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后,有小宮人路過聽到求救,大著膽子一探究竟,竟然是八王子,嚇得趕緊召喚十幾個宮人,才將八王子救了出來。
誰也不敢問八王子是如何墜入坑中,包括是如何會挑這處只有小宮人私會才走的捷徑,將他安全護送至文棲殿后,連個名兒都未留就溜之大吉。
殿內(nèi)侍和宮人們,為八王子準(zhǔn)備了三大桶洗澡水,將他身上污泥惡臭好生洗,末了又泡了一大浴桶花瓣浴。
文史坐在浴桶中,回想著今日發(fā)生的一切,氣得咬牙。
那個女子他在坑底瞧見,穿著內(nèi)侍宮女的衣服,只是以紗遮面看不清,但能等在那里,應(yīng)該是早有預(yù)謀,就等他自投羅網(wǎng)。
他抬手又聞了下,皺緊的眉頭舒展開,長這么大沒那么狼狽過,若要讓他抓住,非扒了他皮不可。
屋內(nèi)熱氣升騰,溫?zé)岬乃甠泡著,文史覺得毛孔得以舒展,閉目養(yǎng)神迷迷糊糊時,屋外傳來呼喊聲,沸沸揚揚。
他睜開眼,外面光亮大盛,噼里啪啦,有煙氣正從窗子門縫透進來。
“小兔子,出什么事了?”
文史抓起衣服跳出浴桶,胡亂披好,想要開窗,一團火“倏”地撲面而來,差點燒掉他眉毛。
他趕緊關(guān)上窗,回到床上,抓緊被子將自己裹緊,又覺得不對,這火燒進來,不連被子和他一起燒著了。
“小主子,小主子,您在哪兒了?”
小兔子這會兒進了屋,文史見他扔了被子道:“你怎么才來,怎么回事?怎么會起火了?”
“不知道啊,小主子,您趕緊隨我出去吧,這屋子怕承受不了多久!”
小兔子說完,撿起他背子,在洗澡水里一浸,吃力撈出來,將文史裹住,便將他往外帶。
火勢兇猛,到門口兒,幾塊木梁板子被燃得突然脫落,差點砸到文史的腦袋,嚇得他連連后退,還想退回屋內(nèi)。
“快點出去,這屋子馬上就塌了!”小兔子心急,咬牙一腳踹在文史屁股上。
文史一頭便栽了出去,小兔子只身沖出去,身上不免被火燎到,上來幾個小宮人趕緊一桶水澆在他身上。
摔成大馬爬的文史又是一臉泥,連同門牙都磕掉了半顆。
他捂緊嘴巴,疼得根本沒力氣去罵踹他的小兔子,一桶水從頭澆到尾。
這桶水味道……
“就是她,把那個人抓住!”文史忍疼吼道,指著跑遠的女子。
場面太混亂了,待人反應(yīng)過來要去追,發(fā)現(xiàn)那女子已不見,唯有散落的幾件宮女衣物。
白曉悠一路跑得飛快,到一僻靜處化成鳥,一躍飛向了宮城上。
不遠處的文棲殿仍熊熊烈火,燒得很是旺盛,怕是一時半刻根本滅不了。
想著那小王子一臉懵逼,氣得快要吐血模樣,白曉悠心中就無比暢快。
有仇必報是她白曉悠一貫遵循的原則,況且經(jīng)過這次,她已經(jīng)可以靈活變身,只不過就換衣服麻煩點。
如今她住處化成廢墟,所有人也都以為她死掉了,她就算回到王府也不會被人知道了吧?
心下一激動,她想念王府的床了,更想念那溫泉,還有……
“七日后,本王親自接你回府!”
龍千染的話在耳畔響起,七日后他的王妃就進門了,她回去又能做些什么?白曉悠不由又垂下腦袋,情緒低落了。
她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又飛回長生殿屋頂,站在屋脊上,仰首瞧月色暗淡,星子稀疏,這夜還真是讓_鳥難熬。
一番鬧騰,畫沒找到,還得罪了一個混世小魔頭,她真還是半點用都沒有。
深深吐口氣,不經(jīng)意間,發(fā)覺頸間那透明玉石隱隱發(fā)出五色光彩。
那五色光彩將她周身包圍,仿佛暖如春日的陽光將她托離屋脊。
白曉悠訝然地發(fā)現(xiàn)自己已變成人身,且身上是那日雪白羽衣,如蝶輕盈曼妙,白色羽帶隨風(fēng)飛舞。
“你,不想回去?”
白曉悠一愣,這聲音空靈,醇厚,如同在天地間回蕩,震得她心一顫。
“你是……赤翼?”
“我是誰不重要,眼下之計,你必須回到王府,王宮不可再待下去!”
“我也想回去!可是……”白曉悠垂眼,神情落寞。
“你可是怕龍千染他不要你?”
“哪有!”白曉悠有種被戳_穿心事的慌亂,她才不稀罕龍千染要不要,況且她也不屬于這里,遲早是要回到自己世界去的。
“小……曉悠,若是有一處世外桃源,你是否愿意去?”
“世外桃源?”果真有安樂祥和的隱居之所?
“但需要你放棄眼下所有的虛妄,摒棄執(zhí)念,你可愿意?”
白曉悠猶豫了,這里雖不是她自己的世界,可也有可愛的小祝余,有古板的英招,有盡職盡責(zé)的厲蛟,還有龍千染他說過……
“七日后,本王親自來接你回府!”
……
五色神光縈縈繞繞她周身,如同滌盡濁氣,白曉悠身體輕盈,飄飄蕩蕩,須臾間,她仿若穿過一道極光之門。
待她睜開眼,看到的是一片蔥脆綠色,古樹參天蔽日,奇花異草鋪滿整片林間。
她赤腳站在草地上,厚厚綠葉像是柔_軟的地毯,踩在上面很是舒適。
閉了閉眼,深吸口氣,渾身每一個毛孔都像是感受到香甜氣息盡情舒展。
耳邊各種蟲鳥鳴啼,歡快如音,似傾似訴,如同仙境靡靡之音,有著滌蕩心靈,耳聰目明之效。
這是怎么回事兒?
尚未睜眼,赤翼的聲音再次傳來。
“這里便是屬于你的世外桃源!你可愿意留在這里?”
白曉悠心底一陣清明,如清泉石上流,落空山新雨后。
假如她再也回不到自己的世界,假如有這么一個地方,可以讓她渡過漫漫余生,她又有何不愿意的?
緩緩睜開眼,眼前蔭蔭翠綠林間,枝葉隙出陽光下,一男子負手而立,墨發(fā)及腰,一身五色羽衣披風(fēng)的正是那日戰(zhàn)夔牛的赤翼。
他緩緩轉(zhuǎn)過身,鳳眸劍眉,眼尾微挑,一副千丈凌云之氣掩映于陽光下,多了幾分暖意。
他邁步朝白曉悠走來,腳下卻未發(fā)出任何聲響,五色羽衣披風(fēng)化成片片花瓣在他身后飛舞,待他站定,白曉悠才發(fā)現(xiàn),這根本不是花瓣,而是五色羽翎,像富予生命,歡快地將他們二人縈繞其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