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愛一襲紅衣的澹臺玉卿,出身堰北道崀山古族。
雖說這些被稱作古族世家的先祖,曾與東岳太祖皇帝同出一脈,與當今皇族可謂近親,底蘊深不可測。
可是,若真的到了魚死網(wǎng)破的境地,稱雄青州道萬里大地的青陽林氏,還真不怵。
然而世間一切事情,就怕萬一。
一旦龍問秋此人插手其中,事情的意義就變了。
龍問秋的身份和態(tài)度,很大意義上代表了他背后的渤海侯府。
如此一來,林放與澹臺筠之間的恩怨,或者說崀山澹臺氏與青陽林氏之間的對決,就從世俗家族間的恩怨,變成了官面上的爭斗。
青州道節(jié)度使林靖,身為封疆大吏,有一個國侯的爵位。
僅憑這一個國侯的爵位,就足以令諸多世家豪門,望而生畏。即便是皇族近親的諸多古族,也不敢輕易招惹。
只是……相較于渤海侯龍晏這位帝王近臣,林靖這個在外為官的國侯,還是有些不夠看。
朝堂上的明爭暗斗、爾虞我詐,可不是官位大小可以決定的。
幾乎是一瞬間,同樣出身官宦世家的陳澤,就想明白了其中的溝溝坎坎。
仔細琢磨此間種種,陳澤不由嘆息連連。
林放這次是真的栽了!
眼看機緣到手,卻被人在關(guān)鍵時刻截了胡,換做是誰都難以咽下這口氣。
更氣人的是,還有一個得罪不起的渤海世子橫插一手!
事到如今,林放為了大局考慮,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整天靠飲酒來麻醉自己。
陳澤立在原地,久久不語。
直到外面街道上傳來激烈的廝殺呼喝之音,陳澤這才恍然回神。
走到窗前朝外望了一眼,陳澤不由眼前一亮。
此前曾與那徐鶴山直接對陣的袁名璽,已被一眾甲士射出的弓箭,扎成了一個刺猬,死不瞑目地倒下,成為了諸多尸體的一部分。
若其他時候,如他這般的先天大高手,本不至于死這么快。
錯就錯在,他不該與結(jié)成陣勢的軍陣正面交鋒。
單一的白馬軍甲士,不過后天境界,充其量也就氣血充盈。
可軍陣的威力,絕非人數(shù)疊加這么簡單,而是戰(zhàn)斗力成倍增長。
五百人組成的軍陣,其威力堪稱恐怖。
并不是隨便一個先天高手,都能如同紀安那般幸運,就連踏入修真層次的修士,不入四品金丹境,正面遇上五百甲士軍陣也要避其鋒芒。
袁名璽身死之后,其余江湖人士等于失去了主心骨,瞬間遭了殃,短短幾個呼吸間死傷慘重。
這其中,自然會有人想要聯(lián)手殺出重圍,可面對結(jié)成陣勢的白馬軍,他們聯(lián)手組成的這點戰(zhàn)力,猶如螳臂當車,被生生碾軋。
一個沖鋒過后,能活下來的人屈指可數(shù)。
也有幾個武功相對高出不少的家伙,妄圖借助周圍建筑為障礙,擺脫白馬軍的鎮(zhèn)壓。
可惜,全都被在外圍游曳的府衙差役攔截,最終沒能逃過身首異處的下場。
惟獨有一人,在白馬軍與差役展開行動的時候,就極為明智地選擇退走。
哪怕在逃走之時,被破空襲來的箭矢擊中了要害,也沒能令其放棄逃生的信念。
這個人,就是近段時間以來,將西北江湖鬧得不得安寧的江湖大盜——徐鶴山!
