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擺和華發(fā)曳地,盛裝的鳳凰穿過冰雪覆蓋的青磚,一步步踏上臺階走向輝煌的殿堂。
月相思怔然望向鳳凰帶笑的眼角。
大火倏然降下,在她身邊層層燃燒。
她眼前是刺目無窮的火光,鮮紅怒目的火舌掀起張牙舞爪的黑色灰燼向她卷席而來。
熾熱無比。
她就這么看著自己的身體被火一點點吞噬灼傷,卻沒有一絲的畏懼,反而睜大了自己的眼睛看向不遠(yuǎn)處眼眸含笑的鳳凰。
火光漸漸消退,鳳凰身上的白色華服刺著她的眼睛。
這一切好像都亂了套。
鳳凰居高臨下看著在烈焰中痛苦不堪的她,紅唇上揚。
一笑生花。
這如同春花盛綻的笑容,此時卻牽扯出最殘忍可怕的唇角弧度。
月相思瑟縮的偏躲開。
“你是相思,還是鳳凰?”
相思?
鳳凰?
啪。
月相思驚的直接站了起來,兩只手茫然無措的揮動,卻被安逸辰一把抓住。
“怎么了紅豆?”安逸辰有些慌了。
紅豆這是怎么了?
“哥,我想回去了,我不要在這里了?!痹孪嗨俭@慌地抓著安逸辰的手臂,祈求道:“二哥,我們回去吧。”
安逸辰狐疑的點點頭,當(dāng)即要將恍惚的月相思扶起。
槃瓠搖著扇子無奈地?fù)u了搖頭,眼角一抹精光向不知何時就安靜如雞的貴女瞥去。
“哎,紅豆怎么走了,別走呀!這宴會還沒開始呢!”“是呀是呀,這樣走了豈不就是掃了大家的興嗎?別走??!”三四個染著蔻丹指甲的貴女表情空白的向月相思抓去,而喧嘩的大殿依舊無人注意這個小角落。
安逸辰深吸一口氣。
他終于能明白,為什么今天的大殿如此喧嘩吵鬧且無人管理了。
一旁的槃瓠笑的比勾欄院的妓還要蕩漾。
傻子都知道這是誰搞的鬼。
“這位公子究竟是有何要緊事?我家小妹身體不適,恐不能作陪?!卑惨莩绞窒缕粋€貴女的雪腕,毫不留情的一甩,把她身后的兩三個人甩了個大馬趴。
“哎呀呀,真是不懂憐香惜玉?!?p> 刷——
槃瓠笑瞇瞇地一展折扇,高大挺拔的身軀就這么立在安逸辰的面前。
安逸辰臉色陰沉,冷冷地注視面前的槃瓠:“滾開,別逼我動手?!?p> 槃瓠眼角的笑意不減。
月相思感覺到哥哥的手從她手臂上撤了回去,指尖蜷縮了一下。
她莫名感覺有些冷。
不知過了多久,時間好像靜止了一般,安逸辰撤回去的手始終沒有回來。
月相思有些擔(dān)心自家哥哥了。
黑暗里響起戲謔的男聲:“走吧小鳳凰,你哥哥現(xiàn)回去了,他讓我好好招待你?!?p> 月相思:“……”
直覺告訴她這個“招待”絕對不是什么好事。
“我哥呢?”
“回去了啊?!?p> 槃瓠吊兒郎當(dāng)?shù)負(fù)]了揮手,通天的神力一閃而過,金碧輝煌的殿堂重新恢復(fù)熱鬧和人生鼎沸。
月相思驀然有些慌。
……
年輕的女子幽幽地睜開眼,皓腕垂下間一串血紅的驪珠滑落,松垮的掛在腕上。
天陰沉沉的,好似要下雨。
“不多睡會?”長安將手里的碗筷擱下,隨意的在一旁坐下。眉目如畫。
泠落懶懶的撐坐起來,無意道:“不想睡了。我聽說月相思下來了?!?p> 長安頷首:“唔,下來就下來吧,天命如此。”
泠落聞聲疑道:“你知道?什么時候知道的?”
距離他二人下界的時長在人間也不過短短百年時光,長安早已和神界斷了個干凈,連修行都變得毫不在意,倒是那月相思隔三差五就溜下來,美名其曰:“他那一身的傷,沒點藥好不快。”實則就是在神界無事可做才找借口溜下人間找樂子。通常是送完了藥就不見了人影。不過藥倒是真好,長安出下界時一身的傷好的比流水的光陰還快,泠落也就隨她去了。
想到了月相思,泠落又是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一池子的翻騰血氣,以及當(dāng)年墜入魔道時一身魔氣的自己。
她笑了笑,右手手指輕輕摩挲著左手腕上的驪珠。
旁邊若畫的斯人就在身旁,是她求了千年了苦楚才求來的人,千金不換。
“也不是什么大事,感應(yīng)到了天神輪回,推算了一下就知道了?!遍L安淡淡的語氣打斷了泠落的思緒。他瞥了一眼明顯問完了問題就走了神的女人,頗為不滿道:“這陣子怎的心神不寧?”
泠落聳聳肩,無辜道:“沒什么。可能是因為以前的日子總是不太平,現(xiàn)在閑下來了,就不習(xí)慣了吧。”
長安沒好氣地刮了刮泠落的鼻頭,眉宇間盡是溫柔。
云層越積越厚,仿佛下一秒便能大雨滂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