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憨貨一個
九品官員一年薪俸不過六十兩,就是算上祿俸,也絕超不過一百兩銀子。
馬保生這么說來,李天倒是對馬保生的身份又信了幾分,怪不得其只能去小茶館喝茶。
見李天并未生疑,馬保生心中暗暗一喜,腰桿挺的倍兒直,盡力表現(xiàn)著自己文豪之后的風(fēng)范,不卑不亢道:
“光顧著說曲了,小生倒還沒問公子姓名?!?p> “在下姓朱,現(xiàn)在澄清坊做點小買賣,不堪一提。”
聽到李天是個做買賣的,馬保生頓時有些泄氣,他還以為這位公子是官面上的人物呢。
心中暗嘆一聲魯莽,馬保生臉上頓時有了幾分倨傲之色。
在他看來,自己一個身負功名的文人,跟一介商賈同坐一席,已是給足面子。
察覺馬保生神色變化,李天也不在意,輕笑了兩聲,手又不自覺的放在桌案上嗒嗒敲著:
“馬待詔,本公子記得國朝十五日一休,今日好像還并未到旬日吧?!?p> 知道了李天是個做買賣的商賈,馬保生只可惜自己點茶的銀子,神情之間再無小心翼翼,淡淡嗤笑道:
“朱公子不在朝廷任職,倒是對朝廷的旬日清楚得很。這么說吧,朝廷定的休息之日太過嚴苛。
實則大多衙門都是三日一休,在下又是在清閑的翰林院任職,更是來去自如?!?p> 說到來去自如四個字,馬保生咧開了嘴,仿佛這是多大的本事一般。
嘖嘖嘖,先前一口一個小生,這會就成了在下。
馬保生這么一番前恭后倨的做派,讓江保很是嗤之以鼻,當(dāng)即輕聲冷笑道:
“三日一休,那一個月豈不是要休八九日,這般來去自如,那些衙門的政務(wù)怕是干不完吧?!?p> “你一個奴才知道什么,在下說三日一休,說的是大多數(shù)衙門,六部三司衙門自是十五日一休的。”
噼里啪啦一通話說完,馬保生看著江保身上的鍛袍愈發(fā)覺得刺眼,不解氣的繼續(xù)道:
“你一個奴仆與本官同坐一席,本官還沒說什么,你倒是插上話了?!?p> 一語言罷,馬保生不屑的斜了江保一眼,轉(zhuǎn)臉看向李天道:
“朱公子,你這老奴好生無禮,你該多管教管教了?!?p> 一個小小的翰林院九品待詔居然懟起內(nèi)廷大總管了,強忍著滿腹的笑意,李天眼神玩樂的看了江保一眼,不住的點頭道:
“馬待詔說的太多了,這老東西是該管教管教了?!?p> 江保本來就未動怒,眼下見皇上又玩心大起,當(dāng)即兩手隨意一舉跟鬧著玩似的道:
“老奴甘愿受罰?!?p> 正說著,茶樓的小二端來了茶水和燜餅,沁人心脾的茉莉花香頓時飄逸開來,連帶著燜餅的肉味誘人中都有了幾分清爽。
每個茶客都有自己喝茶的習(xí)慣,茶樓的小二一般是不會伸手的,江保很有眼力見,提起茶壺便給都滿上了茶。
茉莉花茶清香宜人,稱得上是茶中一朵奇葩。
輕嗅著淡淡茶香,李天只覺心曠神怡,靜靜看著橢圓形的茶葉,宛如未出閣的少女般舒展綻放,一時竟不忍心下嘴品嘗。
輕輕將茶盞放在桌案上,靜待其散散熱氣,李天轉(zhuǎn)眼看向了臉盆大的燜餅。
江保哪敢讓李天親自動手,趕忙起身伸向了燜餅,想要掰一塊下來。
“給本官滾出席去?!?p> 見江保伸手,馬保生當(dāng)即一個筷子敲了上去,橫眉豎眼道:
“本官還未食用,豈容你一個下人的手摸來摸去?!?p> 江保聞言面容微微一滯,李天和張皇后也都被嚇了一跳。馬保生反應(yīng)過來自己措辭有些太過激烈,咳嗽了兩聲,坦然看向李天道:
“朱公子,你看這老奴,你我二人還未品嘗,他便想吃第一口?!?p> 李天沒急著回應(yīng),轉(zhuǎn)臉看向了江保,見江保面色如常并無不快之色,這才跟馬保生開口:
“馬待詔真是有趣,本公子在這兒坐著,他豈敢吃第一口。”
瞅著江保還是紋絲未動,馬保生啪的一拍桌子,借著江保對李天發(fā)泄不滿道:
“本官讓你滾出席去,你這個老奴可是耳朵聾了?”
江保沒搭理馬保生,一雙老眼耷拉著微瞇,伸出右手比了個二,意思是跟李天說,第二次了。
馬保生氣的直翻白眼,不過他氣的不是這老奴不懂事,而是他都如此暴跳如雷了,這個什么勞什子朱公子居然還不發(fā)話。
看著江保一副靜待捏死小雞崽的模樣,李天暗暗發(fā)笑,輕輕敲了敲桌子,防止馬保生一會兒被江保一手捏死,主動開口道:
“馬待詔,本公子知道翰林院有個叫張五羊的七品編修,你可認識?”
李天這一手話題可謂是轉(zhuǎn)的極妙,馬保生立刻便將江保拋到了腦后,神色不定的輕皺著眉頭道:
“翰林院張五羊,朱公子是從何處得知這個人的,莫不是在誆騙在下?”
李天嗒嗒敲著桌案的手一停,直直看向了馬保生,似笑非笑道:
“馬待詔不知道張五羊?”
馬保生被李天的眼神看的渾身發(fā)毛,他一個秀才哪知道翰林院到底有無此人,只得硬著頭皮道:
“張五羊在下是知道的,不過在下與其并不相熟?!?p> “原來是這樣啊,那倒也是,朝廷一個衙門那么多人,馬待詔你哪能個個都認識?!?p> 馬保生正悶著腦子琢磨如何解釋呢,聽到李天已經(jīng)給他找好了理由,眼神頓時一亮:
“對對對,就是如此,看不出朱公子對我翰林院還是挺了解的嘛。”
看著馬保生神色放松的小變化,李天微瞇著兩眼,心中頓時了然。
張五羊可是他在翰林院親自考校過的編修,馬保生若真是翰林院的待詔,就算不認識,也不該是這個反應(yīng)。
這是個冒牌貨。
能假裝翰林院的待詔,那便也能假裝馬致遠的后人,念及至此,李天懶得再跟馬保生廢話,一眼直接掃過去道:
“張五羊區(qū)區(qū)七品編修,馬待詔不認識實屬正常,那翰林院大學(xué)士韓平章呢?馬待詔你可認識?”
“韓大學(xué)士本官自是認...”
“狗屁,韓平章是翰林院從五品侍講,從來就沒做過大學(xué)士,你個憨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