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原拿出一塊三寸大的玉盤,放在案上輕輕推過去,道:“道友且看這是何物?”
張巧雨看了一眼,目光一凝,這玉盤古拙厚重,有許多斑駁缺裂,靈紋黯淡無光,疑問道:“這是陣盤?”
豐原哈哈一笑,“正是,而且此物乃是傳送法陣中主陣法盤?!彼贸鲆粔K玉簡,道:“此陣是我機(jī)緣之下見得的,道友一看便知?!?p> 這傳送陣法自然就是當(dāng)初豐原在大柳村外湖底發(fā)現(xiàn)的那一座,據(jù)田甫儲物袋中留下的玉簡來看,此陣通往一處名叫“天沙?!钡牡亟?,那海域?qū)拸V不下于南羅洲,海中島嶼密布,常有妖獸出沒,也有許多靈山福地供修道人開辟洞府。
如今海大富注意到了棲云宮,不定就要來奪,以他與張巧雨的修為實(shí)在難說能否守住這洞府,其在此苦苦支撐倒不如早些脫身離去。
至于請旁人相助,筑基修士來了也于事無補(bǔ),通過吳大?;蛟S能請動金丹修士來此,可多半是前門拒狼后門進(jìn)虎,也是行不通的。
張巧雨接過玉簡,神識探入其中,半晌后,方才長長出了口氣,鄭重說道:“若是如此,倒的確值得一試,我便與道友走一遭,看看那無邊海域何等浩蕩光景?!?p> 豐原點(diǎn)頭道:“如今你我都有仇家在,這天沙海不失為一個好去處,只是這法盤早已損壞,但只需數(shù)月我便可重?zé)挸鰜?,到時便可離去了?!?p> “那海大富若是找上門來,道友又要如何?”張巧雨問道。
“此事不可不慮,然我已有對策!”豐原神色從容,似有成竹在胸,說道:“海大富欺軟怕硬之名廣為人知,他拿不定我等來歷,定然不會撕破臉,何況他兩個徒兒還在囚室中捆著,他若上門來拜見,只推脫不見即可,一年內(nèi)他當(dāng)不會輕舉妄動?!?p> 又說道:“然傳聞畢竟不足信,是以為求萬全,你我只有半載時日。”
張巧雨眼中一亮,豐原說的確有幾分道理。
……
豐原看著眼前熾烈爐火,目光沉凝,火池中盤魚吞月爐正顫動不休,忽地發(fā)出一聲嗡鳴,爐蓋微微一掀,飛出兩道銀光,豐原探手一抓,法力涌動間一只丈許大的白色大手憑空浮現(xiàn),將兩道銀光一把抓住。
赫然是兩塊半尺大小的灰白色陣盤,豐原一道法訣打去,盤上靈光一閃,隨即緩緩隱沒,他滿意地一點(diǎn)頭,歷經(jīng)三月苦心,總算是煉成這兩塊陣盤,如此一來那傳送陣便可以用了。
豐原揮手收了吞月爐,隨后放開禁制,轉(zhuǎn)進(jìn)另一間火室中,此地布置陳設(shè)與方才那火室一般無二,只是池中煉火呈金白二色,灰黑色火砂如墳堆起,斜斜插著一口玄色法劍,劍鋒處隱有一抹淡淡紅光流轉(zhuǎn)。
張巧雨坐于正南位上,手中一枚金紅寶珠正散出絲絲白焰飄入前方火池中,她見豐原進(jìn)來,道:“此劍煞氣太重,道友需得慎用!”
豐原淡然道:“當(dāng)日那金丹妖蟒舍身祭劍以為能逼我就范,殊不知冤煞之氣雖會侵蝕神魂卻也使得此劍威力大漲,煞氣再重也不過區(qū)區(qū)死物,能奈我何!”
他以罡銀砂、墨玉竹根重?zé)捫獎螅銓⒅度牖鸪刂?,特意請張巧雨以澄靈火珠中積蓄的太陽真火來養(yǎng)煉,至今已兩月有余。
豐原讓張巧雨先收了法訣,猛然一揮袍袖,法力激蕩間一股狂風(fēng)驟然卷了出來,池中尚未熄滅的殘余煉火轟然低伏下去。隨后伸手一抓,玄霜劍一聲清越劍鳴飛入手中。
他細(xì)細(xì)一看,劍鋒寒意更甚,煞氣深藏其中,直欲砭肌刺骨,已是一件中品靈器了,他臉泛喜意,將劍豎起在眼前,道:“不枉我費(fèi)了許多心思?!?p> 他細(xì)細(xì)一察,劍中靈性更加輕靈躍動,明顯還有余勢未盡,隨著日后不斷祭煉,成為上品靈器乃至法寶也不是全無指望。
張巧雨接過那陣盤,略看了一看便收起,道:“諸事已畢,你我也不必再空耗時日,不如這便走吧!”
豐原贊同道:“合該如此!便勞道友去將陣法發(fā)動起來,待我去將那兩人處置了?!?p> 這三月來,一應(yīng)所需之物全都收拾妥當(dāng),當(dāng)即兩人不再停留,張巧雨去陣樞所在,豐原則往囚室中來。
……
一只丈許長的木舟緩緩行空而過,舟中坐有三人。
“我還以為道友要將那兩人滅口,不想?yún)s如此輕易地放走了?!睆埱捎昕聪蜇S原,緩緩說道。
豐原卻不以為意,道:“豐某可不是嗜殺之人,他兩人既然為我拖延時日,我也不必趕盡殺絕,左右那海大富也找不到陣法所在,待我重回觀月山時,修為定然不弱于他,又何必畏懼?”
