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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須江山亂紅顏

番外

何須江山亂紅顏 玫瑰踏雪 873 2022-05-09 03:07:48

  “窗外的杏花樹下,若是再建一個(gè)池塘,在塘中放些青蓮與鯉魚,養(yǎng)幾只白鵝,你閑時(shí)便能觀賞?!毙幼訜煹脑捰楷F(xiàn)在腦海中。

  姬浮玉立于一處桃源深處,他看著池塘里的白鵝,不知在想些什么,那雙眸似黑洞一般,依舊很美,但是卻不見光芒。

  幾年過去了,他頭上依舊戴著杏子煙贈(zèng)予他的青蓮發(fā)簪。

  “姬浮玉,等這一切都結(jié)束了,每年放河燈的時(shí)候,我會(huì)回來找你?!?p>  今天又是放河燈的節(jié)日。

  她不會(huì)再回來了。

  杏子煙,食言了。

  ………

  墨花將軍與謝清史的孩子已經(jīng)滿六歲了。

  這日墨府來了許多人。

  有曹子卿、云華夫子、白鶴啟,還有姬浮玉。

  他們?cè)谝黄鸷攘嗽S多酒,杏花釀醉人,墨花將軍站起身,歪歪倒倒地走著。

  他嘴里不知道在喃喃什么。

  “公主…公主還欠我一幅畫,一幅畫…沒給我……”

  他舉著酒,一飲而下。眼眶噬著淚水。

  白鶴啟悶頭喝著酒,是他醫(yī)術(shù)不精,未能研制出云華的解藥。

  他又端起碗猛灌了一杯。

  是他,親手將杏子煙的心頭肉取下,再活取軟肋,埋在天虞山的杏樹下。

  是自己,殺了她。

  后來,他將杏子煙的骨灰葬在了杏樹旁,上面種了一株蘭花。

  “裴啟,我現(xiàn)在知道了,你是白鶴啟,你不是說,承諾過我的嗎?所以…動(dòng)手吧!”

  白鶴啟執(zhí)刀的手都有些發(fā)抖,他還是下不去手,他覺得一定還有其他辦法的,只是需要時(shí)間。

  杏子煙無奈地笑了笑。

  “動(dòng)手吧,夫子的時(shí)間不多了。倘若真有其它辦法,我又為何等到如今?”

  白鶴啟沉重道。

  “給我一些時(shí)間,我會(huì)研制出解藥,相信我?!?p>  杏子煙拿出匕首,毫不猶豫地刺向軟肋,“夫子耗不起了?!?p>  “你先別動(dòng),你別動(dòng),我給你止血!”

  白鶴啟慌張無措,只見杏子煙活生生地取出了軟肋,額角都是冷汗。她此刻痛苦萬分,但還是咬牙切齒地強(qiáng)撐著。

  “不要…告訴夫子…”

  杏子煙猛地吐了一口血。

  隨后她又虛弱地說著。

  “姬浮玉,對(duì)不起…又要丟下你一個(gè)人了。要好好…活下去…不要…再活在愧疚里……”

  杏子煙眼皮有些重。她突然覺得好困。

  “裴啟…你其實(shí),并不是紈绔,你很好。我的死是我自己選擇,你不要自責(zé),也不要因此懷疑自己的醫(yī)術(shù)…”

  杏子煙覺得自己就要睡著了。

  她向虛空伸了伸手,眼神溫柔又不舍。

  “子煙…想吃,糖葫蘆……”

  ………

  裴啟醉倒了。

  曹子卿也喝醉了。

  唯獨(dú)云華飲著茶,出神地看著亭榭外的池水,那水中盛放著白蓮,被荷葉擋住了的是一條條鯽魚,肥美又靈動(dòng)。

  “也不知傻徒說的那南海的魚,可有這里的肥?”

  “……”

  四周的氣氛突然都沉默了。

  只有墨花才反應(yīng)過來,自覺自己有些失態(tài)了。他僵硬地扯出一個(gè)笑臉,“自然…是…”

  他剛開口,看著云華那期待向往的神情,笑容便立刻繃不住了,一陣酸楚涌上心頭,那眼淚毫無預(yù)兆般又涌了上來。

  他猛然轉(zhuǎn)過頭去,用袖子擦了擦淚,如何都止不住。

  只是語調(diào)不穩(wěn)地說著,“那自然是…南海的更肥…公主喜歡…魚…所以…南海的更大……”

  他說的語無倫次,一句話倒是表意不明,十分混亂,可見其情緒不大穩(wěn)定。

  云華笑了笑,又垂下眸子,看起來十分靜謐。

  “那便是了?!?p>  云華手里摩挲著杏子煙贈(zèng)予他的劍穗,眼底淺淺溫和,看不出多大情緒。

  姬浮玉一直沒有說話,他既沒有喝酒,也沒有飲茶。

  “姬兄,你變了?!?p>  云華突然道。

  姬浮玉這才抬眼看向他。一雙驚艷的眸與以往相比,似乎缺了什么東西,就如同藤蔓束縛了那淡雅青蓮。

  姬浮玉淺淺答道,語氣很單薄,“是嗎?”

