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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斑斕不識人

山也迢迢,水也昭昭

那時斑斕不識人 路有林蔭 4360 2022-01-22 21:04:53

  山也迢迢,水也昭昭,但為君故,故辭他鄉(xiāng)。

  “ 喂,快點,快點,一會兒就看不著了,這得多大的運氣,才能見得到這一國之母哪?!?p>  “瞧你那點出息,你真以為這是我們能見的?不過我聽說啊,這位一國之母,當年可是與靜安王有過一段風流債呢!”

  “去去去,這話你也敢亂說,不怕掉腦袋,當今圣上的手段,你還不知道?”

  人群熙熙攘攘,人頭攢動。

  突然一波官兵涌了進來,“都讓開,讓開?。 ?p>  士兵們和百姓們推搡著,從人群中遙遙望見一支長長的侍女隊伍,綠裙粉衣,梳著清一色的雙環(huán)發(fā)髻,隊伍前面有人舉著高高的蒲扇,在往后看,又是一支浩浩蕩蕩上百人的小廝隨從。

  陣仗如此之大。

  人群中起了議論聲,“都有傳言說,這位皇后可是丫鬟出身,此事當真?”

  “這誰知道,不過這傳言八成可信,我聽說這皇后最開始進京城時可是跟著一位從夏城來的小姐去的?!闭f著又壓低了聲音。

  “就是由那位被發(fā)配到邊疆打仗的靜安王帶來的?!?p>  “阿,那這么說……”

  眼看那隊伍越來越近,官兵喝道:“都跪下行禮,跪下!跪下!”

  圍堵的結(jié)結(jié)實實的人群一時間,都齊刷刷跪了一地。

  “皇后娘娘金安!”

  “皇后娘娘金安!”

  鳳鸞轎上,一容貌清麗的女子雙眼無神的掃過人群,從天空中傳來燕雀的叫聲,她抬起頭,忽而簾幔被風輕輕掀起。

  她瞥見遠遠的人群中,一對青年男女在耳鬢廝磨,女孩面色羞紅,佯裝惱怒的捶打著男子,而男子則是一臉寵溺的看著她。

  女子輕輕嘆了口氣,仿佛回到許多年前,那個愚蠢天真無憂無慮的自己,還有那個令她心心念念的男子。

  是的,她想他了,很想。

  思緒回到幾年前,陸玄瑾登上皇位后,只將夏蕪封為了妃,并調(diào)了處偏靜處,美其名曰調(diào)養(yǎng)身體,實則是將她軟禁了起來。

  溫折草本想和陸北城一起入宗人府,生死不分離,可陸玄瑾根本沒給她這個機會。

  相反,他提了個非常有“誘惑力的”條件,只要溫折草做皇后,他便還給陸北城自由。

  這天下都是陸玄瑾的了,她哪有反抗的余地,不過用自己的后半生來換取陸北城的自由,她心甘情愿。

  只是,她低估了陸玄瑾的狠毒,他所說的“自由”不過是換個地方讓陸北城繼續(xù)為他賣命。而那時的溫折草真的以為陸北城已經(jīng)重獲自由,遠離了這京城,在一個美好的世外桃源生活著。

  直到,她偶然聽到陸玄瑾和心腹的對話,才知道這一切不過是場騙局,她騙自己做皇后,換取陸北城的自由,同樣,他騙陸北城只要乖乖臣服,就保她平安無事,衣食無憂。

  他就是要讓他們此生活在遺憾中,生不相見,死亦分離。

  她不想再這樣束縛著陸北城了,她知道有一天,當陸玄瑾用這種方法玩膩了的時候,他們就會手無縛雞之力地任人宰割,她在一天,陸北城就會被束縛一天。

  她本來以為只要活著就會有希望,只要活著一切就會有轉(zhuǎn)機,可她高估了自己。

  如果當年帶兵入宮的是陸北城,那么如今坐上皇位的恐怕就不是這個人了,可是當年,為了一個什么都不值的自己,陸北城放棄了江山,她卻還傻傻的什么都不知道。

  這一生,一直都是在虧欠他,是時候該還了。

  轎輦拐角穿過人群,離祭祀的天壇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她瞥見正中央坐著黑色鎏金長袍的男子,便厭惡的轉(zhuǎn)過了頭。

