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內(nèi)情的陳書記稍微愣了那么一會兒,哈哈大笑道:“小謝,你跟著我忙前忙后不算,你親戚也在為扶貧事業(yè)努力著,哎我都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今天中午多炒幾個菜,我好好陪你喝兩杯?!?p> “喲,陳書記這是要破酒戒了。”
謝寅漫不經(jīng)心的回了句,走上去拉住朱二牛一只手,暗地里握了握,面色如常道:“二牛,我可算是沾了你的光了,走,去你叔家坐。”
白顏明白過來,這謝寅是朱國慶的女婿,算起輩分來,朱二牛是要喊他一聲姐夫,就是不知道這謝寅是不是一路人。見謝寅拉著朱二牛要去朱國慶家,頓感不妙,叫道:“不勞煩謝主任了,我們還有事沒忙完呢。”
同樣意識到朱二牛和謝寅的關(guān)系的章華更是心花怒放,想到往后在這東山村的扶貧工作,應(yīng)當是一帆風順了。笑道:“我們別在這干站著了,要我說,去村上找個農(nóng)家樂,坐下來再聊?!?p> 朱二牛輕描淡寫的撥開謝寅拉著他的手,說道:“姐夫,不急著找地方休息,我同學(xué)白顏話還沒說完呢,既然你們來了,就跟著一起聽聽吧?!?p> 謝寅忙看向白顏,眼里滿是威脅之意,“你剛才是在說修路吧?我可沒收到東山村要修路的通知,你得到土管局、公路管理局,還有城鎮(zhèn)規(guī)劃局的批準了么!”
被這么呵斥幾句,白顏心下不喜,淡淡回了句,“只是有這個打算,不一定的事,修路哪不能修啊,我干嘛非抓著東山村不放?!?p> 陳書記皺起眉頭來,有些不爽謝寅的態(tài)度,只是他說到底是個外來人,三年任期滿了就要回華交大教書,謝寅搬出規(guī)章制度來,他也沒什么好辦法。
朱二牛這時候插了一句,“姐夫,修不修路的又不歸你管,這東山村一畝三分地,就出了你老丈人一個違建房子,怎么也沒聽你去問他得到批準了沒有?。俊?p> 謝寅頓時面紅耳赤,跳腳大罵道:“那不是你親叔叔,還是我叔???他違建,他房子都做好了竣工酒也準備好了,我才知道他違建,他做的時候你們怎么沒人來說?難道他前腳做起新房,我后腳就去拆屋?你現(xiàn)在在這陰陽怪氣的,搞得好像是我給了他違建的資格一樣,他狐假虎威也就算了,你一個大學(xué)生,怎么也不分青紅皂白!”
“哎別吵別吵,謝主任您消消氣?!?p> 章華一把拉住謝寅,又朝朱二牛說道:“二牛,謝主任管著這么大一個東山村,很不容易,他也說了,是你們沒及時告訴他,人家房子建好后好心好意請他喝酒,他不能去砸鍋碗不是?你沖他來氣,沒道理?!?p> 朱二牛也是看陳書記在這,又氣白顏說修路不值得,是要撇下朱國慶不管了,一時激憤,才朝謝寅發(fā)難,這時候冷靜下來,舍不下臉皮跟謝寅道歉,干脆把憋在心里的話都說出來,就不信沒個評理的人。冷笑道:“我跟白顏在忙什么,你可能不知道,我們在算,從這大山里修一條到村上的馬路要多少錢,你猜猜多少?六十萬!姐夫,拿出六十萬塊錢來修條馬路,就為了方便我們這些窮鬼,換作是你肯定不舍得,你只會嘴上說說,可白顏不一樣,他真的是在考慮,真的不值當?shù)臅r候,至不濟也要讓現(xiàn)有的這條小路通暢,把你老丈人房子拆了,這條小路就通暢了。你會這么做么?你會么!”
謝寅氣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是狠狠瞪著朱二牛,心里也覺得委屈,那是他不想么,他就一個貧困村村主任,有錢也是扶貧專項基金,每一塊每一分都有來龍去脈,都是給東山村扶貧事業(yè)添磚加瓦的錢,讓他挪用資金修路,他不敢也不愿意。讓他拆老丈人房子,他過不了心里那關(guān),更別提村上都是親戚,七大姑八大姨的誰都是他的掣肘,誰有點雞毛蒜皮的事都要找他,他說是村主任,有時候地位還不如村上年長的農(nóng)民。
這些苦衷,又能夠跟誰說呢。
陳書記覺得他該講幾句了,人家拋開身份不談,是姐夫跟小舅子吵架,外人不好摻和,可要說到身份,一個是村主任,一個是東山村走出去的大學(xué)生,于情于理,這兩個人吵起來了,他都該去勸解。
“別吵了,說到底都是這個朱國慶惹的禍!擋著貧困戶的路,這是人干的事嗎?萬一誰家有個急病,被他耽擱了死在路上,他負得起這個責嗎!”
陳書記大聲叫道,一臉通紅,怒目相對。
他在華交大就是黨委副書記,身居高位,多少養(yǎng)出些氣勢,放到東山村來當?shù)谝粫?,平時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和村民打交道,和顏悅色的,不時還開起玩笑來,幾乎沒人見他動過氣,這時候假裝發(fā)怒,不高的身軀里好像藏著一只猛虎似的,將在場幾人都給鎮(zhèn)住了。
陳書記一擺手,環(huán)視一遭,看向朱二牛,“小老表,你帶我去朱國慶家,今天就把他擋路這個事情弄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朱二牛很是平靜道:“謝主任應(yīng)該避嫌,他不能去,章華和那位兄弟,去了也沒啥用,人多了還被朱國慶誤會,我去也不合適,朱國慶防我跟防賊一樣,陳書記要是信得過我,我建議你跟白顏兩個人去就是了,他是我兄弟,我相信他的能力!”
陳書記看向白顏,目光在白顏眉心上三顆紅痣停留了一會兒,看到白顏怪異眼神,才反應(yīng)過來失態(tài)了,眨了下眼掩飾內(nèi)心尷尬,想到章華說的那些話,都出自眼前這個男孩,面上也帶上幾分鄭重。說道:“白顏,你愿意跟我去么?”
白顏報以微笑,“陳書記這次去,是要聽朱國慶的態(tài)度,還是要動真格的?”
陳書記瞇了瞇眼,“這兩者有區(qū)別么?”
“當然有區(qū)別?!?p> 白顏說著話,走到一棵矮樹旁,“要是只想問他要個態(tài)度,一個電話就行,他在電話里肯定滿口答應(yīng),但是他什么也不會做,陰奉陽違,就不信你們誰敢跟他玩硬的。真格的就是,當著他的面,叫他搬到村上去住,他答應(yīng)了,就砸破他房屋一角,噴上‘拆’字標志,證明我們對扶貧事業(yè)攔路虎絕不姑息的決心,也讓他對保留違建房屋這件事情徹底死心!”
話聲落,白顏一腳踢斷矮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