了別便轉(zhuǎn)身準備離開,她忙叫?。骸暗钕拢煞窀嬷绺绫魂P(guān)押在何處?”
他猜到她應(yīng)該會問他,看來他們兄妹感情很深,那個武懷安對她的重要性他十分清楚,可是,即便告訴她……
似乎知道對方的遲疑所在,她義正言辭的開口:“你放心,眼下貿(mào)然前去必然是蠢的,我只是想知道哥哥的位置罷了,這樣心里的掛念也會有方向。”
面前的人,看著離去的倩影,夜燈有些冷,風(fēng)中加壓著不知名的花香,怎么會有花香呢?
他失笑搖了搖頭,轉(zhuǎn)身而去。
黎清走時便只開了小宮女,小魚在帳里避免被發(fā)現(xiàn),畢竟憑空蹦出來一個人定會鬧出風(fēng)頭。
眼下有些亂,小魚來到自己身邊,她很高興,但如果她平安無事她寧愿小魚能回到大越去,回到安陽,因為那里總比自己身邊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