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未亮,金鴻睜開了眼睛,喉頭動了動又突的凝住,因為他發(fā)現(xiàn)窩在被子下面的手掌中攥著一件物事。拿出瞧時不禁一驚,掌中之物正是一支綠玉珠釵,竟與夢中所見一般無二。
看來一切都是真的。
他定了定神,將胳膊又縮回被窩,瞧了一眼心電監(jiān)測儀,輕呼道:“有……有人么?”
“啊!”
套間內(nèi)忽的發(fā)出一聲尖叫,幾聲腳步輕響,一個人呆立在門口,正是田思雨,嘴角還有淤腫。
金鴻勉強笑笑,輕聲道:“沒想到在……在這里照顧我的竟然是你!”
林思雨的淚水瞬間涌了出來,剛想說什么,突見金鴻皺眉小聲道:“快去用被子把手機捂??!”
她立刻明白過來,將手機緊緊用被子裹了起來,返回來堆在門口,捂著嘴顫聲道:“對不起!苗……苗擇田說在你沒死之前,咱們還得保持戀人關系,我必須照顧你,否則外人會懷疑!”
金鴻虛弱的說道:“坐過來!”
林思雨怔了片刻,飛撲到床前,攥住他的手大哭不止。
金鴻安慰道:“別難過,求你!”
林思雨控制住淚水,說:“你……你怎么不罵我?怎么不問我為什么背叛你?”
“你還年輕,受了別人唆擺,我早說過,對你和苗哥沒有恨!你也就當上了人生的一堂大課?!?p> “你……你不一定想聽,我卻必須告訴你?!绷炙加甑推v述起來。
“五年前,我剛從意大利中央戲劇學院畢業(yè),父親遭遇車禍導致全身癱瘓,我咨詢了好多醫(yī)生都束手無策,后來意大利名醫(yī)卡納羅說他能進行換頭手術,這是我父親站起來的唯一機會,只是要等有人愿意捐獻完好的遺體,而且手術費用十分高昂。那……那是我父親??!我便低聲下氣四處募捐,但手術費就要幾千萬,而且要維持生命,每年都要花費數(shù)百萬,我……”
似乎是感動或憐惜,金鴻突的淚水流了出來,道:“之后……之后你碰到了苗擇田,他幫助了你,你的父親是哪天做的換頭手術?”
“大前年的5月16日。之后他向我求婚,我答應了,關系確立下來,開始的時候我們確實很甜蜜,之后他變得暴躁、冷漠,我想替他分擔就苦苦詢問,他說JH集團本是你們共同創(chuàng)業(yè),你用欺詐手段奪走了他一半的股權。我勸他想開些,他只是不聽,后來想到了騙婚的辦法,他求我?guī)兔?,我……我答應了?p> “咱們在一起兩年了,你終究不肯娶我,他等不及了,之后的事情你都知道了。但我真沒想到他那么兇殘竟要殺你。他對我好,又救了我父親的命,我當然完全相信他的話,所以開始時確實……確實對你有誤解,但和你在一起久了,我才發(fā)覺你才是我真正需要的男人,但……
“我動搖過、規(guī)勸過他的,但他不同意,威逼利誘、軟硬兼施,我從肉體到靈魂都丟失了,終究沒能做出正確的選擇。他們說你會成為植物人,直至因白血病而死。我希望你不要死,也不要醒過來,這樣我就能永遠照顧你。真的,我沒臉說有多愛你,至少這樣可以擺脫苗擇田的控制,他只把我當……當靈與肉的工具和玩物。我說這些并不是要你憐憫,只想表達心中的愧疚。我不能坐牢,真的,否則……否則我父親沒錢續(xù)命,也得死啊!”
金鴻長出了一口氣,道:“我早就原諒了你,現(xiàn)在知道你的處境,更加不會怪你,我……我也愛你!”
這一瞬間,林思雨的淚水再次奔流。
這種諒解遠遠超過諒解本身,已是一種愛,純潔而至高無上的情愛,林思雨如此認定,似乎更加后悔過往行徑,將臉貼在金鴻手掌:“對不起,對不起,該死的人是我……我們結婚吧!雖然你已身無分文,雖然或許命不久長,但我愿意照顧你,像照顧我父親一樣,我們?nèi)ヒ獯罄匦麻_始?!?p> 金鴻說:“我……我現(xiàn)在是真正的ANKM患者,可能隨時會死,即便不死也是個植物人,你有錢養(yǎng)活我么?”
林思雨道:“苗擇田給了我兩億,夠我們一輩子花的,而且我還能接戲賺錢。我們結婚吧,我不想再過被人擺布的生活,每次想到和他上床我都覺得害怕甚至惡心。你既然醒了,我想……他就再不敢對你怎么樣了!”
金鴻似乎被感動了,道:“好,我們結婚,現(xiàn)在我也不怕了,你這就給結婚公證處辦打電話,我這情況,他們一定會特事特辦!”
林思雨擦干眼淚,喜道:“好……不過……不過要是被苗擇田知道我背叛他,他還不殺了我?我想我們應該先去意大利,到了那里他就沒辦法了!”
金鴻僵硬的臉上有了一絲笑意:“想不想現(xiàn)在就擺脫他的控制,拿回咱們的財產(chǎn)?”
