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5

　　于清歡死了。

　　在西青人走后的第三天，聽大夫說是得了風寒而死，我不相信，我也無法形容當時聽到這個消息時有多崩潰，于宛檸唯一的親人，就，就這樣讓我給該害死了？我挺自責的。

　　林家人把這場葬禮安排的很是隆重，這很奇怪，我去的時候他們已經把于清歡的尸體放在了棺材中了。還搞得很神秘，不讓我見尸體。

　　我覺得這其中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于是在晚上一人單槍匹馬偷偷潛入林府，那天的月亮很圓，很亮，月光飄渺之中于清歡手上那些鞭痕更加顯人注目，我的呼吸急促起來。

　　所以這就是你執(zhí)意要回林府得下場嗎？

　　所以這就是你時刻躲避我的原因嗎？

　　我數(shù)了數(shù)，八十一鞭，還有烙傷的痕跡，一位弱女子，何德何能會得罪整個林府？她又怎么承受的住這些傷痕呢？

　　我當時只有一個念頭，殺了林筽。

　　可我不行，僅剩的理智告訴我，不可以。林筽不能這樣死了，不能…………不能，可是好恨。

　　當夜晚降臨時，即是人末命的歸宿。

　　我無法原諒我自己。我閉關了三天，卻如同三年。

　　狄椏氽再其期間來了八次，我把門反鎖了，他進不來，我也出不去，我不敢…

　　第四天，狄椏氽破門而入，我在他眼里，看到了從未有過的擔心，從來沒有，可當時，我卻覺得我快死了，好昏……

　　狄椏氽叫我放下一切，我做不到啊，我真的做不到……

　　我花了三年時間，搜集了大量的有關林家叛變的證據(jù)，頭疼時，我會望向天空。陽光是溫柔的，可它有時卻刺痛了我的眼睛。

　　狄椏氽經常在我困擾的時候幫助我，或許他寫的字我看不懂，我表達的語言他聽不懂，但是日子也就一天一天過去了，誰也無法判定未來，以及結局會如何。我不知道，但過程也重要。

　　我又發(fā)現(xiàn)了一個人的反常，其實早該料到的，是狄芤穆。

　　她隔三差五的往尚書府跑，前一段時間我還跟著她，每次都是等到他進到那個院子里，我才善罷甘休。

　　在這個時代，我只渴望光明，但……

　　黑暗無處不在。

　　還有一點，我不知道是幸運的還是不幸的，早在一個月前，我驚奇的發(fā)現(xiàn)，我懷孕了。

　　也是忽然想起來的，我之前曾和狄椏氽做過，我們只做過了兩次，一次是我偷去林府被發(fā)現(xiàn)，一次是我閉關三天出來。

　　這個孩子我竟不知是要還是不要。

　　后來，林家叛變了，那場戰(zhàn)爭殺傷無數(shù)，許多人無一幸免。

　　我永遠沒有料到，或許說我此生都沒有料到，三年前沒有想到，三年后也沒有想到。他們的陰謀，他們的組織將如此強大。

　　之前對狄椏氽印象不太好，我只是猜測他的武功一定深厚，畢竟能在暗處形影來去自如，絲毫不被人察覺。

　　可我在戰(zhàn)場上卻，親眼見到了他的戰(zhàn)斗力是有多么震撼人心。

　　我的那一盒牌在這場戰(zhàn)爭中被用了一小半，雖然我沒有怎么出場，而是在暗中出手，但大家都看見我了，僅是因為鐵牌。

　　明明是打的最激烈的時候，狄芤穆突然跑過，跪在戰(zhàn)爭地上，那一片血泊之中。玷污了她那白裙子，此時所有人都愣下，包括狄椏氽。

　　風輕輕拂過，空氣中的血腥味越發(fā)濃郁，在那空曠的戰(zhàn)場上，我聽到：

　　“我愿與他一起死?！?p>　　因為十七八歲的小姑娘竟說出如此沉重的話來，因為她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說出這樣話的后果。我也沒有猜到她接下來會做什么，直到那刷的一聲拔劍聲，那人，自刎了。

