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家和陳家兩家一直別苗頭,田莊鋪子什么都要比,還有西席先生,當(dāng)年陳家剛請了李秀才,崔家就威逼利誘著上門了,還是李大娘和氣,轉(zhuǎn)身拾掇了一間院子,就叫李氏私塾,說秀才自個做了私塾先生,只要交了束脩,便可來聽李秀才講學(xué),也算是將兩家都拒了。不過這兩家也是有手段的,竟各自從南陶請了西席先生,外加觀主當(dāng)年的親自點撥,兩家后代考上秀才也不算意料之外?!闭f到這兒,嵐升緩了口氣,“本也是殷實明理之家,百般懇求下觀主才肯教導(dǎo)一二,誰知現(xiàn)在,哎,可惜了?!?p> “觀主是秋水鎮(zhèn)的人?”自在躲著陰涼,和嵐升在一家涼茶鋪子歇腳。
在觀里吃喝不愁習(xí)慣了兩袖清風(fēng),此次下山嵐升心中忐忑竟是忘了這黃白之物在俗世的好處,如今兩袖空空,只得望洋興嘆。至于自在,第一次下山自是見什么都熱鬧。
“可別熱壞了,呶,送你們的。”茶水娘子看這兩個孩子可憐,想著這缸中粗茶也不值幾個銅板,就一人舀了大半碗,端上來時不由聽了一耳朵,再看涼棚里以及方圓幾里也沒個人,就在嵐升對面坐了下來,權(quán)當(dāng)解個悶兒。
“兩位小師父來自須臾觀?”看他們點頭,茶水娘子笑了笑,“觀主可不是秋水鎮(zhèn)的人,想來兩位小師父也是入觀不久,對秋水鎮(zhèn)不甚了解,才以為那崔家和陳家是大戶人家,想那觀主大人建觀前大半年可都是住在秋水鎮(zhèn)南邊的程府,那場面,嘖嘖,崔家和陳家加起來也比不得。”
自在想到須臾觀香火清涼,但小道士們卻從不愁吃愁穿,鐘師父也從沒缺過藥材,藏經(jīng)閣建的也是十分高大,聽說藏書也是十分豐富,不由得就信了五分,眼中也多了瑩瑩光芒,一抱拳道:“我叫自在,他是嵐升,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茶水娘子微微一怔,這會才有心細(xì)細(xì)打量一番。
兩人穿著款式相同的道袍,頭頂軟軟的挽著髻,垂著同色絲帶。說話的小道士皮膚細(xì)白無瑕疵,眸子里也干凈澄澈,淡紅色的唇角自然上翹,看著是個有福的。個子高一些的小道士卻更為英氣,即便坐那兒也是下意識挺直了脊背,似乎隨時都在戒備著什么。茶水娘子覺得還是這叫自在的小道士活潑可愛,頗和胃口,伸手又給兩人添了半碗粗茶,道:“就叫我茶三娘好了?!?p> “三娘剛剛說觀主不是秋水鎮(zhèn)人,但建觀前又確實住在秋水鎮(zhèn)程家府邸,莫非俗家姓程?”甫一聽見觀主竟在程府住過,自在就留了心眼,雖說是杞人憂天,但也算是未雨綢繆,至于為何會好奇觀主姓氏,只源于今早才拜過的兩座有份無名之墳。
“自然。”茶三娘點了點頭,眼底竟浮起了暮氣,“我在橋頭賣茶也有二十年光景,那程府本就是以前一無名隱士留下并無匾額,后來那隱士無故身亡,宅子也就空了?!辈枞镟嬕豢诓杷疂櫳?,“說來也奇怪,自從隱士亡故,每到晚上,人們總能聽到宅子里傳來絲竹之聲?!?p> “莫非是,有人裝神弄鬼?”不想提出疑問的竟是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