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早晨,在電梯上,單驍碰到了一個他極不愿意再碰到的人——楊柏。
“怎么樣,單經理,你看上去健康多了嘛!”
楊柏大聲地笑了起來。笑聲顯得開放、爽朗。單驍不由嚇得縮緊了身體。他偷偷地看了一眼楊柏,只見他的憔悴已經消失了,不但不見眼睛的黑圈,相反,明亮的雙眸閃閃發(fā)光。
“是的。楊總,托您的福……”單驍急忙點頭致意。
他臉上的死相消失了。這是顯而易見的。楊柏明朗的態(tài)度證明了這一點??墒牵瑮畎厥侨绾螐摹八澜佟敝刑用摮鰜淼哪??單驍不由得變了臉色。
——難道是那個大師嗎?
難道楊柏也找到了那個大師嗎?——這是可能的事情。不,與其說可能,還不如說是必然的事情。
電梯停下來后,單驍像個夢游者一樣踉踉蹌蹌地向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他覺得需要靜下心來思考的事情太多了。
他飄飄然地坐到了椅子上。無疑,楊柏一定找到了那個有轉移“死劫”的本領的大師。那么,楊柏把自己身上的死亡陰影轉移給誰呢?
單驍驀然回想起了自己和大師的對話——把它轉移給你最熟識的人?!@是真的嗎?單驍感覺到死神漸漸地回歸到自己身上來了。因為他敢肯定,當大師問楊柏把“死劫”轉移給誰時,楊柏一定會想到單驍?shù)摹T诠纠?,單驍是楊柏的死敵。楊柏早就想置單驍于死地而后快了?p> 單驍感到自己的身體又—次沉入了無底的深淵?!墒牵绻晦D移的對像董事長而不是自己呢?單驍突然想到這一念頭。對于楊柏來說,除掉董事長才是當務之急。像單驍這種無名小卒,盡管是他的眼中釘,但還不是他直接的障礙。
單驍稍稍松了一口氣。
然而,一絲不安馬上又襲上他的心頭。
楊柏碰到大師時,會不會問是誰把“死劫”轉移給他的呢?
假如大師捅出了單驍?shù)拿?,將怎么辦呢?
楊柏一定怒不可遏,并且咬牙切齒地再次把“死劫”還給單驍。
噢,不,楊柏是個冷靜殘忍的男人。他絕對不會把這一次絕好的殺人的機會作為泄憤的工具。他的目標一定是先干掉董事長,等到奪取大權后,才慢慢地收拾單驍。如此看來,單驍盡管逃脫了死劫,但在公司里永世不得翻身了。這比死還要難過。
單驍拼命地反復咀嚼著剛才分手時楊柏的不尋常的笑容?!@種笑容,意味著什么呢?單驍百思不得其解。
可是,難道大師會泄漏其中的秘密嗎?一個能夠轉移“死劫”的大師,大概不會對人類的鉤心斗角產生興趣的吧?何況,那時大師也沒有告訴單驍,他身上的“死劫”來自何處。單驍驀地抬起頭來。那么,楊柏到底從哪里打聽到大師的存在呢?——難道又是那個白胡子老人嗎?
單驍感覺到眼前漆黑一團。他突然覺得悟出了什么道理。一定是那個白胡子老人出現(xiàn)在楊柏的面前,把和上次告訴單驍一樣的預告通知了楊柏。接著,連續(xù)發(fā)生的幾件意想不到的事件,使得楊柏不得不相信死神的存在。就在楊柏被逼得走投無路的時候,白胡子老人若無其事地出現(xiàn)了,告訴他大師的存在。于是,楊柏拼命地尋找大師,而那個所謂的大師則拐彎抹角地接近他……
上當啦!單驍咬牙切齒地低吼了一聲。他真恨自己,為什么沒有注意到白胡子老人和大師是共謀者呢?他們的演技如此地逼真,以至于使人看不出一絲破綻。然而,他們確確實實是一個團伙。兩個小流氓是用錢雇傭來的。差一點兒發(fā)生的交通事故是事先導演好了的,連地鐵中出現(xiàn)的蝎子也是他們的陰謀,肯定是有人利用混亂,把蝎子放到了單驍?shù)谋成?。卡車上掉下家具,這僅僅是巧合。但從建筑工地的高空墜下白鐵皮,這是事先埋伏在那里的人干的。另外,連大師在公園里打倒兩個年輕人的那套拳術也是扮演的。二十萬哪!單驍感到心痛欲裂。不光錢被騙走,那天晚上酗酒后,他對楊柏大放厥詞,經過馬上進添油加醋地報告,今后自己的日子可怎么過呀?
怎么辦,到底該怎么辦呢?——單驍攥著拳頭的手顫抖起來。
他不能向警察報案。如果抓到了兩個老人,揭發(fā)了事實真相的話,他也要完蛋。他會因為詛咒楊柏而受到起訴。當然,楊柏也遭到同樣的命運。但單驍?shù)腻X永遠也追不回來了。
真是無懈可擊啊。單驍不由恨得牙根發(fā)癢。行騙的老人正是抓住了人性的弱點。他們知道,即使受騙的人醒悟過來,不要說起訴,恐怕連告知第三者的勇氣都沒有。所以,老人正是利用了人性中的欲望和互相憎恨的弱點。
單驍揚起了頭,臉上的表情啼笑皆非。手下們莫名其妙地看著他,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下班后,單驍走在街道上。漫無目的地搜尋著。他一心指望著找到白胡子老人和那個大師,索回二十萬。只有這樣才能醫(yī)治他的心疼。
他走著走著,到處搜尋著。已經九個夜晚過去了,哪里還會有那兩個老人的身影?
單驍感到疲勞極了,兩條腿像蘆柴棒一樣,他無望地抬起頭來,仰望著黑洞洞的空間,有氣無力地嘟嚷道:“他真的是道家龍虎山派第九代的大師嗎?”
沒有人回答他的問話,也沒有一個人注意到他的存在。湍急的人流從他身邊滾滾而過。街燈映的道路忽明忽暗。
單驍久久地呆立著,他的身影顯得很小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