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殺青

　　各自重新?lián)Q了套睡衣的晏清和翁懷憬重新躺回了床上，蓋好了被子。

　　燈光師再度熄滅了背景光源，道具師則直接更換了一臺電子時鐘收音機(jī)，重新將房間的窗簾拉得嚴(yán)嚴(yán)實實。

　　雖說圍觀著的臨時劇組成員和節(jié)目組制作團(tuán)隊都對劇情有一定程度的了解，可他們對這最后一幕有點甜的收尾戲依然都保持著強(qiáng)烈的熱情。

　　場記板清脆一聲響起，大家翹首以盼的最后一幕開演了。

　　床上的索雷行和厲娜都在酣睡狀態(tài)中，索雷行甚至發(fā)出了輕微的鼾聲。

　　直到床頭柜上的電子時鐘收音機(jī)的時顯屏幕上的數(shù)字從05：59跳到了06：00，收音機(jī)突然播放出一段音樂：

　　“如果說你是海上的煙火，我是浪花的泡沫，某一刻你的光照亮了我”

　　以及伴隨著翁懷憬的這首《追光者》同步開始播音的“祥符區(qū)人民廣播電臺”的開播致辭：

　　“符祥人民廣播電臺，聽眾朋友您好，今天是2008年2月5日，星期二，農(nóng)歷臘月二十九，明天就是華國傳統(tǒng)的辭舊迎新的除夕夜。除夕，原意為“歲除”，指歲末除舊布新的日子，舊歲至此而除，另換新歲…”

　　索雷行被這段廣播詞吵醒，正當(dāng)他下意識伸出手，打算去關(guān)掉廣播鬧鐘時，一只纖細(xì)雪白的手臂越過了他的身體，一把按下電子時鐘收音機(jī)的電源開關(guān)。

　　索雷行耳邊響起了一聲慵懶的撒嬌聲：“這也太早了吧，即使翁懷憬這首歌還算好聽?！?p>　　索雷行快速地眨著一雙惺忪睡眼，又伸手揉了揉眼角，他喃喃自語道：“好像有些跟以前不太一樣?！?p>　　他耳邊那慵懶的聲音跟他有來有回：“什么不太一樣，變好了還是變壞了？”

　　索雷行繼續(xù)嘟囔著：“有變化就是好事兒?！?p>　　他意識到了什么，突然側(cè)轉(zhuǎn)過頭來，呆呆地望著身旁的枕頭上躺著的厲娜。

　　厲娜一剪水盈盈的桃花眼，正含情脈脈地凝視著他。

　　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三千八百四十一次時間循環(huán)的索雷行依然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他愣愣地開口問了一句：“你怎么在這里？”

　　厲娜俏臉微紅，聲音軟綿綿般：“我昨晚花了那么多錢買下了你，你可是屬于我的私人財產(chǎn)，當(dāng)然得守著咯。”

　　索雷行這才想起了自己昨天經(jīng)歷過的所有事情，昨晚自己的確被厲娜給買下來了，他的聲音帶著些顫抖和沙?。骸爸皇且煌?？那你怎么留了下來…”

　　厲娜眨了眨眼睛，有些調(diào)皮的回答道：“你昨晚死皮賴臉地求我別走，所以我就留了下來。”

　　索雷行伸手將厲娜抱在懷里，吻了吻厲娜的額頭，笑著對著他懷里的姑娘說：“我求你留下來你就留下來了么，你怎么突然這么乖啊，娜娜?！?p>　　說罷索雷行湊到厲娜面前作勢要親吻她。

　　厲娜嬌赧地扭頭躲開，嘴里還取笑著他：

　　“你這是怎么了，昨晚你可不是這樣哦，一沾床就睡著了，我都以為你是年紀(jì)大了，有些什么難言之隱呢？”

　　索雷行突然想到什么，他面色一變，輕輕松開懷里的厲娜。

　　他一把掀開身上被子，起身下床，站在床前索雷行回身對厲娜溫柔地來了句：“你別走啊，留在這里，我得去看一眼窗外，千萬不要消失，娜娜?！?p>　　待厲娜有些不明所以然，卻依舊點頭應(yīng)下后，索雷行快步走到窗前，他重重扯開了厚厚的窗簾，飛快地望了眼窗外。

　　索雷行帶著番苦盡甘來的笑容回轉(zhuǎn)過身，他一路小跑跳回到床上，重新?lián)ё柲?，激動地對她說：“今天真的不一樣了。”