  陸玄瑾,今天就來做個了斷吧。

  溫折草屏聲靜氣,看著轎輦輕輕被放了下來,床幔被人輕撩開。

  “娘娘,下轎吧?!?p>  在眾人的注視下,一襲紅衣的女子踏下轎輦,身姿輕盈,氣質(zhì)清冷端莊,黑色長發(fā)被高高盤起,點綴著金色朱翠,一抹濃烈的紅唇更顯搖曳生姿,只見女子朝天壇方向作了叩拜禮,在侍女的攙扶下,步步生搖的踏上臺階。

  溫折草輕輕勾唇笑著,眼神卻是毫無溫度:“殿下?!?p>  陸玄瑾饒有興致的看著她,溫折草從容地在他身旁坐下。

  忽地,男子靠了近來,低聲道:“皇后,今天給你送份“禮物”。”

  溫折草看著他“得意”的面孔,心生厭惡,但臉上不怒不喜,“多謝殿下?!?p>  祭祀很快就開始了,先是群臣叩拜,然后皇帝宣讀祭詞。

  溫折草冷冷盯著男子的背影,涂著丹蔻的指甲輕輕撫過發(fā)鬢,在觸到一細小冷硬的銳物后,才放下心來。

  陸玄瑾讀完宣詞,接過侍女遞來的茶水含了一口,正中央已開始了道士念經(jīng)。

  日過中午,祭祀禮已進行了一半,大臣們都被熱得汗流浹背,忽地,陸玄瑾拍了拍手,“諸位大臣,在今天這個重要的日子里,朕有一件事要宣布?!?p>  說罷,陸玄瑾看了眼面無表情的溫折草,嘴角遏制不住的牽出笑,再過一會兒,你就不會是這個表情了。

  一旁的公公雙手端著御旨出來。

  陸玄瑾道:“念”

  “是,殿下”

  只見公公不急不慢的將御旨展開,聲音緩緩:“戴罪之臣陸北城…”讀到此處,突然頓了頓。

  陸玄瑾回頭又看了眼溫折草,只見女子臉色已刷白,一股前所未有的愉悅涌上心頭,好玩,當真是好玩。

  公公清了清嗓子,道:“戴罪之臣陸北城,戍守邊疆三年矣,屢立戰(zhàn)功,本應(yīng)嘉獎,怎與突厥一戰(zhàn)…”

  溫折草聽見自己心臟瘋狂的跳動,這么多年,她不好打聽,也聽不到他的消息,再次聽到他的名字,竟是從別人口中念出。

  “與突厥一戰(zhàn),戰(zhàn)況激烈,陸將軍帶領(lǐng)將士與敵軍殊死搏斗,但寡不敵眾,英勇戰(zhàn)死沙場,陸將軍與我軍將士保衛(wèi)疆土,護我山河,勇士哉,朕聞此痛心疾首,賢弟戴罪立功,特赦無罪,令,賜還靜安王稱號,欽此?!?p>  溫折草久久沒有反應(yīng),在聽到“戰(zhàn)死沙場”四個字時,她能感覺到靈魂仿佛脫離了肉體,替她飄到那個遙遠的邊疆,那里,有她最思念的人。

  她終究還是晚了,這一生,一直在欠他。

  “皇后,朕還有一份“禮物”?!标懶粗@般失了魂兒的模樣,很是滿意,他就是要讓天下人都看著,他,陸玄瑾,是怎么光明正大的將陸北城踩在腳下的。

  見溫折草并無反應(yīng),陸玄瑾也不介意,朝旁邊的公公挑挑眉。

  “呈上來。”