　　狄芤穆，你又是何必呢？

　　這并不是戰(zhàn)場上的最高熱點，而是后來沖上來的軍隊，那棕黑色的服裝，西青的人，領投的是曾經與我交過手的人，閣也。

　　這就是萬萬沒想到的，我沒有想到林府的計謀竟如此擴大，但狄椏氽想到了，因為我們的援軍也到了。

　　我被迫從暗轉明，與此不同的是，所有人都帶上盔甲，而我卻是一襲白衣，……不該穿白衣的。

　　余浪之際，雙方兵馬。向前互沖，相互廝殺，與此不同的是，這次我與林筽相斗，而狄椏氽對戰(zhàn)的是閣也。

　　我沒有武器，我只有一手牌，雖然說跟他打的時候很是占下風，暗器總是用暗器的用處，他或許根本不知道我會用牌。

　　在一片混亂之中，那是一場永無止息，鮮血淋漓，無盡黑暗的戰(zhàn)爭，我只知道，我的牌用完了，而對方也精疲力盡。兩朝之間的斗爭，在我眼里只是個人恩怨罷了。

　　我沒有別的要求，我只想要殺死林筽。

　　口袋里的最后一枚牌，是金色的，蘇樂虞給的，皇后娘娘賞賜的。

　　最后一次機會了，我咬牙用力一揮，雙腳踏上前來，騰空躍起踩在金牌上助力，落地時迅速轉身，用嘴接住，在一個措手不及，指尖輕微發(fā)力……鮮血濺在我的臉上。

　　狄椏氽的劍搭在閣也的脖子上，我的嘴角還流著鮮血，是剛才咬牌時劃的。

　　軍隊臣服，我贏了。

　　倒地而落，最后一個畫面，是狄椏氽奔向我時的情景。

　　眼前一片漆黑…………

　　我做了一個夢。

　　……

　　“閆琦，快跑！”

　　爆炸聲響起，煙火滾圈著撲面而來。四處冒著硝煙，和點點火花。四秒之后，一輛越野車沖出云煙之外，登上公路，鮮血滴答著滴底板上，直到與另一輛車橫面相撞。

　　“嘭--”

　　她深處一片漆黑之中，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

　　醒來時，一張熟悉的面孔在我的面前晃蕩。

　　他睡著了。

　　我笑著，嘴角還有些痛意。用手輕輕捋了捋他的頭發(fā)，你說這人小的時候應該也挺好看的吧，這是我第一次這樣仔細的打量他。

　　三年了，心事也逐漸放下，后來我才知道，于清歡心系這林家的公子，可林筽卻愛上了狄芤穆，狄芤穆也對林筽一見鐘情，可因為西青聯(lián)姻，狄芤穆再三推遲，所以西青才派使者來這里求婚，而我當時所見到的聯(lián)姻，是他們第五次上門。

　　林家有著狼虎之心，想要霸占整個國家，狄芤穆為了自己的愛人，背叛了父親，將皇宮的機密告訴他。林家是帶是練兵之才，他們甚至還想讓尚書府與他們一起，這才使狄芤穆經常去尚書府…………

　　最可憐的，應該就屬于清歡了。

　　我邊想邊捋著那人的呆毛。好像把他弄疼了，他醒來，兩雙眼平靜的望著我。

　　“疼嗎？”他問我。

　　不疼，我曾經經歷過比這更疼的，這又算什么？

　　我沒有回答他，我也沒有把我想的說出來。

　　我們就這樣，平靜的望著對方，相敘而無所適從，他說：

　　“馬太醫(yī)為你看過了”他頓了頓，仿佛怕是我受到什么刺激，我蹙眉，直到又聽見他說，“孩子沒了?！?p>　　“……”沒了……

　　我看著自己平坦的肚子，又是一陣愧疚，無聲之間，兩行清淚流下，不僅是為我死去的孩子，還有死去的更多人。他們都是為我而死。

　　“我不是一個稱職的母親”我對他說，“但我又能怎么辦？”

　　狄椏氽沒有回答我，他輕輕地，將我摟進懷里，我已經知足了。

　　我醒來后，遇見的依然是你。

　　暫無遺憾。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