林思雨怔怔的瞧著他,搖頭道:“現(xiàn)在?我們還有辦法么?”
金鴻堅定的說道:“相信我,我說過分分鐘就能讓他破產(chǎn),他永遠都不是我的對手。”
即便是在這種悲慘的不能再悲慘的境地,他的話也極具分量,林思雨當然相信他做得到,訥訥道:“可是……可是我也參與了對你的欺騙,還能回頭么?我們?nèi)バ录悠掳桑 彼坪趸腥淮笪?,“你……你想讓我揭發(fā)他?那樣我也會坐牢,即便不坐牢他也會殺了我……”
金鴻又笑了,僵硬的臉上夾雜著苦澀,“沒用的,他做事謹慎,不會給你留下任何把柄。況且我怎會讓你坐牢?相信我,我們馬上秘密結婚。去弄一部新手機,對任何人也別說我醒來的事情。”
不多一會兒林思雨就回來了,拿了一部手機回來。
“這么快!”金鴻不無驚訝。
“我從清潔工大姐借的?!?p> “聰明,給齊大姐撥過去?!?p> 那邊通了,齊小梅問道:“誰啊,這么早!”
“齊大姐,我是金鴻,小聲說話!”
電話那頭斷了兩秒,齊小梅大聲道:“金鴻?金總,真的是你么?你醒了?你放心,我在家,說話方便呢!我現(xiàn)在就過去……”
“大姐別急,替我做三件事,記住,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一是替我找兩份結婚協(xié)議書來,二是給我拿兩套針孔攝像機,三是……等你來了再說吧!”
只不到兩個小時,齊小梅便來了病房,帶著墨鏡和口罩,顯然不想暴露身份。
林思雨撲到她身上嚎啕大哭,含糊著叫道:“齊大姐……”
齊小梅冷冷的說道:“你已經(jīng)跟金總坦白了?”
金鴻袒護道:“大姐真聰明,想必很多事情也猜到了吧!別難為思雨,她也有苦衷,而且她已回心轉意幫我,我們就要結婚了,是真正的結婚!”
齊小梅愕然半晌,道:“你……你們……金總做事總是出人意表,好吧!你決定,我執(zhí)行。”
搖搖頭從手包中拿出兩份協(xié)議,說:“思雨,我雖然不信你,但也確信你是有苦衷的,希望你以后好好對待金總,不要再對不起他!”
林思雨說:“大姐放心,他現(xiàn)在和我一樣一窮二白,我們是患難夫妻??!”
林思雨在協(xié)議上簽了字,道:“鴻哥,你能寫字么?”
金鴻笑道:“不能動,不過不要緊!”對齊小梅說:“大姐,你幫我按個手印,再寫個見證人就行!”
“不愧是金總,這辦法也想得出來!”齊小梅幫金鴻按了手印,之后在協(xié)議最下端加了一行,寫了見證人及自己的名字,非常正式的說道:“現(xiàn)在我宣布,金鴻和齊小梅已經(jīng)成為正式夫妻,希望你們從此相親相愛,舉案齊眉!”說著竟流出淚來。
她是真心為金鴻高興,沒想到在如此悲慘的境地竟找到了真愛!將一份協(xié)議書裝入背包,一份給了林思雨,道:“針孔攝像機干什么用?這可廢了我好大的勁兒!”
金鴻道:“苗擇田知道我醒了,一定會過來殺我,我會讓他把詐騙過程全部說出來……”
林思雨身子一震,關切的說:“這太冒險了,萬一他失去理智,你豈不是很危險?而且為什么要兩套攝像機?”
“叮鈴鈴……林小姐,我是楚醫(yī)生,查房!”
這是一間高級病房,苗擇田說為了金鴻的安全應加裝防盜鎖及門鈴,也防止媒體無故打擾。院方自然沒意見,于是便有了這套安全門。沒想到此時卻幫了金鴻的大忙。
聽到鈴聲,齊小梅急忙躲到套間里,林思雨開門后,楚醫(yī)生帶著兩名護士走了進來,查看了心臟監(jiān)控指標,詢問囑咐了幾句,護士為金鴻測了體溫后離開了。
齊小梅和林思雨圍到病床前,聽金鴻說:“苗擇田為人謹慎,兩套監(jiān)控設備是為了保險?!?p> 林思雨有些不安,道:“是不是有些冒險?萬一他不上當,咱們再沒退路,我……我有些怕!”
金鴻笑笑,堅定的說:“相信我!苗擇田一定會攀誣說你是同謀,甚至可能說由你主使,你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你們同謀的鐵證,所以要制造一個你曾被他侮辱的假象。齊大姐,你同思雨返回她的別墅,拍一些她昏迷在床的裸照,思雨有點顯懷了,你要注意拍攝角度。苗擇田知道我醒了一定飛速趕來,那時你將照片存到他電腦里。因為在家私用,密碼不會太復雜,你能破解的。你還得秘密聯(lián)系公安局,讓他們適時出來抓人?!?p> 聽到醫(yī)院走廊里有腳步聲,金鴻放低了嗓門:“思雨,你去外面看著,一定阻止別讓任何人進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