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鈺似乎一直忙著準備考編的事，當秋天來臨的時候，劉彥然還是沒有收到蔣鈺的信息。
“學習那么認真?。俊眲┤辉诜偶倌翘旖o蔣鈺發(fā)信息。卵石路兩側的樹不再那么翠綠了，路上那些泛黃的葉子，緊緊貼著還沒干透的地面。早上那場雨，帶來了不少涼意，劉彥然已經(jīng)穿上了外套。他從小區(qū)的這頭，走到了另一頭，在一張椅子上坐下，一直沒有等到回應。
今天是劉母50周歲的生日，他上了樓，親戚們已經(jīng)來了。
“然然啊，你年紀真的不小了，找對象要上點心?！贝缶藡屨f。
“哥哥要求高。”表妹說。
“不高不高。”劉彥然說。
“然然從小性格內(nèi)向，不像我們方凱，這方面吃虧的?！卑⒁陶f，“你要放得開一點。”
“方凱去哪里旅游了？”大舅媽從廚房端出雞湯。
“去日本呀，請的年假，跟他女朋友去的?！卑⒁陶f，“反正他自己賺的錢，我也不去管他?！?p> “其實我們?nèi)蝗婚L得也蠻好的，對吧？”阿姨說，“高么是不高，但是也沒有很矮，可以了。”
“不矮的，然然一米七二呢，哪里矮？就是瘦了點。”劉彥然媽媽說。
“他不上心呀，最近又不肯去相親了呀?！眲⒛笖[著碗筷，繼續(xù)說：“還嫌我煩，你們幫我說說他?！?p> “然然，不可以的哦，你媽肯定是為你好。人家跟你這么大，孩子早會跑了，你媽把你帶大不容易的?！卑⒁陶f，“就是這六七年你爸才賺的多一點，你媽才享了點福?！?p> “聽我的肯定不會錯的，去年讓他考銀行，他就是不肯，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我說得對了。”劉彥然媽媽說。
劉彥然吃著飯，問表妹畢業(yè)了是工作還是考研，好像自己很感興趣的樣子。他的手機響了幾次，有廣告，有同事的消息，但是沒有蔣鈺回的消息。他約張平第二天吃夜宵，在一家有點偏遠的燒烤店。
“這里看著還不錯?！睆埰秸f。
“這里安靜點。”劉彥然說。
“吃燒烤吃的就是熱鬧啊?！睆埰秸f，“不過這家看著挺干凈的，估計不便宜?！?p> 大概閑聊了十分鐘，劉彥然問起張平的表弟和蔣鈺。
“我表弟真的是不走尋常路，他那次約人家吃飯就直接求婚了?！睆埰秸f，“蔣鈺也有個性的，居然想了幾天就答應了，不過想想也挺浪漫。我表弟跟我們一樣大，離過一次婚。我姑媽挺現(xiàn)實的，估計會介意蔣鈺的工作，不過我弟不會聽她的意見的。他這么多年主要跟我姑父一起生活，不過跟我關系一直很好，跟我姑媽關系也還好?！?p> 劉彥然轉動著烤盤上的牛小排，有肉掉進火里，發(fā)出吱吱聲。他聽著張平興致勃勃地聊著。
“離過一次婚？”
“剛畢業(yè)沒多久就結婚了，兩個月就離了，那姑娘我一看就不是過日子的料?！?p> “我弟是在醫(yī)院上班的第二年認識蔣鈺的，那時候為了給她媽看病，她把家里的房子賣了。我弟說可以先籌一籌，她說不需要，一天就把房子賣出去了?！睆埰秸f，“賣得很便宜。”
劉彥然的牛肉蘸在粗鹽顆粒里，張平把雞翅剪成兩半，又把一片片土豆放到烤盤里。他似乎忘了要說下去。
“然后呢？”劉彥然說。
“嗯？什么然后？”牛肉在張平的嘴巴里被反復咀嚼著。
“蔣鈺?！?p> “哦?！睆埰秸f，“她媽沒治好過世了。我就知道這些。不知道她現(xiàn)在還在不在租房子住？”
“她家老宅拆遷了，現(xiàn)在住秀樂花園?！眲┤徽f。
“我家不知道什么時候拆遷，拆了賣掉一套，再貸款買套大點的?！睆埰秸f，“你家多少平？”
“一百七吧?！眲┤徽f。
“你上次相親怎么樣？”張平說。
“不合適?！?p> “是不是三天兩頭被催？”張平說，“我深有體會?！?p> “不過這種事情真的靠緣分?！睆埰秸f，“緣分到了，一下子就成了?！?p> 張平滔滔不絕地講著，劉彥然則想起兩年前。那次蔣鈺也是很長一段時候沒有給他發(fā)信息，他忍不住主動聯(lián)系了她，只是他并不知道剛剛張平說的那些事情，只是他似乎現(xiàn)在才想起來蔣鈺也是需要關心的。他的心很混亂，亂得不知道該想些什么。
“我以前一直以為你喜歡蔣鈺?！睆埰秸f。
劉彥然提議喝點酒，說等會兒找代駕。張平?jīng)]有喝，把劉彥然送回了家。劉彥然也只喝了一瓶啤酒，回家洗了一個澡，穿上上次蔣鈺給他買的睡衣，她說是湊單買的，寄到了他公司里。現(xiàn)在天涼了下來，穿上正合適，那個小熊口袋也傻得很可愛。
劉彥然的爸媽去廈門玩了，家里很安靜。床單被換過了，被子也疊得整整齊齊。他坐在床邊，給領導回了一個電話，再給同事打了一個電話，然后喝起剛剛在小區(qū)門口買的啤酒。垃圾桶里還沒套上垃圾袋，他把罐子直接扔了進去，他本就不甚酒力，喝了兩罐就喝不下了。他盤坐到床上，撥通了蔣鈺的手機，撥了第二遍都沒人接。
“喂。”電話是蔣鈺打過來的，她說她剛剛在洗澡。
“洗那么久，肉太多了吧?！?p> “去你的?！笔Y鈺說，“有什么事嗎？”
“今天在單位被領導批評了，太尷尬了?！眲┤徽f。
“無視他?！?p> 劉彥然不知道說什么，蔣鈺也沒有說話。在他們剛上大學的日子里，劉彥然總喜歡給蔣鈺打電話，那時候哪怕沒話說都不會尷尬。經(jīng)常是劉彥然滔滔不絕講著廢話，蔣鈺說她得放下手機，吃幾口西瓜再接著聽。
“早點睡吧?！眲┤徽f。
“是有點困了。”
“晚安。”劉彥然說。
劉彥然又開了一罐啤酒，一切似乎都回到了最初，回到他還沒有勇氣表白的從前。只是，不再一樣了。劉彥然的頭暈暈的，抱著被子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