　　厲娜一邊享受著索雷行的懷抱，一邊閉著眼睛問道：“到底怎么了？”

　　索雷行放棄了對語言地組織，有些語無倫次：“今天就是明天，我真的做到了，從時間循環(huán)里出來了?！?p>　　索雷行說罷低頭似乎用嘴噙住了懷里的厲娜的櫻桃小嘴，他將自己的后腦勺留給了頭頂上方導(dǎo)軌上的二號攝像機(jī)，借位完成他倆全片唯一的一場吻戲。

　　“咔！”

　　翁懷憬秒速從“厲娜”的角色里抽離出來，她含瞋薄怒地橫了一眼晏清，奮力推開眼前這個正以鼻尖抵住她瓊鼻，閉著眼似乎意猶未盡的男人。

　　「我才是導(dǎo)演，誰敢喊“咔”？怎么這么多人圍觀，那沒事了。」

　　胸懷激雷卻又面若平湖的晏清，就這么望著臉頰帶著抹潮紅的翁懷憬從另一邊下了床，回到她助理周佩佩身邊，兩人還低聲交談著什么。

　　從翁懷憬身上收回目光的晏清臉上掛起淺笑，他沒急著去看回放，就這么靜靜倚在床背上。

　　他耳邊已經(jīng)響起了掌聲和歡呼聲，還有劉明仁的聲音，通過節(jié)目組的導(dǎo)演擴(kuò)音器放大：

　　“太棒了，三段戲完美殺青，咱們節(jié)目第二期的內(nèi)容也差不多錄完了，只剩下小黑屋環(huán)節(jié)。”

　　似乎伊梨接過了話筒，她秀聲秀氣地說著：

　　“接下來我點到名的同事和老師，請按順序到兩間藝人休息套房的會客區(qū)，接受后期這邊的采訪?！?p>　　伊梨頓了一下，毫無意外地叫道：

　　“翁教授…晏清老師…”

　　雖說他和翁懷憬的名字排在了第一輪，晏清從床上起身后還是端起莫然送過來的導(dǎo)演監(jiān)視器，快速地看起了回放。

　　余光留意到翁懷憬徑直回自己房間了，一反常態(tài)的沒有靠過來一起看回放，晏清心里有些疑惑：

　　「之前拍的借位親吻她額頭的兩鏡，隔得更近她也沒有異常反應(yīng)，為什么這次借位鼻尖不小心碰到了她，翁懷憬的反應(yīng)卻這么大?！?p>　　晏清心里浮出了一個隱隱約約地猜測。

　　「“我”可是她的前男友啊，不會這么離譜吧?！?p>　　快速地確認(rèn)完回放后，晏清去了自己休息套間的會客區(qū)，接受小黑屋采訪。

　　負(fù)責(zé)采訪他的依然是伊梨，她的第一個問題是：“晏清老師作為導(dǎo)演和男主角，您如何評價臨時劇組這兩天周期時間拍出來這部作品，您對它的質(zhì)量有什么樣的預(yù)期嗎？”

　　“我對拍到的鏡頭質(zhì)量很滿意，我認(rèn)為咱們劇組每一位伙伴都全力付出了，大家都做到了自己所能做到的極致，出色地完成了自己的工作，這才保障了戲份如期完成拍攝。”

　　晏清正色答完，起身對著鏡頭躬身道：

　　“在這里再次感謝每一位在幕前幕后為之辛苦努力了一周時間的伙伴們，謝謝你們。”

　　她的第二個問題：“您和翁懷憬教授是第一次合作拍戲吧？感覺如何？能否簡單地評價一下您的搭檔?！?p>　　聽到這個問題時，晏清的嘴角不自覺想微微上揚，但他立刻控制住面部的笑肌和蘋果肌，凝出一本正經(jīng)的表情：

　　“實際上第一個問題我的答案就回復(fù)了你，她也是我們劇組中的一名伙伴。”

　　伊梨狡黠一笑：“晏清老師似乎有所保留…你會不會覺得翁教授有些凜若冰霜？”

　　「怎么，這是要瘋狂搞事啊？」

　　晏清端坐好，雙手支在沙發(fā)上，真誠地面對著鏡頭答道：

　　“我聽懂你的潛臺詞了，確實，第一期節(jié)目錄制期間我倆交流的次數(shù)不太多，可這絲毫不影響我們的節(jié)目效果，她是一位很優(yōu)秀的歌手，歌手最終還是靠作品說話?！?p>　　伊梨點點頭，在鏡頭外玩味地看著晏清，表情滿滿期待。