  不一會兒,那公公便端著一紅色底盤上了來,那盤上是一壇橢圓形的盒。

  陸玄瑾站起身來,裝作悲痛欲絕的模樣:“諸位大臣,朕將賢弟的骨灰千里迢迢從邊疆遷來,為的就是能讓賢弟入土為安,賢弟是為了保衛(wèi)疆土而死,諸位大臣,請在此告慰賢弟的在天之靈吧?!?p>  群臣聲起:“殿下英明!”

  一群大臣趴下行了跪拜禮,高臺之上,溫折草身著一襲紅色的衣,死死的盯著那壇骨灰盒,她終于明白為什么陸玄瑾明知是祭祀,明知有違禮節(jié),卻還是讓她穿紅衣,他不過是想看她痛苦,痛不欲生,他死她活,他處在黑暗的世界,陸玄瑾卻連讓她悲戚的機會都不給,哪怕是一件白衣,都如此吝嗇。

  陸北城,你真的走了嗎?

  陸北城,你真的不在了嗎?

  陸北城,對不起

  都是我害了你。

  你本該豐功偉業(yè),指點江山,實現(xiàn)一身報負,卻甘愿坐了籠中鳥,不值得,不值得。

  溫折草步步走下高臺,邊走邊褪下紅衣,她目光呆滯,空無旁人,眼睛只看得到那壇骨灰,走近時,身上只剩下白色的內(nèi)衫。

  宮女想要上前阻止,卻被陸玄瑾止住,她越過一眾侍女,越過一眾貪生怕死的大臣,越過陸玄瑾,走到那位端著骨灰盒的公公面前。

  喃喃道:“陸北城,是你嗎?”

  她伸手想要抱住,卻被那公公躲避開來:“娘娘,這不合禮節(jié)?!?p>  溫折草此刻已剩了一架軀殼,她伸手就要去奪,陸玄瑾命令道:“給她?!?p>  女子抱著盒子,緊緊護在懷中,就像當初無數(shù)次他的擁抱,可她再也見不到他的臉,再也聽不到他的聲音了。

  “陸北城,你這個騙子,你說過去哪都要帶我一起的?!毖蹨I酸酸的,一顆兩顆順著流下。

  “陸北城,我恨你…”

  “陸北城,你能不能……回來啊,我好……我好想你?!?p>  “陸北城!?。。?!”女子極盡的嘶吼,像個瘋婦,

  陸玄瑾皺著眉頭,像是劇情看得無聊了,他朝一旁的侍從命令道:“把皇后架起來。”

  “是?!?p>  可溫折草死死抱住盒子不肯松手,幾個身強力壯的侍從也未能動她分毫,人群中開始議論紛紛。

  陸玄瑾有些掛不住,也不管皇帝身份相符不相符,上前一把拉住溫折草:“過分了,皇后?!?p>  溫折草恨恨地看著他,那眼神是他從未見過的憎惡,女子淬了他一口:“陸玄瑾,你不配做人!”

  陸玄瑾擦去臉上的口水,臉色慍怒,:“想做一對黃泉鴛鴦是吧?我成全你!”

  陸玄瑾抽出一旁侍從的佩刀,揮著就要沖溫折草砍過去,場面一時失控,溫折草平靜地閉上眼,一心求死。

  紛亂的人群中,一聲急促的烈馬的嘶叫劃破天際,下一秒,騎著戰(zhàn)馬英氣勃發(fā)的男子一手拿著弓箭,命中目標,一發(fā)即中。

  陸玄瑾吃痛的摸著自己的胸口,一邊沖侍衛(wèi)們喊著:“護駕,快護駕!”