陳澤身為靈州地界的大紈绔,平日結(jié)識的人本就多為三教九流的江湖草莽,大大小小的江湖消息自是不用多說,稱不上了如指掌,卻也相去不遠。
徐鶴山的名號,陳澤早就聽人提起過多次。
這位赫赫有名的江湖大盜,多在河西道境內(nèi)出沒,往日將盜來之物拿去銷贓,也是去往兩界山一帶,出了名的行事小心謹慎。
在陳澤的印象中,徐鶴山屬于江湖上極少數(shù)稱得上‘安分守己’的綠林大盜,從未失手過,也從沒有撈過界的時候。
這次不知道犯了什么渾,居然把長岌山童家的祖?zhèn)鲗氊惤o偷了!
更讓人意想不到的是,此人得手之后不去邊境區(qū)域最為混亂的兩界山,反而一路向北,弄得西北江湖暗流涌動,著實讓人摸不著頭腦。
不過,對于陳澤而言,這些混江湖的人是死是活,跟他都沒有太大的關(guān)系。
徐鶴山跑就跑了,他也沒心思去追究這番異常舉動背后的目的和真相,他現(xiàn)在只關(guān)心一件事:童家的祖?zhèn)鲗毼?,到底是什么?p> 望著街面上漸漸平息的事態(tài),陳澤口中嘖嘖感慨了一番,轉(zhuǎn)頭看見林放已經(jīng)恢復(fù)了平靜,幾欲開口,最終卻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林放灌了口酒,沒了那番沉重的掩飾和偽裝,臉上多了幾分往日身為豪門子弟的風(fēng)采。
他抬眼看著陳澤,輕笑一聲道:“濤生,你是想問我,那楚靈犀明明是個大活人,為何被我說成機緣,對吧?”
陳澤訕訕一笑,算是承認了這個說法,對于這件事,他的確有些好奇。
一般來說,這種涉及到機緣之類的事情,不應(yīng)該多作打聽,畢竟不是可以擺在臺面上事物。
林放倒是沒怎么在意,將身子靠在桌腿上,慢悠悠說道:“這件事呢,還要從七年前說起。你可知那些動輒飛天下海的修士之間,有一個自古流傳下來的說法?有關(guān)特殊體質(zhì)這方面的?!?p> 陳澤聞言來了興致,道:“就是被人傳的神乎其神的什么靈體?”
“沒錯?!绷址庞止嗔丝诰?,道:“確切的說,是五行靈體,先天道胎。七年前有位得到高人,云游至青陽城,具體名姓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他抵達青陽城的時候,是從天而降。我伯父對其畢恭畢敬,甚至行大禮參拜。
此人斷言我乃是天生體格特殊,需一份機緣打破桎梏,方可經(jīng)脈通常,就此扶搖直上。這機緣,說來可笑……就是尋找一個特殊的爐鼎,學(xué)邪魔外道中人,采補其精元?!?p> 陳澤不由恍然,道:“楚靈犀便是你要找的爐鼎?”
“正是如此?!绷址彭怅幊辽洌谅暤溃骸澳俏桓呷藗魇谖乙婚T望氣之法,雖無法助長戰(zhàn)力,卻擁有分辨特殊體質(zhì)之人。楚靈犀乃是青木靈體,天生的修真之才,百年難得一遇。若能將之體內(nèi)精元取出煉化,我便可以成為修士,從此天地逍遙!”
說著,林放突然抬頭看著陳澤,問道:“你可知他們四人,為何關(guān)注西鳳寨那位背劍小娘子?”
陳澤一愣,驚道:“莫非也是……”
林放兀自冷笑道:“當然是!那名為黎鳶的小娘子,可不僅僅體質(zhì)特殊。據(jù)我觀察,她的體質(zhì)比楚靈犀更勝一籌,極有可能是傳說中的先天道胎!若非西鳳寨有大人物坐鎮(zhèn),令他們無比的忌憚,他們早就動手了?!?p> “林兄,你……”陳澤覺得有些不對勁。
饒是兩人關(guān)系再怎么相交莫逆,也不至于將這等秘辛和盤托出吧?
林放盯著陳澤的眼睛,無比堅定道:“沒了楚靈犀,為兄……只能鋌而走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