他轉(zhuǎn)首看了一眼柳月空,道:“徒兒,此去或要數(shù)十載才可回返,為師等你三日,你去家中拜別親眷?!?p> 柳月空臉上一喜,俯身拜道:“徒兒謝過恩師!”他已從豐原口中得知此行欲往何處,自然也知曉那傳送陣法存在的。
豐原嗯了一聲,把法訣一催,這飛舟又快了一分。
五日后,柳月空緩步行到村外,看左右無人,閃身進(jìn)了湖邊草蕩,他回頭深深看了一眼,便不再停留,掐指使了一個避水訣,縱身投入湖中。
如今數(shù)載過去,綠魈留下的污穢濁氣早已散盡,湖水一如自己幼時記憶中那般澄澈明凈,柳月空心中一定。
照著豐原事先所說方位,他很快找到了那陣法所在,見兩位長輩都是深色凝重,正將一道道法訣打入陣中,他也默默站到一旁。
各陣位安放著十二顆頭顱大的靈石,靈氣源源不斷融入陣法中,整座大陣正發(fā)出嗡嗡低鳴,還有一層濃厚靈光籠罩其上,上方有一片虛虛淡淡的模糊銀光,透過此光看去,周圍景物都扭曲了起來,其中還有許多高山大澤、海島荒漠的景象一閃而過。
柳月空睜大雙眼,他在棲云宮時一心修行,洞府外只有無邊云海,雖云霧奔涌有萬般氣象,千種勝景,卻也難免覺得枯燥,此時見到這奇異景致,不由看得入神。
半晌之后,這銀光一定,不再波蕩,其中種種異景盡皆消失,豐原微微一笑,在柳月空頭輕輕頂一拍,道:“徒兒還不醒來!”
柳月空心中忽地一陣悸動,迷迷糊糊左右一看,這才回過神來。
張巧雨輕笑道:“我二人自到此地,一刻也不曾停歇,耗費(fèi)三日方才把這陣法轉(zhuǎn)動起來,也不知那天沙海究竟距此有多遙遠(yuǎn)?”
豐原頷首說道:“此陣應(yīng)是古修士所留,畢竟沒有完整的法訣,能催動起來已是不易了?!彼裆幻C,“便由道友先行,豐某帶著徒兒隨即跟上,如何?”
田甫雖留下了一篇法訣來御使此陣,但兩人只有筑基中期修為,需得三日才能催動起來。
張巧雨自無不可,道:“那小女子便靜等道友到來了。”
她走到陣中站定,拿出那陣盤在手,一道法訣打去,盤中放出一層銀亮光華將她一罩,隨后陣中靈光嗡嗡大盛,一道五色靈光席卷開來,道道絢爛靈華四下飛散,將整片湖水映照得五彩絢爛。
待數(shù)息后靈光倏地收斂,張巧雨已不見蹤影。
豐原抬頭看了一眼,這陣法發(fā)動時如此大的聲勢,若非大柳村地處偏僻,不定會引來其余修士注目,他抬步走到陣中站定,柳月空一手緊緊攥著衣袖,也跟了上去。
豐原笑道:“徒兒不必?fù)?dān)憂,你只需守定心神即可?!?p> 柳月空依言把功法運(yùn)轉(zhuǎn)起來,須臾間便心平氣定,豐原看得心中暗暗點(diǎn)頭,這徒兒心志甚堅(jiān),正適合修煉劍訣,只是主修功法不可大意,待筑基之后,自己還要尋幾門功法來供其自行選擇才好。
豐原將陣盤一拋,抬指一點(diǎn),一層銀光散落下來罩住兩人,然而陣法中靈光越來越盛,卻始終沒有傳送離開的跡象。
他眉頭一皺,方才張巧雨離開時不過數(shù)息而已,轉(zhuǎn)眼一看,十二塊上品靈石依舊靈氣盎然,他心中一松,便決定靜觀其變。
足足過得一炷香,陣法中靈光一閃,一團(tuán)銀光將兩人一齊裹住,隨后一道白光直直沖入云霄,霎時間風(fēng)走云動,厚重鉛云烏泱泱傾蓋下來。
大柳村中凡人多半都已遷移出去,此時留下的村民見此異象,惶恐之下紛紛跪伏在地,祈求仙人息怒。
豐原臉色一變,陣盤正如久旱之地飛速吞噬他體內(nèi)法力,他正要強(qiáng)行斷開,卻見那十二塊靈石已飛速黯淡下來,眼見便要耗盡靈氣。
此陣需得上品靈石才可驅(qū)動,如今他手中僅有寥寥數(shù)塊,可不夠再來一次了,他心中立刻有了決斷,將氣府中大元乾坤盤一轉(zhuǎn),一股精純靈氣便注入陣盤中。
終于,在靈石中靈氣耗盡之前,銀光一閃,豐原與柳月空一齊消失在大陣中,而外間異象也飛快散去。
隨后湖底堆積了不知多少年月的泥沙土石翻卷上來,轉(zhuǎn)眼間便這陣法掩埋了,湖水悠悠,清波漾漾,一如往常。
(第一卷完)
……
……
溟上人
感謝各位道友的關(guān)心,我很好!雖然這幾天晚上我總是寫著寫著就睡著了,但這是因?yàn)檎{(diào)整作息的原因好吧!那個說我要猝死的誰誰誰,你很好,不枉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