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買了幾個肉包子,晚上不打算做飯了,索性多買點包子,明早把包子熱熱就可以又對付一頓。
剛出鍋的包子的香氣催著我不由得加快步伐。
胡同口,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在四處張望,隨后目光鎖定在我的身上,面露喜色。我定睛一看,來者不是別人,竟是那袁因克府上的管家,想來是來向我討要賠款的——鏢單已經(jīng)被他掏出來一半了。
我將他掏鏢單的手攔下,低聲道:“這里不是談話的地方,且隨我來?!?p> 進到胡同里,我問道:“你是怎么找到這里的?”“這您就甭管了,反正我是找到了?!闭f著邊把鏢單掏出來在我面前晃了晃,“您這白紙黑字可是寫著了,東西沒送到地方可是要賠給我家老爺三千兩白銀的。”
我看著他那張令人生厭的笑臉,后悔當時偽造這份鏢單的時候怎么就那么較真,這下可好,差點賠命不說,現(xiàn)在又要賠錢,可這白紙黑字也的確是寫著呢,我不得不硬著頭皮把這錢賠償給袁因克,我這心里像是吃了蒼蠅般惡心,苦笑道:“你在門外稍候,我這就進去給你拿銀票?!?p> 我進到屋里,把包子放在桌上,招呼黃英趁熱吃,隨后在她詫異的目光中把箱子從床下拖出來,在里面拿了三張千兩白銀的銀票,又把箱子放回原位,轉身對上了黃英的目光,我咧嘴一笑,道:“你先吃著,我馬上回來?!?p> 出門將銀票交到袁府管家的手上,胡同里有些幽暗,袁府管家舉起銀票對著夕陽余暉仔細地檢查了幾遍,確認無誤后把鏢單交給我,我又檢查了幾遍鏢單。
袁府管家的身影消失在胡同盡頭,我一屁股坐在院門口的臺階上,悵然若失,也不能說“若失”,畢竟我是真的損失了三千兩銀子,多年來的積蓄一下就沒了一小半。
我看著手里的鏢單,苦笑著把它撕得粉碎,一切都因它而起,黃大少的死、我被逐出黃府、丟掉黃氏鏢局的差事……
沒來由地又想起了劉老三他們。當時急著離開,另一方面也是怕“王將軍”一行再殺個回馬槍來“清理戰(zhàn)場”,就把劉老三他們的尸體留在了那里?,F(xiàn)在想來當時也是太心急了,考慮不周,就算“王將軍”真的回來了也會注意到地上少了兩具尸體和一輛車吧,早知道就帶上劉老三他們了。
我笑了笑,哪里有那些個“早知道”,想這些一點用都沒有,有些事情就是用來遺憾的。
轉身進屋,發(fā)現(xiàn)黃英還在等我,我若無其事道:“沒啥事,鏢沒送到,來要賠款的??斐燥埌桑右獩隽??!蔽仪耙痪浣忉屨媸嵌嘤?,黃英明顯只對我的后一句有反應。
這些年來黃英一直都這樣不冷不熱的,我也沒好到哪里去,多年來在外奔波,我倆感情不深幾乎是必然的結果,本來打算這次閑下來要個孩子,在家里陪陪黃英,這一下子又沒了一大筆銀子,我是又得賺錢去了。
不過我能做點什么呢,這些年一直在江湖里浮沉,除了一身功夫也沒什么別的本領傍身,還真是應了那句“江湖兒女江湖老”,我估計是才出江湖又要再入江湖。
……
雖說是要找份活計,可又要顧及到江湖名聲——當初的張鏢頭如今去給人端茶送水,可就有點說不過去了。要找個舒服體面又能賺大錢的,咱要站著把錢掙了??蛇@談何容易,我又不愿意再過之前那種每天把腦袋拴褲腰帶上的日子。自己做點小買賣的話,我又不是那塊料。就這么著,在京城里又轉了好幾天,我還是每天無所事事。
我也曾想過去找劉建棟,不論是他的商行亦或是他所結交的達官顯貴都能夠滿足我的需求,但是我平時和劉建棟經(jīng)常混在一起,一時又抹不開面子去求他。
最后我來到一家賭莊看場子,掌柜說好每月結給我五兩銀子,但是好在每天也不用干啥,只需要出手教訓教訓賴賬的老賭棍,剩下的時間閑下來就四處看看。
我不認為賭博是件好事,說白了這些人只是期待著不勞而獲罷了,貪婪而懶惰的嘴臉在賭桌上顯露無疑。更加令人不齒的是那些賭到最后竟然要押手押腿的賭鬼,實話說賭莊要來他們的手腳也沒啥用,可這些賭鬼卻總寄希望于用自己的四肢能換來真金白銀,就這些賤命說是一文不值都不為過。
還有些拿妻兒作賭資的,實在是不知道在他們身上究竟是人性多一點還是獸性多一點,當然賭莊本就是藏污納垢的地方,對于這些人倒是來者不拒。
我逐漸開始期待每一次賭莊的大門打開,進來的人是個什么樣子的人,在這種污濁的地方是會沉淪下去還是能夠抵擋誘惑守住最后一絲清明。
大門又一次打開了,這個人我認識。我笑了出來,道:“劉兄,巧啊?!眲⒔澮娛俏遥彩浅粤艘惑@:“張兄怎么在這?”我無奈道:“替人看看場子。”
劉建棟身邊又跟著那位公子,賭莊掌柜的從后面出來,畢恭畢敬地把那位公子請到了里面。趁著那位公子不在,我好奇地問道:“劉兄,那位公子什么來頭?”“這個嘛……”劉建棟支吾了一下就換了個話題,“張兄在這不是屈才了嘛,正好我和賭莊掌柜相熟,要不和他說說,讓你來我這吧。”
“怎著,你們商行又要派商隊出去?”我問道,每年劉氏商行都要派出幾隊商隊,我也是之前有一次接了個護送他們商隊的鏢才認識的劉建棟,當時商隊領頭就是他。
沒想到我隨口開句玩笑竟真說中了,劉建棟嚴肅道:“嗯,商隊一個月后出發(fā),這次還是我領隊?!薄澳阍趺从窒肫痤I隊來了,這么大個商行的掌柜,放下京城本部生意不做了?”我吃了一驚。劉建棟一臉苦笑道:“沒辦法,我也不想去啊。”
“這次商隊要去哪?“
“開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