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莫非是想結(jié)識那人?看上去,那就是個無賴。”劉何皺著眉頭忍不住道。
郭磊笑笑,“可他身手不錯。再者,他年紀還小,性子雖跳脫了些,終究還是有機會改過來的?!?p> 劉何沒吭聲。
郝運心中有些發(fā)笑,小郎君的年紀比他要小多了,可說起話來卻是老氣橫秋的緊。
說話間,幾人已經(jīng)來到了這中間的帳篷之內(nèi)。
這里沒有像其他的部落商隊的牙人一般,笑呵呵的在門口招攬顧客。反而是四周圍起了一人高的木柵欄,留著一個寬大的門,門口還有兩名匈奴武士佩刀背弓,身體筆直的站在那。
而在臨近帳篷的左側(cè)位置,有著一處馬廄。
上百匹的戰(zhàn)馬,排列的整整齊齊。
十幾個坦露著胳膊的牧人,正從一個帳篷內(nèi)扯出草垛,在那精心的伺候著。
郭磊等人在那兩名護衛(wèi)面前停了下來,劉何立即快走兩步上前道,“勞煩通稟你家頭人,就說我家郎君有一筆大生意要與之相談?!?p> 門口的護衛(wèi)目光一掃,自眾人身上轉(zhuǎn)悠了一圈,然后目光落在了被幾人眾星捧月的拱衛(wèi)在中間的郭磊身上。
見他穿的衣服雖不是絲綢,卻也是上等的絹布,而且衣服干凈整潔,一塵不染。看上去,就算不是什么富貴人家的子弟,也非尋常百姓。
只是,這車馬上拉著的什么?看上去不像是什么值錢的貨物啊?
“請諸位稍候。”那護衛(wèi)心中嘀咕,卻是再次行禮,回了一句標準的雅言,這才急匆匆的越過了前面的帳篷,朝著最中間的那頂帳篷中匯報去了。
不大會的功夫,他就轉(zhuǎn)了回來,“頭人請諸位進去?!?p> 郭磊點點頭,讓李默看著馬車。郭磊自帶著劉何,郝運走了進去。
人未進帳,便已經(jīng)聽見絲竹之聲。
這中間的帳篷顯然是頭人的住所,前后左右都有帳篷遮擋,讓人看不見這里面的情形。
在路過前面那頂帳篷的時候,郭磊順手在帳篷上摸了一下,兩根手指微微湊到鼻端輕輕一嗅。
“這是油布?!眲⒑蔚吐暤?。
郭磊恍然,大概就是布帛加了油浸泡后晾干吧,這樣做的一個好處就是防潮,防雨??蓧奶幰彩秋@而易見的,那就是怕火。
這也是為何這個時候打仗那么喜歡用火攻了,實在是先天就有這樣的條件可以利用啊。
不過,此處頭人所居住的這個帳篷,又跟四周的帳篷不同。
它,四周是用牛皮搭建而成!