　　“在第二期節(jié)目錄制過程中相信你也看到了，我們經(jīng)過了兩星期的磨合，交流和溝通變多了，一切都在往積極的方向上走著…”

　　見伊梨依舊一副意興盎然的樣子，晏清只能繼續(xù)接著說道：

　　“和翁…翁教授一起拍戲，我從來不會擔(dān)心出任何狀況，除了舞蹈家、歌手的身份外，她同樣是一名專業(yè)能力很強(qiáng)的演員，跟她一起拍戲很過癮?！?p>　　憋著笑的伊梨終于放過了晏清，問出了她的最后一個問題：“您是否有考慮在不久后，重新將完整的電影作品拍出來，會不會公映或者選擇其他形式，跟我們的觀眾朋友聊一下這個計劃吧?！?p>　　晏清很快做了一個相當(dāng)正面的回復(fù)：“的確有這樣的計劃，我們目前已經(jīng)完成了劇本版權(quán)的注冊，明年上半年…”

　　晏清稍稍自嘲一笑：“可能得晚一些些，因為一些大家都知道的原因，我會重新開始拍商業(yè)電影，暫時的計劃就是先拍這一部，但上映后的電影名字不一定還會叫這個。”

　　一臉輕松地從自己休息套房里出來，晏清留意到苗妙正在二樓樓道間走廊和周佩佩聊著什么，周佩佩旁邊不遠(yuǎn)處直挺挺立著已經(jīng)完成了小黑屋采訪程序的翁懷憬。

　　「也不知道她會怎么回答那些問題…好氣，到時候估計我也看不到節(jié)目…」

　　晏清信步走到苗妙旁邊，正打算招呼苗妙收工回家，苗妙這會貌似是在問周佩佩，怎么下午片場突然就找不到邵卿。

　　「苗總估計是有點工作上的小事想向邵卿討教，她倆關(guān)系神秘兮兮地越來越好?！?p>　　晏清盤算間聽到周佩佩這般解釋道：

　　“卿姐她回公司了，下午一點多的時候還在，后來接了個電話，說是那邊有個比較著急的會要開，就先走了，所以手機(jī)暫時也打不通，她開會的時候向來如此?！?p>　　『每當(dāng)我為你抬起頭/連眼淚都覺得自由…』走廊里響起一段手機(jī)鈴聲。

　　晏清留意到似乎是還沒正式上線的那首《追光者》。

　　翁懷憬瞥了眼晏清，很快便接通了電話。

　　晏清紳士地背過身，可因為靠得比較近的緣故，耳力絕塵的他清楚能聽到她都說了些什么。

　　她的聲音還是清清冷冷的：“卿姐，怎么了…”

　　晏清聽不到電話那頭的聲音，也看不到翁懷憬的表情，她那斷斷續(xù)續(xù)回復(fù)邵卿的語氣卻驀地變?nèi)幔骸班拧抑懒恕恪€好吧…我沒問題…”

　　她的態(tài)度強(qiáng)勢而堅定：“嗯…那就這么決定了，晚上我們在家等你?！?p>　　掛完電話，翁懷憬對苗妙以及旁邊的空氣輕描淡寫地說道：

　　“抱歉，有點事情，我們先走一步。”

　　說完她便拉著不明所以的周佩佩不緊不慢的下了樓。

　　「邵卿那邊多半出了大的變故…」

　　他本能地覺得邵卿那邊出了不小的問題，打算回一句，有事的話給我們電話之類的，最終晏清薄薄的嘴唇嗡動了兩下什么都沒說出來。

　　他看著苗妙掏出手機(jī)撥號，她蹙眉想了想，又取消了撥號，低頭對著手機(jī)屏幕手指飛速躍動著。

　　「通過微言給邵卿發(fā)幾條消息確實更適合一些?！?p>　　晏清這般揣測著。

　　“記得點播首期《才華有限公司》，晚上九點半，不見不散！”

　　很快他倆也收拾好，在駱冰和劉明仁的聲聲叮囑下，騎著電動車離開了“辦公樓”。

　　「她鈴音接下來那句應(yīng)該是：有的愛/像陽光傾落/邊擁有/邊失去著…」

　　嫻熟地操控著電動車沿著后海南沿“飛馳”，晏清心里百味雜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