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對方說已經(jīng)請了法師,不需要他了,但老道卻沒有打算走,只是一直讓對方通報。
他觀宅中之氣,只怕不僅僅是鬧鬼這么簡單,若袖手旁觀,那么死的人只會越來越多。
身為修道之人,以拯救蒼生為己任,入世云游,也是一種修行,造福于民,積累功德。
最重要的是,如今的他著實是囊中羞澀。
雙方僵持之下,兩名門房又年輕氣盛,好說歹說,見道人不肯離去,心頭火起,眼見的便要吵起來,所幸就在此刻,府中走出一人。
“怎么回事?”
來者身材臃腫,額間抹著一塊白色喪條,身上套了件麻布短衫,滿面油光,頷下留須。
“翟管家,這老道士上門鬧事!”
右側(cè)那名門房,見了此人,不分緣由,直接便反咬一口,把過錯全都歸結(jié)于老道身上。
老道對此倒也不惱,只是徑直上前。
“福生無量天尊,貧道玄機子,聽聞貴府近日不太安寧,所以特來相助,怎奈這二位攔住貧道,說什么也不讓進!叨擾之處,還望見諒。”老道先是打了個稽首,彬彬有禮的道。
“哎哎哎……你這道人真是好不曉事,都與你說了,我家老爺已經(jīng)請了茅山真人,不再需要法師,你自己來遲一步,卻怪得了誰?”
兩名門房聞聽此言,連忙上前反駁辯解。
“住口,怎可對道長無禮!”
一番話說下來,那肥胖男子已然明了。
面色一沉,兩名門房頓時不敢多言半句。
翟管家上下打量了一番老道,面上微微一笑,朝著老道忙是拱手行了一禮,繼而問道。
“實在是抱歉,怪翟某管教不力,沖撞了道長,還望道長恕罪!不知道長可有道箓?”
不得不說,這位翟管家還是挺謹慎的。
“無妨!無妨!貧道的道箓在此!”
老道輕描淡寫,從懷中掏出了一本冊子。
翟管家接過來看罷之后,頓時肅然起敬。
“原來是青城山的仙長,真是不好意思,只是這凈宅之事,著實已經(jīng)有了法師擔任!”
他一邊將冊子還給對方,同時解釋說道。
“呃……不然這樣,若玄機道長不棄,我龐府近日之內(nèi)喪生之人,尚缺一場法事,不知道長可否做法超度?”他略一思忖,繼而道。
對于這些出家在外的道人,翟管家還是挺崇敬的,知道他們也不容易,能幫便會幫襯。
早些年,他的老父親曾身患惡疾,幸得一名云游道人出手搭救,故而他才會如此感念。
而且自家老爺也奉道,相信不會拒絕。
“那就有勞了居士了!”
玄機子再度稽首,便隨著他進入龐府。
至于蘇年,眾人見他一直跟在這老道的身后,只認為是老道的徒弟,自然是沒有阻攔。
只要能順利進入府中,老道其實并不介意做什么事情,反正最終的結(jié)果,都是一樣的。
直至此刻,蘇年才知道這老道的道號,以及他的師承,想不到竟是第五洞天,青城山。
如今的他,對此已經(jīng)不再大驚小怪了。
畢竟連法海蘭若寺都出來了,那么什么少林武當、峨眉蜀山,自然也就再平常不過了。
前世華夏的東西,在這個世界重現(xiàn),說不震憾那是騙人的,但除了震撼,又還能如何?
去刨根問底的弄明白么?目前看來他沒那個精力,甚至該從何處著手,他都毫無頭緒。
對于這具身體原主的記憶,他也只是零零散散的記得一些,或許是靈魂融合不夠完美。
不管是什么原因,眼下都不是他該想的。
進入龐府之后,隨處可見貼著符咒,地上擺著香燭貢品,整體的氛圍,可謂陰森至極。
翟管家將二人領(lǐng)到了內(nèi)院,便讓他們在此稍加等候,自己則是前往大堂,去稟報老爺。
而趁著這個機會,玄機子就在院子中轉(zhuǎn)了兩圈,雙眸四處掃視,時而又掐指算了起來。
片刻之后,面上露出了絲絲笑意。
“小子,你看出了什么?”
見身后的蘇年,此時竟也在東張西望,神態(tài)之間帶著幾分愕然,不由隨意的出言問道。
“啊?我哪能看出來什么,只是這宅中陰森森的,怪異的緊,另外就是總感覺有一股冷風,自那大堂中嗖嗖涌出,令人不寒而栗!”
見這老道好不容易跟自己說起了話,蘇年也不想錯過,雖然看不出來有什么情況,但是他索性將自己此刻的感受,胡亂的說了出來。
沒想到這么一說,倒瞎貓碰上了死耗子。
“嗯!你能察覺到這一點,也算不錯!”
老道玄機子微微頷首,手捻長須回應(yīng)道。
經(jīng)他這么一提點,蘇年的目光,頓時便死死的盯向了大堂,心中七上八下,疑慮重重。
方才他距離大堂比較近,而大堂的門整體又是由數(shù)扇門連結(jié)構(gòu)成,且只開了中間一扇。
為何四周無風,卻獨獨自大堂之內(nèi),一道道冷風吹拂而出,令人身心十分不是滋味兒。
原本他并沒有放在心上,老道問起,他就如實說了,可沒想到還真的是這里面有問題。
但究竟有什么問題,那就不得而知了。
“既然跟來了,到時候就幫我個忙吧!”
這句話一出,蘇年差點懷疑自己聽錯了。
“是……是!但憑師傅吩咐!”
蘇年躬身行禮,笑意盈盈的道。
“打住,貧道可還沒答應(yīng)收你為徒!”
老道拿拂塵指了指他,面色很是嚴肅。
蘇年倒也不以為意,心中卻在暗暗竊喜。
“二位,我家老爺有請!”
就在這時,翟管家從大堂內(nèi)出來。
老道也不猶豫,率先邁步,隨后而至。
院子中栽了一棵古槐樹,枝干十分龐大,最左側(cè)還設(shè)了一個涼亭,幾名仆人正在打掃。
老道與蘇年兩人距離大堂,不過十幾步遠近,因此不消片刻,他們便進入了大堂之內(nèi)。
由于方才大堂的大門只開了中間一扇,所以里面的情景,看的并不清晰,如今進入,頓時覺得寬闊無邊,氣派非凡,盡顯大家風范。
桌椅板凳,木柱房梁,亦是大氣磅礴。
唯一令人感到不適的,就是如今的大堂改成了靈堂,靠左的墻門內(nèi)側(cè),橫擺放著一副棺材,貢桌之上香燭燃燒,各類貢品安置整齊。
棺材上同樣貼了不少符咒。
一張木制牌位,彰顯出棺中之人的身份。
這正是龐府三公子的靈堂。
或許是沒見過如此壯闊的大堂,蘇年隨意之間,目光再度掃視,只見正中上首之位,擺放著一尊半人來高的塑像,引起了他的注意。
不單單是驚訝,更多的是感到悚然詭異。
因為這塑像既不是某位神仙,也不是龐府祖先,而是一尊雕刻精細,上了紅漆的狐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