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作為當事人李笑,既要面對現(xiàn)在的老師,又要考慮自己回去能否考得上。如果能考上的話,去,則能增光;不能考上,弄的兩邊都得笑話。李笑心里在徘徊,不知如何抉擇。
“我考慮一下吧。”李笑對叔叔說。
叔叔交代了幾句便匆匆離開了。
看著塑料袋里幾個小小的青蘋果,李笑暗自笑了笑。想起每年父親帶他們?nèi)ナ迨寮視r,買的可都是又大又紅的紅富士,這種個頭小長的又難看的,他們根本就不會拿出去送人。
她知道叔叔向來為人苛刻,除了對自己的一對兒女。這次能給她帶蘋果已屬難能可貴。印象中,從小學三年級暑假開始,她就被父母送到叔叔家,跟叔叔的一對兒女一起玩耍長大。叔叔總是表揚自己的孩子,對于李笑則是淡淡一笑的。時間久了,自然也習以為常了了。
蔣小,還是那般任性活潑。
周末時候,李笑和王麗萍去了王麗萍同學那里玩。王麗萍的同學初中畢業(yè)就輟了學,現(xiàn)在一家賓館做服務員。管著大大小小幾十個床位。跟著一個男孩談著不溫不火的戀愛。
“參加工作了還是自由,哪像我們整天啃著書本沒有一點自由。”王麗萍道。
“我一個服務員有啥出息,你考上大學了就是鐵飯碗。”王的同學道。
“很難。每年那么多復……考試的,應屆生能夠考上幾個。我們班算全年級最好的班,也不知能上幾個。”見李笑在旁邊,王麗萍頓了下。她不忍心戳李笑的傷疤。知道李笑介意“復讀”,所以話到嘴邊又又打了回去。
李笑感激地看了下王麗萍。
“復讀”如一根刺般扎在她心里。令她沉重,抬不起頭。同學們不經(jīng)意地開玩笑就會觸及她的敏感點,很長時間她只有靠背著重重的殼自我療育自我安慰。剛開始,她在班里還能保持前幾名,新課上完進入復習階段后,應屆生成績上升明顯,她躲避不及,被很多同學超越。
也許在復讀班還無所謂,大家都是同樣的身份,同步的學習,可是在應屆班,她時時被提醒著自己是異類,是復讀生。這種差異不僅是屆數(shù)的差異,還有年齡的差異。復讀班的同學彼此年齡相差不大,而他們這個班,年齡最小的才16歲,她卻快20歲,按照5歲一個代溝,16歲的可以叫她阿姨啦。雖然比最大的應屆生只大一歲,但是仍覺得自己就是個異類,是個年紀大的復讀阿姨。
記得以前應屆時,班里有個插班的復讀生,當時填高考信息時,老師問她是不是20歲,她沒回應,拂袖離開,李笑和同學們都不解。今日,當她處于那個同學的境遇時,她才明白當時那個同學被問及年齡時那難以掩飾的自尊受挫感。
玩了很久,很晚了,李笑和王麗萍就留宿賓館。王麗萍的同學一直在不停地接待客人,到凌晨兩點才結(jié)束。這時李笑和王麗萍已經(jīng)睡了一小覺。
“你也不容易啊?!蓖觖惼几袊@道。
“嗯,每天都這樣?!蓖觖惼纪瑢W透著疲倦道?!昂煤米x書才有出息,別像我一樣?!?p> “嗯”了一聲,兩人都睡著了。
李笑聽著她們的對話也慢慢睡了。
第二天早上李笑和王麗萍離開時,王麗萍的同學還沒起床。
回到學校又進入了緊張的復習階段。
每個同學的書桌上都擺滿了書和許多學習資料,似乎書擺的越多,學的越多,成績越好,越能考上大學。
一學期很快就結(jié)束了。期終考試后,李笑背著簡單的行李回了家。
半學期沒見,弟弟又長高了,像根豆芽似的。媽媽在食堂上班還沒回來。爸爸也是?;氐阶约旱男》块g,把包一扔,躺到了床上。繃了一學期,這時李笑才是放松的。
在床上躺了沒多久,就聽見下面有人說話。
“笑回來了?”父親的聲音。
“嗯?!蹦赣H答道。
“期末考試怎么樣?有沒有問?!备赣H問母親。
“還沒有。她一回來就把自己關(guān)進了房間?!?p> “叫她下來問問?!?p> “待會就吃飯了。等下再問吧。”
然后下面便沒有聲音了。
被鬧醒了,便躺不下去了。李笑索性爬了起來。
下樓到廚房。父親和母親在忙碌著。一個學期不見,父親又蒼老了些。兩鬢多了些白頭發(fā)。母親仍是老樣子。
“起來了?”母親見李笑進來問道。
“嗯?!?p> “這次考的怎么樣?”父親開口就是這句話。
“一般般。”李笑答道。
“你叔叔去找過你了?”
“嗯。”
“跟你說的事你考慮得怎么樣了?”
“我不想回來考?!崩钚Υ鸬?。
“不想回來?你知道你叔叔為了把你搞回來花了多少功夫?”
“他當初為什么不把我弄進去?”
“那個時候不是沒機會嗎?”
“沒機會。分明就是不想幫忙。我現(xiàn)在回來,你叫我怎么面對段斌,還有那邊的老師和同學?!?p> “這些不是你考慮的事,你該考慮的是如何考上大學?”
“我沒把握?!?p> “沒把握?”李強看著李笑,一瞬間有點失神。
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李笑身上,他覺得李笑只要考上大學,就能光宗耀祖,他在單位就能揚眉吐氣。
這個拼子女的時代,他自己就這樣沒希望了,但是他要拼女兒拼兒子。一次失敗已經(jīng)夠了,他不能讓女兒再次失敗。
“在外面考試,你能照顧好自己嗎?又像今年高考一樣,考試生病嗎?”李強追問道。
李笑沉默了。
上次高考,第一天考試結(jié)束后,她以為考的很差,下午吃過晚飯后,便跟同學走了很遠很遠的路。也許天氣悶熱的緣故,她中暑了,沒有吃藥,只是用風油精涂滿了頭頂、額頭、人中、脖頸。稍微緩解了下。但是第二天精神明顯不如第一天。影響了考試發(fā)揮,結(jié)果可想而知。
歷史不會重演的,她心里想。
這半年在青松縣,她沒少生過病。伙食跟不上,身體缺乏鍛煉,心里壓力巨大,人跟著也瘦了不少。但是她都挺了過來。要保證高考時不再生病,她覺得自己做不到。父親的話戳中了她的痛點。
今年應該會好一些。李笑心想。
“劉強軍這半年進步很大。你叔叔說,他英語提高了幾十分。明年肯定能考上。你要多向人家學習?!?p> “哦?!?p> 劉強軍,李笑心里念叨。這個名字藏在心中很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