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天,張清歡終于冷靜下來,踉蹌著跌坐在了矮凳上,心中復雜難言,深吸了口氣,大著膽子道:
“小女敢問陛下,為何要將我父打入詔獄?”
張清歡出身宦官世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老百姓,她知道全天下的錦衣衛(wèi)都只對一個人負責,那就是當今圣上。
看著眼神決絕的張清歡,李天尷尬的擦了擦嘴。
這事鬧的,恐怕現(xiàn)在在張清歡眼中,自己就是個是非不分的昏君吧?
張皇后也反應過來,眼前女子似乎真不是什么皇上的風流債,放下手中的焦圈,開口道:
“此地不是說話的地方,你父若真有冤情,拿著這信物晚些來宮里說吧?!?p> 看著玉佩上御率六宮的字雕,張清歡再傻也明白眼前坐著的,就是母儀天下,統(tǒng)率六宮的當朝皇后。
努力鎮(zhèn)定著情緒,張清歡顫抖著接過了玉佩,胸口起伏不定,好看的眸子中登時蒙上了一層水霧。
“小女謝過皇后娘娘。”
張皇后看出了張清歡外表之下的憔悴與心酸,不想再多說什么,溫聲道:
“晚些過來便是。”
張清歡用力點了點頭,不再打擾皇上皇后二人體恤民情,起身施了一禮,轉(zhuǎn)身快步而去。
看著張清歡明顯輕快了幾分的背影,李天嘆了口氣道:
“南直隸兵部尚書張儀良的女兒,他爹涉嫌前些日福建山民造反一事,被劉綱抓起來了?!?p> 最近一直幫著李天批閱奏本,張皇后對福建一事也有所耳聞,接腔道:
“福建之事臣妾也覺得有幾分蹊蹺,似乎有人故意想要將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p> 李天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轉(zhuǎn)而捏起了張皇后沒吃完的半個焦圈,一口塞進了嘴里,轉(zhuǎn)而道:
“朕心里有數(shù),不必擔心,快吃,吃完了朕帶你去別處逛逛。”
張皇后也不想把珍貴的二人世界浪費在這種事情上,抿嘴一笑道:
“若是以后能常跟陛下出來轉(zhuǎn)轉(zhuǎn)就好了?!?p> 反正政務有楊士奇和黃準幾個大學士頂著,李天也不著急回宮,吃飽喝足罷便帶著皇后繼續(xù)閑逛起來。
一上午的時間匆忙過去,活動著有些發(fā)酸的腳踝,李天不由得感嘆,女人逛街的本事,果然是與生俱來的天賦。
提著十幾個裝滿各式各樣東西的包袱一進皇城,李天趕緊扔給一旁的小太監(jiān),癱著身子躺到了龍輦上。
“伶兒,你先回坤寧殿吧,晚些時候朕去找你。”
逛了一個上午的張皇后臉上絲毫沒有疲憊之色,滿臉笑意道:
“妾身遵旨?!?p> 正在印綬監(jiān)休息的王福,得知帝后二人回宮,一個猛子從軟塌上竄了起來,拎起一旁的三大包濕土,推門而出,撒丫子就跑。
在一頓玩命的疾跑下,龍輦剛進內(nèi)宮,王福便追上了。
“陛下,老奴接駕來遲,還請陛下恕罪?!?p> 看著一臉漲紅還提著三包濕土的王福,李天扶額暗笑,這個王福還真特么來勁。
自己讓他挖南城門外的土,他還真給挖回來了。
是真不明白自己啥意思,還是裝不明白?
“行了,是朕沒有通知你,起來吧?!?p> 王福聞言口中連呼不敢,起身趕忙從懷中掏出了一道折子,恭敬呈到了李天面前道:
“陛下,這是順天府孫知府的折子,昨日陛下就寢坤寧殿,老奴未敢打擾?!?p> 點了點頭,接過奏本,李天快速掃看著。
在看到昨日封城一個時辰都未在京城中發(fā)現(xiàn)明教的字眼后,李天不置可否的合上了奏本,他本來就沒對順天府的封城抓捕抱有多大期望,京城這么大,順天府才多少巡捕,幾百個人巡捕想在上百萬人中找?guī)资畟€人,那無異于大海撈針。
之所以還是下了令封城,李天只是想看看這天子腳下到底有多少明教信徒,畢竟就朝廷對明教教眾的抓捕力度而言,若是京城中教眾足夠多,一個時辰的封城已足夠挑動他們的神經(jīng),促使他們走而挺險。
結(jié)果當然是讓李天松了口氣,京城中的明教教徒并沒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多,那日他們當街救人,應該只是一時興起。
此事暫且翻篇,李天揉了揉太陽穴,轉(zhuǎn)口問道:
“王福,靈壽寺那幫王爺?shù)你y子交上來了沒有?”
“回稟陛下,老奴還未收到一家王爺?shù)你y子,不過王太妃已將貪墨皇產(chǎn)的銀子交上來了?!?p> 聽到又有三萬兩銀子進賬,李天心情好了幾分,敲打著龍輦的扶手,沉聲道:
“去告訴朕的那些好兄弟,每差一萬兩銀子朕就削他們一級,藩王差一萬兩就削成郡王,差兩萬就削成國公,差三萬兩就削成侯爵,若是一萬兩銀子都交不上來,那就革去藩王身份,統(tǒng)統(tǒng)貶為庶民。”
李天說的語氣飄飄,王福卻聽的心驚肉跳,區(qū)區(qū)五萬兩銀子就把貴不可言的藩王削成庶民,陛下好狠的手段。
當然,表面上王福是不敢發(fā)表任何意見的,只有恭聲應下。
安排完了一眾親王,李天也沒忘了那個頭鐵的吳太妃,沉聲道:
“一會兒你再去一趟寧福宮,告訴吳太妃,朕有意再從先帝妃嬪中挑幾位給先帝殉葬,讓她自己斟酌?!?p> 看著皇上行使皇權,王福這才對君威難測四個字有了深刻體會,腦袋幾乎埋到了地上,恭敬無比道:
“老奴謹遵圣喻。”
........
寧福宮。
仗著太妃身份而又舍不得銀子的吳太妃,此時正命侍女埋頭寫信,找朱棣的舊臣幫忙向上奏求情。
看著侍女微微顫抖的手腕,吳太妃一巴掌招呼了上去,厲聲道。
“給本宮把字寫的漂亮點!”
侍女被打了一耳光,小臉肉眼可見的腫脹起來,卻也不敢停筆,忍者痛重新找了一張絹紙抄寫。
吃著自廣西柳州府快馬進貢而來的荔枝,吳太妃心中暗暗盤算著還要給誰寫信。
雖然先帝在位的時從未寵幸過她,但她畢竟現(xiàn)在是榮登人極的太妃,想來那些舊臣念在先帝的恩情上,怎么也要幫她上本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