只有最上面的部分,才用了油布。
單從帳篷的材料來看,這一處部落就比此地其他部落有錢的多了。
頭人所在的這帳篷很大,東西有十來米,南北也有八九米,不過在靠西北角的地方,用絹布垂下,做成了隔斷,隔開了一個大概有十多個平方的地方,形成了一個套間,一名中年人從里面走了出來。
他身材矮而粗壯,腦袋圓而碩大,寬臉,高顴骨,塌鼻子,胡須濃密,佩戴著一只耳環(huán)。除了頭頂留著一束頭發(fā),其余的地方全都剃光了。
眉毛很厚,眼睛像是凸出的杏仁一般。身上穿著一件麻布的長衫,左祍,就是說他的衣服衣襟是從左邊朝著右邊收束住的。
而漢服右祍,這,正是穿衣上的漢夷之別。
這顯然是一個十分有代表性的匈奴人,他走了出來,并沒有因為郭磊的年紀小就有絲毫的輕視之色,微微拱手笑道,“在下赤沙部連和,見過諸君?!?p> “頭人客氣了,我乃璐縣郭磊,這兩位是我的同伴?!惫谛π?,行了一個標準的儒家禮儀。
“原來是郭郎君,請坐?!?p> 赤沙連和笑笑,他雖然是匈奴人的打扮,可是一舉一動都十分的合禮。這也是可以理解的,若是赤沙部落派一個粗鄙不堪的族人前來,莫說做生意了,只怕那些有實力的家族正眼看都不會看他一眼。
這個時候的漢人可是很驕傲的。
所以,這帳篷內(nèi)的裝飾打扮都偏漢風(fēng)。當(dāng)然,即便現(xiàn)在赤沙連和已經(jīng)漢化的很深了,可在大多數(shù)漢人眼中也依舊是個蠻夷。
便是前來做生意的商人,也會無意中流露出那種印刻在了骨子里的優(yōu)越感。
一句話,你雖能讓我賺錢,可我也還是看不起你。
所以,赤沙連和對于郭磊能回禮顯得十分高興。他等郭磊幾人跪坐下來,這才一擺手,讓手下的人上茶。
心中卻是琢磨著自己所知道的情報,璐縣似乎就一個史家還有一個顏家啊。這郭家,從未聽說過,莫不是假的?
臉上卻是不露聲色,很快,幾名漢人的婢女端著茶湯走了進來。
郭磊見了,眉頭不由得微微一擰,這些人大概是赤沙連和買來的。
莫說他們,就是這邊市之中,也有著奴隸買賣的交易。對此,他也只是有些不適罷了,若是因此發(fā)難,黃了生意不說,也沒道理啊!
保不齊,赤沙連和買了她們,就能讓她們的家人因此而活命!
“諸君請先吃杯茶,消除一下疲憊之氣?!背嗌尺B和舉著茶杯道。
郭磊端起茶來喝了一口,他已經(jīng)喝過幾次茶了,可說實在的,這茶不好喝。因為不是泡的,而是茶湯。
所謂的茶湯,就是將茶放了生姜,蔥蒜之類的調(diào)料一起煮了,有的還會放鹽。
不過卻是這個時候喝茶最流行的方法,而且茶,很不便宜。
這赤沙連和能拿出茶湯來招待他,也是一種尊重的表現(xiàn)了。
勉強喝了兩口,見郭磊放下茶杯,赤沙連和忙也跟著放下,笑道,“敢問郭郎君,此番前來尋我,可是有事賜教?”
“早就聽聞赤沙部是匈奴大族,小子先生向往,特意前來長長見識,如今一見,果然不凡?!惫跊]正面回答,反而先稱贊了對方一句,“頭人來此,可是為做生意?”
這不廢話嘛!
赤沙連和心中想著,臉上卻是笑著點頭,“正是,承蒙漢天子仁慈,單于寬厚,赤沙部才有棲身之地,安居之所。只是族中缺衣少鹽,生活困苦,不得已只能做些商賈之事,倒是讓諸君見笑了?!?p> “商賈者,財貨流通天下,互通有無,造福萬民?!惫谛Φ?,“小子只有佩服,怎敢取笑?”
“今日得見頭人,實在不勝心喜?!?p> 說著,微一招手,那邊的郝運立即走了過來,放上了兩個陶碗,然后,又將壇子中的酒水將陶碗倒?jié)M。
壇子順手放在了郭磊的身邊,端著一個陶碗朝著赤沙連和走了過去。
“薄酒一盞,還請頭人不要嫌棄!”
這是怎么個意思?來我這,請我喝酒?赤沙連和有點茫然的愣了一下,接過酒碗笑道,“郎君客氣了……”
忽然,鼻端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酒香,兩眼頓時就亮了起來,詫異的看了一眼手中的酒碗,又看看郭磊。
“頭人,請!”郭磊說著,率先端起面前酒碗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