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時初習(xí)上古史,我亦曾經(jīng)有此一問,我時常想著,父親是那樣一個英武偉岸的神,母親也一定不是一個普通的神仙。
可史書上幾乎沒有關(guān)于母親的任何記載,只在界主同赤神大戰(zhàn)那一回提了句:赤神不幸隕落,臨終囑托帝神世世代代看護(hù)極南之地的一株雪蓮花,其妻洛神蕓瑛卻不知所蹤。
我向?qū)W官詢問,她們卻只是告訴我,有關(guān)洛神蕓瑛的所有古籍早在洪荒末期便全部丟失了,就連佛界的普世老祖都是相同的回答。
“那又如何?”難道他的答案我又能放心地相信嘛……
我極力抑制住自己的情緒,界主雖不再同我交談,但心中卻猛然升起一股異樣來,是先前控制著我往石洞走來的那個感覺!
仿佛用盡全身的力氣去同它斗爭,卻還是頭痛欲裂,身體不斷顫抖,就連眼前的物品都好似在不斷移動。
同樣是那種來自靈魂上的控制,先若說前是叫我變得麻木,那現(xiàn)在,便是叫我變得暴躁,難以控制身體中的力量。
“你想知道你的母親到底去哪了嗎?”
“不!”掙扎許久才說出話來,喉間仿佛滲出血來,聲音聽起來異常凄厲,“我……不想?!?p> “不,你想?!苯缰鞯穆曇魰r刻環(huán)繞在耳邊。
我卻仿佛再也說不出話來了,很想否認(rèn)他,心里卻不斷有一個聲音在告訴我,我是想的,十分清楚明白,那是我內(nèi)心最渴盼的聲音。
“不想!”硬生生從口中摳出這兩個字來。
“你想?!?p> 難受地癱在地上,渾身撕裂般地疼,眼前的景象越來越模糊,界主的聲音卻不斷在我耳邊回蕩,時時刻刻提醒著我,應(yīng)該去揭開那個答案。
“南纓!”
正當(dāng)我一切的心理防線即將土崩瓦解的時候,一聲急切的呼喊突然出現(xiàn),打破了界主的魔音,傳入耳中。
尚來不及回味這熟悉的聲音,只看到一陣劇烈的金光響徹石室,下一刻眼前一片漆黑,心中的異樣在慢慢抽離,身體浮空而起,漸漸開始失去意識。
意識殘存之際,界主的話語在我的腦海中響起:“小姑娘,你還會回來的,除了本座,又能有誰可以給你答案呢?”
……
——
蟬鳴聲起,一片樹影斑駁,悠悠的清風(fēng)回蕩在墨綠色的枝葉之間,夾帶著初果的酸澀,和林間的潮氣,撲面而來。
迷迷糊糊之間,我只覺面部一陣黏膩,不禁皺起眉頭,緩緩睜眼看看四周,意外的是,這里看起來竟是個熟悉的地方。
“我同這棵柒熠樹還真是有緣分啊……”
“小祖同在下也十分有緣分。”
另一個聲音猛然在身邊響起,倒叫我嚇了好一跳,轉(zhuǎn)念琢磨一番又覺得什么地方好似不大對勁。
“怎么是你?!”
修玨挑眉看我一眼,緩緩向我靠近,他離我極近,我甚至可以感受到他溫?zé)岬暮粑?,他勾起嘴角,眼神中充滿了挪愉,反問道:“不然……你希望是誰?”