  他似乎沒有去思索什么,只是心里空空的。

  “想回天虞山嗎?”

  云華夫子握著劍穗,眼角那顆淚痣格外的紅。那文人書卷氣,更添了一絲脆弱之感。

  “不了?!?p>  姬浮玉唇單薄失了血色。

  “姬某便要告辭了?!?p>  姬浮玉站起身,就要離開,那醉酒的裴啟突然攔住了他。

  他開口說道。

  “她在十里桃林,給你留了東西?!?p>  語畢,他便松開了姬浮玉的袖角,此刻姬浮玉是背對(duì)著他的,所以他看不清那人的神色。

  只是那人在原地立了許久,他的發(fā)絲被風(fēng)微微揚(yáng)起,說不出的孤寂。

  本是溫雅柔和的氣質(zhì),此刻看起來竟然很落寞頹喪。

  “你……”

  裴啟試探地欲要開口。

  “她還說了什么?”

  裴啟眼神陡然悲戚,整個(gè)眸子都失色了。

  “…她說,對(duì)不起。要好好活下去,不要再自責(zé)?!?p>  “……”

  姬浮玉聞言突然自嘲地嗤笑一聲。

  便抬步離開了此處。

  ………

  裴啟見姬浮玉離開,搖了搖頭,又準(zhǔn)備喝酒。在執(zhí)碗的時(shí)候,他突然發(fā)現(xiàn)云華一直在看著自己。

  裴啟心中一驚,他答應(yīng)過杏子煙,不能讓云華知道。方才他是不是暴露了什么?

  于是他凝重地放下了酒碗,回視著云華。

  云華眉眼明朗,眼角勾出一條月牙,看著十分溫和可親。

  他突然舒了一口氣,又找了話題與他攀談。

  “云華兄為何只飲茶,不飲酒?”

  云華似乎沒有預(yù)料到他會(huì)問出這個(gè)問題。

  云華愣了片刻,突然又淡笑著,那雙眸微垂,看不大清神色。

  “飲酒傷身?!?p>  裴啟點(diǎn)了點(diǎn)頭,“嗯,酒飲多了的確容易損傷身體,還是飲茶的好?!?p>  云華端著茶杯,眼中閃過一絲落寞和說不清道不明的神色。

  裴啟懷疑自己看錯(cuò)了,方才那瞬間,他突然覺得云華有厭世和想要赴死的心灰意冷。

  只是云華依舊笑著,那一瞬的表情稍縱即逝。裴啟想,許是自己看錯(cuò)了。

  裴啟又問道。

  “你從來不喝酒的嗎?”

  “也不是?!?p>  云華語氣輕飄飄的。

  “那云華兄與我喝一杯?”

  “不了。”

  云華看了看手中的劍穗。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這條命,怎舍得再肆意糟蹋?!?p>  ………

  他無數(shù)次想離開,無數(shù)次想拔劍自刎,無數(shù)次想尋求解脫,可是他不能。

  這條命,不是屬于自己的。

  他太疲憊太疲憊了,每日都渾渾噩噩,真是,太疲倦了。他厭惡自己。

  ………

  “夫子,你可要好好的吃飯睡覺!好好做家務(wù)好好看書好好練武知道嗎?我可每天都盯著你呢!”

  “你敢再拿著劍對(duì)著自己的喉嚨試試?!你再敢做傻事,我就趁你睡著了,拔掉你的睫毛??!”

  “夫子,杏花開了,你去看看,樹下的蘭花枯萎了,你快澆澆水吧!我現(xiàn)在就等著長大,修煉成蘭花精呢!你看不離師叔都能修成仙身,所以,你也要好好修煉哦!等著我回來!”

  云華夫子從夢中驚醒,他又夢見了傻徒。

  他突然奔出門去,果然那顆杏樹下有一株蘭花。

  它蔫蔫的,的確快枯萎了。

  云華細(xì)細(xì)地看了看它,淚水滴落了下去。

  他淺淺一笑。

  對(duì)著那蘭花說道。

  “好,我等你?!?p>  …………

  十里桃林,還是與往日一樣。紅錦墜在樹上,隨風(fēng)颯颯,陽光從未如此平和。

  “等我回來?!?p>  姬浮玉望著那萬千紅錦,咳了幾聲。看著十分虛弱。

  我們都知道,人在初次聽見死亡二字時(shí),還不太懂,只覺得害怕。

  之后長大了,便明白了,死亡就意味著離開。

  姬浮玉看著桃花,死亡是一種事實(shí),我們誰也改變不了。

  祈愿遠(yuǎn)在天國的人啊,在另一個(gè)世界,也能被溫柔對(duì)待。

  那里沒有煩惱,也沒有病痛,更沒有一切痛苦之源,那里只有平和,只有盛開的芬芳花田,在那里,還有她最愛的杏樹,有她的依賴。

  她可以見到她的娘親,那是一個(gè)溫柔的人。

  她,不會(huì)孤單。

  二零二二年

  五月十日

  念

  故人已逝

  很遺憾

  這本書沒能給她看見

  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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