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設立天工院衙門的本意，其實是給技藝精湛的匠人們一個官身，順便建立屬于大明的產權專利制度。
水泥一事雖然重要，但在李天最初的計劃中，這玩意兒應該是放在天工院研究，而不是交給天工局辦。
不過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在天工院工地發(fā)現了周鎮(zhèn)這棵好苗子后，李天便改了主意，提前將水泥配方拿了出來。
昨日剛剛來過，李天熟路的很，不一會便找見了天工局衙門的大門。
等著周鎮(zhèn)跟上來，推院門而入，李天一眼便瞅見了矗立在院內的三堵石墻。
“陛下，昨日微臣照吩咐，已將三批燒好的石灰粉兌水盡數鑄墻。”
說著，周鎮(zhèn)三兩快步走到了石墻旁，伸手一指：
“陛下，這堵墻所用石灰粉，乃是七成石灰，兩成黏土，一成鐵粉，與少量石膏燒制。兌水之時，微臣還加了些糯米灰漿?！?p> 打量點點反光的第一堵石墻，李天抿了抿嘴，暗暗在心里打了個叉。
雖然他沒去過后世的水泥工廠，但他也知道加鐵粉不過是為了生成某種反應，這么多鐵粉，肯定是過量了。
為了驗證心中猜想，李天命人拿來了一柄鐵錘，兩手一抄，鼓足了力氣便朝石墻上砸去。
只聽咚的一聲悶響，鐵錘上被砸出了朵朵火花，石墻晃而未倒。
李天見狀雙目一凜，心中十分詫異，這么明顯的失敗品怎么會這么結實。
一旁的周鎮(zhèn)看的兩眼放光，目露驚喜，趕忙走上前查看，喜不自勝道：
“陛下的法子果然厲害，這就成啦。”
莫非是周鎮(zhèn)摸索出了水泥的另一種配比？李天皺了皺眉沒作聲，也走上前圍著石墻打量起來。
皇上怎么看上去不太高興？
見李天皺著眉頭，周鎮(zhèn)趕忙收了臉上笑意，不解道：
“陛下，此物硬如堅石，可還有哪里不對？”
“砸開，讓朕看看里頭?！?p> 用手摸索著一點也不粗粒的石墻，李天摒著一口氣道。
周鎮(zhèn)聞言招了招手，一旁馬上便有三五個匠人提著鐵錘靠近，吸著氣提上勁力，掄了個渾圓朝墻上砸去。
待石墻碎成一地，李天蹲下身撿起了一塊拳頭大的碎石，仔細觀察起來。
看著石塊內猶如蛛網般的裂紋，李天心中頓時了然
果然，過量的鐵粉導致水泥內部凝固不佳，只是表面上抗揍，其實里頭已在碎裂的邊緣。
隨手扔掉石塊，李天站起了身，直接越過比第一堵還要反光的第二堵石墻，搓著手中石屑沉聲道：
“周鎮(zhèn)，記住了，鐵粉不可多加?！?p> 周鎮(zhèn)也看到了觸目驚心的裂紋，心中剛剛升起那點喜意，已然消失的無影無蹤，趕忙跟上李天步伐，站到了第三堵石墻前道：
“陛下，這堵墻與前面的正好相反，所用的石灰粉中九成都是石灰，只有一成是黏土鐵粉?！?p> 說到這里，周鎮(zhèn)頓了一頓，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道：
“不過這堵墻忘了加糯米灰漿，可能還不如前面兩堵?！?p> 聽著周鎮(zhèn)的介紹，李天眼神頓時一亮，這個配比……
今天還真不一定無功而返。
“不加糯米灰漿更好，朕要的是水泥，加了糯米砂漿只會影響朕的判斷。”
“水泥？”
周鎮(zhèn)疑聞言頓了頓神，馬上反應了過來，拱手一拜地，高聲道：
“微臣慶賀陛下為此神物賜名?！?p> 怎么一不留神把心里想的話給說出來了，看著緊隨周鎮(zhèn)嘩嘩跪地的一堆匠人，李天十分尷尬，咳嗽了兩聲，只能將錯就錯道：
“都起來吧，朕還不知到底能不能成，也只是隨口一言罷了?！?p> 前頭那堵墻的表現雖然不盡人意，但也已經給了周鎮(zhèn)莫大的信心，聽著皇上模棱兩可的話，周鎮(zhèn)趕忙開口：
“陛下口含天憲，金口玉言，微臣堅信此物必成?！?p> 最后一堵石墻跟李天記憶中的已十分相像，不再猶疑，李天攥了攥拳頭，中氣十足道：
“多說無益，把錘子給朕拿來。”
錘子再次到手，李天深吸了口氣，不顧周圍人等驚訝的眼神，擼了擼袖子，直接掄了個滿圓。
只聽鏘的一聲巨響，齊人高的石墻頓時轟然倒地。
周鎮(zhèn)臉色一暗，有些慚愧的垂下了頭，自己高興的太早了，這還不如頭一個呢。
“哈哈哈，成了。”
瞇眼看著碎裂石墻的斷面，李天嘴角一勾，沒忍住，大笑出了聲。
周鎮(zhèn)聞聲趕忙湊上前，看著滿地的碎石，心中百思不得其解，低頭撿起一塊碎石，臉上滿是困頓。
“陛下，這堵墻可還不如第一個呢?！?p> “那是朕力氣使大了?！?p> 大大咧咧的拽著周鎮(zhèn)蹲到了地上，李天伸手一指，語氣間滿是亢奮道：
“你看這個碎面，紋理緊密，層次感十足，這就是成品的水泥啊?！?p> 跟這李天的指尖移了視線，周鎮(zhèn)見碎面和皇上說的絲毫不差，心中不由也有些小雀喜。
不過雀喜歸雀喜，周鎮(zhèn)還是一頭霧水，這斷面的紋理跟尋常石頭也沒什么差別，怎么就能算成了呢。
李天沒瞅見周鎮(zhèn)想發(fā)問，腦海中已開始美好的暢想，用力拍著周鎮(zhèn)的手道：
“有了此物，朕萬事可做，萬事可成吶。
給水泥兌上砂漿，便能營建河堤，營建海堤，鑄造邊防工事，鋪就萬里馳道；
給水泥兌上砂漿再加上鋼條，百丈高樓便可平地而起，周鎮(zhèn)，你見過百丈高樓沒有?！?p> 周鎮(zhèn)被李天拍的手背生疼，聞言趕忙搖著腦袋應話：
“微臣沒見過?！?p> “哈哈哈，朕就知道你沒見過，朕可是……”
差點把見得多了四個字說出來，李天轉而閉上了嘴，拽著周鎮(zhèn)起身笑顏道：
“走走走，跟朕進去說話?！?p> 被皇上快步拖進了天工局衙門的正堂，周鎮(zhèn)一屁股坐在椅子山，再也忍不住滿心的困惑，急忙問道：
“陛下，微臣看這水泥跟平常石頭的斷面并無差別，怎么能算成功呢？”
看著周鎮(zhèn)一副我求你快告訴我的模樣，李天有些忍俊不禁的搖了搖頭，哭笑不得道：
“你個憨貨，你自己都說與尋常石頭無異了，還有什么好問朕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