他這一問確實叫我不知該如何回答,因為……在我失去意識之前,聽到的那身急切的呼喊,那……明明就是燕頷的聲音。
可是,又怎么可能呢?燕頷此時定在軍營排兵布陣,又怎么會突然來到魔界呢,想來……不過是我心里渴盼是他來救我罷了。
不過,眼前這個也不是什么好家伙,伸手將眼前這張大臉推開,繼續(xù)反問道:“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細(xì)細(xì)想來,我先前并未同閣下提過我姓甚名誰?!?p> 修玨突然被我一掌推開,猛然間有些坐不穩(wěn),差點從樹冠上掉下去,好不容易穩(wěn)住了身體才開始向我解釋。
“我不僅知道姑娘的名字,還知道你是仙界的南纓小祖,這天上地下唯一的一只鳳凰?!?p> “魔翼族公子故意接觸本小祖,我倒是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引的你如此費心圖謀的?!蔽遗c他相遇不過兩次,他卻已將我的身份掌握的如此熟悉,定是早有準(zhǔn)備。
見我突然質(zhì)問于他,修玨倒也不甚著急,亦不驚訝于我為何會知道他的身份,只回話說:“我若是欲對姑娘做些什么,方才又何必救你?”
這個點我是想不通的,但不管怎么樣,就憑他是魔翼族公子這件事情,便還是同他保持些距離的好。
“多謝公子方才的救命之恩?!鄙焓质┓◤纳砩先×艘桓灿?,向他遞了過去,“這是我的一根尾羽,于攻勢有著極強(qiáng)的輔助作用,至少可將招式的威力放大三倍?!?p> 鳳凰一族的尾羽雖不是什么奇珍異寶,可物以稀為貴,天上地下除了我也無那位仙家可以拿點出來了,原是想著以此為禮,了卻這一段恩情,卻沒想到聽到一句極不知趣的話。
“本公子剛才救下的,可不只是一根尾羽啊……”
他方才一直一幅一本正經(jīng)的模樣,倒叫我忘記了這人先前就是個無賴,多次戲耍于我,可現(xiàn)下欠人情的畢竟是自己,也只能忍下氣惱,咬牙問道。
“修玨公子意圖如何?”
沒想到他還是伸手將我遞過去的尾羽接了下來,一邊打量著那根金黃色的羽毛,一邊說道:“在下先前說過許多次,仰慕小祖?!?p> 聽此一言,實在是怒不可遏,也不想管什么恩情不恩情的了,反正仙界與魔界本就殊途,薄情寡義一會也無妨,他又能奈我何。
氣惱地瞪他一眼,后直接從柒熠樹上一躍而下,往碧落川岸行去,行至一半?yún)s又是一陣狂風(fēng)平地而起。
心中實在是無奈地緊,倒也懶得多做掙扎,我現(xiàn)下方才從昏迷中清醒過來,渾身上下十分無力,與之對抗也是白費力氣,便干脆順從地隨著風(fēng)回到樹下。
這次他倒是站在樹下,等著我被他施展的那一陣邪風(fēng)逼回來,待我穩(wěn)住身形后,他正好立在我身后。
懶得轉(zhuǎn)身看他那張?zhí)一?,直截了?dāng)?shù)貑柫艘痪洌骸靶瞢k公子這是要逼我以身相許嗎?”
“哈哈……我無意冒犯姑娘,想同姑娘分享一個地方罷了,姑娘賞個臉,便算是報答?!?p> 驚訝于他突然這么好說話,一時間竟有些手足無措:“去……去哪?”
“跟我走就好?!?p> 他的聲音十分清透,不似燕頷那般醇厚,聽起來卻是難得的溫柔。下一刻,一只覆著紫色衣袖的手向我伸來。
我卻并未接受,只向前邁開一大步,同他拉開距離后,微微清了清嗓子,說道:“帶路吧?!?p> “好?!?p> ——
我自柒熠樹上醒來的時候,便已過正午時分,后同他掰扯了許久,這樣幾個時辰的趕路下來,天亦漸漸暗了下來。
柒熠樹林原就是一片墨綠色的世界,白日里就已是一片昏暗,不太透光,現(xiàn)下太陽落山了,四周更是一片漆黑。
鳥族的夜視能力原是不錯的,可我在這林中穿梭竟顯得有些吃力了,若不是前方有修玨領(lǐng)著,估計早摔上七八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