  可臺下已被男子帶來的軍隊團團圍住,大臣們抱著頭,害怕的發(fā)抖,口中不住念叨“別殺我,別殺我,我投降?!?p>  身旁的侍衛(wèi)面露恐懼,邊拔刀邊往后退,無一人敢上前。

  騎著戰(zhàn)馬的男子輕快的飛身一躍,踏上高臺,陸玄瑾最先反應(yīng)過來,一把拉過還未反應(yīng)過來的溫折草:“陸北城,你沒死?”

  溫折草聽見此話,整個人仿佛才蘇醒了過來,她這才看清眼前的男子,熟悉的輪廓,熟悉的鼻梁,熟悉的眼神,真的是他!

  溫折草很想叫他,可發(fā)現(xiàn)自己全身只是一個勁兒的發(fā)抖,說不出一句話,真的是你,你回來了,陸北城。

  陸玄瑾用刀抵住溫折草的脖子:“別過來,不然我殺了她?!?p>  陸北城瞇起眼,“不要輕舉妄動?!?p>  陸玄瑾哈哈大笑起來,“我就知道,留著這個女人,總有一天會有用的,阿城阿,阿城,你還真是命大,這樣還能逃過一劫?!?p>  “不過,就算你贏了我又如何,看到了嗎,這個女人,我要帶走她,你永生永世都別想再看見她!”

  陸北城暗暗握緊雙拳,表面云淡風清道:“是嗎?那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p>  陸玄瑾又將刀逼近了幾分,陸北城看見有血液從她柔嫰的脖頸處流出,不禁皺起眉:“你想怎么樣?”

  “讓你的兵都退出去,快!你也往后退,快!”

  陸北城舉起手,往后揚了揚,示意靠近的士兵后退:“所有人,聽我命令……”

  話還未說完,便聽見陸玄瑾吃痛一聲,劍身一個翻轉(zhuǎn),連人帶劍隨即半跪在了地上。溫折草緊緊攥著一支沾著血跡的銀色發(fā)簪,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刺那一刀,左臂流著血,但溫折草仍憤怒的敵視著他。

  大有魚死網(wǎng)破之勢。

  陸北城見狀,忙搶先一步,快手上前將溫折草攬入懷中,陸玄瑾咬牙切齒的沖了過去。

  手中的劍胡亂揮舞著,可他哪里再是陸北城的對手,很快便被陸北城制服押了下去。

  溫折草癱軟在地,陸北城忙用手撐住,“折草,你怎么樣?”

  溫折草看著他,不說話,一雙柔嫩的手不住的來回摸著男子的輪廓,忽地,她如釋重負的一笑:“真的是你,陸北城,你回來了?!?p>  “我好怕,我快撐不下去了,這場噩夢太久,太久了,你不許再走了?!?p>  陸北城輕柔的摸著她的腦袋,“我回來了,不會再走了,對不起,折草,我來晚了?!?p>  溫折草靠在男子熟悉的胸膛,聽見男子沉穩(wěn)有力的心跳,一切都回來了,她忽的鼻間一酸,難以控制的哭了起來,邊哭邊捶打著眼前的男子。

  “陸北城,我恨你!”

  男子寵溺的截住她用力的胳膊,“不要亂動,你手上有傷,等你把傷養(yǎng)好了,我再讓你打,好不好?”

  溫折草把眼淚蹭在他衣服上,乖乖點了點頭,她的全世界回來了。

  男子站起身,一把將她抱起,溫折草不悅道:“放我下來?!?p>  陸北城搖搖頭,朝她額前輕輕一吻,“不放,一輩子都不放了。”

  女子雙手勾住他的后肩:“陸北城,你知道嗎,差一點,我們就沒有了一輩子?!?p>  “是阿,差一點,還好讓我抓到你?!蹦凶有π?,風華絕代。

  高臺之上,身穿盔甲的男子溫柔抱著女子,紅衣破碎的散落一地,風揚起沙,一對璧人的韶華,落下帷幕。

  ————《全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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