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shù)道目光瞬間匯聚在秦琬身上。
“二郎你沒死,太好了!”
“安家欺人太甚,二郎快救救小囡囡?!?p> 鄰居們見秦琬還活著,紛紛大喜過望。
安勇口口聲聲說,是秦琬同意將小囡囡送給安家當童養(yǎng)媳的,原本眾人以為秦琬已經(jīng)死了,死無對證之下,加上對安家的畏懼,只能任由安家顛倒黑白。
否則一旦發(fā)生沖突,理虧的是他們。
但是現(xiàn)在秦琬沒死,如果安家的人仍然要將小囡囡擄走,那就是強搶民女,理虧的是安家。
鄉(xiāng)鄰們雖然不敢將安家照死得罪,但也絕不會袖手旁觀。
最驚駭?shù)哪^于安勇和其他安家的人,一個個面露驚恐地盯著秦琬,“秦二郎,你不是死了嗎?”
渾身的酸軟無力讓秦琬感到輕飄飄的,強忍著眩暈感,冷笑一聲,道:“你們當然希望我死,也以為我死定了??上仪冂螅只盍诉^來。”心里還加了一句,咱們的帳慢慢算!
安勇等人心頭感到一陣陣恐懼。
昨天夜里,是他們親自下手暗中偷襲殺害了秦琬,秦琬當時分明已經(jīng)斷氣,眼下活生生的秦二郎是怎么回事?難不成遇到鬼了?
一念至此,一股寒氣從心底升起,神色愈發(fā)惶恐。
小囡囡奮力掙扎,趁人不備逃了出來,炮彈一樣鉆進秦琬的懷里,死死摟著他的脖子,放聲大哭起來,“哥哥。。。小囡囡好害怕,他們要捉我去給安傻子做媳婦,嗚嗚嗚。。?!?p> 秦琬心中一片憐愛,輕聲安撫著小囡囡,過了片刻等她情緒穩(wěn)定了,這才看向安勇等人,“我秦琬還沒死,你們還不滾?難道你們要告訴我,我答應了將妹妹給你們安家做童養(yǎng)媳?”
安勇喉結滑動一下,驚疑不定地看著秦琬,“你當真是秦二郎?你沒有死?”
秦琬對他們暗害自己在先,逼迫幼妹在后的行為極其憤怒,甚至暗生殺心。
但眼下并非報復安家的良機,于是冷冷看著安勇,帶著嘲諷說道:“怎么你們還想讓我再死一次?”
安勇咽了一口口水,心中卻松了一口氣,暗道:“不是鬼就好,區(qū)區(qū)一個秦二郎,一次殺不死,再殺一次就是了,除非你是不死的神仙,否則我安家要你死,你斷不得生!”他們根本不會把活著的秦琬當一回事。
頓時膽氣再生,不善地瞪著秦琬,又指了指他懷里的小囡囡,道:
“秦二郎,你家都窮得快揭不開鍋了吧。不如將你妹妹給我?guī)ё?,當我家少郎君的童養(yǎng)媳,從此你我兩家就是一家人,我家主人斷然不會虧了你們兄妹,你們兄妹也不用和這些賤皮子混在一起,過著低賤的日子,活得連安家的狗都不如。這也是為你考慮,你又何樂而不為?”
秦琬面帶嘲諷,“跟你安家一樣,賣女求榮嗎?”
安勇等人臉色劇變,瞬間一臉通紅。
安家世代定居藍田,原本也只是家中殷實,算得上有些小勢力,但絕沒有如今的威勢。如今這一切,都是得自于安家家主安庭的妹妹。
十年前安庭的妹妹年芳十四,生得貌美如花。偶然間被藍田縣真正的地頭蛇宇文琦看中。
安庭不顧妹妹的反對,執(zhí)意將她送給了宇文琦做妾,從此安家受到宇文家的幫扶,家世蒸蒸日上,這才有了今日的威風。
但是安庭為了榮華富貴,將嫡親妹妹送給人為妾,也被人嘲笑了十年。
現(xiàn)在聽到秦琬這樣說,安家的人頓時又羞又怒,“秦二郎你可不要不識好歹,我安家是何等人家,豈是你一個賤民能夠抵擋的?我家主人既然說了要讓你妹妹給我家少郎君當童養(yǎng)媳,那她注定就是我安家的人。你若太過不識好歹,怕是自身都難以保全?!?p> 說著竟然無視秦琬,大步朝小囡囡走去,仍然想要抓她回去。
鄰居們驚怒交加,“你們想干什么?當我們都是死人嗎?”
安勇高傲無比,看向鄉(xiāng)鄰們的目光如視豬狗,根本不屑回答,“秦二郎你想清楚了,你不過是一個卑微的賤民,螻蟻一般的東西,當真要違背我安家的意愿?”說著伸手抓向秦琬懷里的小囡囡。
秦琬壓制著心中沸騰的殺意,無比冷冽說道:“再上前一步,我要你的命!”
安勇根本不相信秦琬這樣的賤民敢殺害他們,這簡直就是羔羊威脅老虎,頓時玩味一笑,“好!老子好久沒見過你這么有血性的少年郎,今天我就給你個機會,看看你是怎么要我的命!”
說完挑釁地往前邁了一大步,手臂直愣愣抓向小囡囡。
鄉(xiāng)鄰們怒不可遏,安家的人太過分了,這是強搶民女?。〔挥勺灾鲊诉^來,想對秦琬施以援手。
安家其余人見狀紛紛舉著手里的棍棒,一臉兇相攔住鄉(xiāng)鄰們,“都給我老實站好,咱們今天也想開開眼,看看秦二郎是怎么要了我安家人性命的,就怕他嘴上厲害,實則膽小如鼠,根本不敢動手?!?p> 安家人發(fā)出滿是嘲諷的大笑,一個賤民而已,竟敢大言不慚威脅安家的人,誰給你的膽子?他們還真不相信有哪個賤民敢傷害安家的人!
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秦琬忽然伸手,一片薄薄的刀片橫架在安家人的脖子上,“你再往前一步試試,看看我究竟有沒有膽量用這把刀片劃過你的喉嚨?!?p> 安勇頭皮發(fā)麻,瞬間驚出一身冷汗,大腦短暫的放空。
其余人的哄笑也戛然而止,沒人會想到螻蟻一般的秦二郎,竟敢當真出手威脅安家的人。
鄉(xiāng)鄰們屏住呼吸,心中既是興奮,又是擔心。
興奮的是秦琬果然好膽氣,并未攝于安家的威名就將妹妹交出去,能稱得上一句好兒郎;擔心的是秦琬一時頭腦發(fā)熱,當真將安家的人殺了,那可就捅了大簍子了。
安勇回過神來,額頭的冷汗悄然滑落,驚恐地看向秦琬。
但是當他看到秦琬因緊張而變得蒼白的臉龐時,忽然笑了起來,“你以為拿一把刀駕著我的脖子,我就會害怕嗎?真是可笑,你如果真敢殺我,為什么還這么緊張?來,用力劃過去。。。”
秦琬的確緊張,畢竟前世今生從未殺過人。
但此時他雙目血紅,忽然手腕用力,刀片頓時劃破安勇脖子上的皮肉,殷紅的鮮血從傷口滲出,迅速染紅一片。
眾人瞪大了眼一眨不眨,大氣都不敢喘,不知道秦琬究竟是否會殺了安勇。
安勇看著秦琬如狼一般的眼神,感受到脖子上不停滲出的血液,終于怕了。他知道秦琬是真的對他起了殺心,“秦二郎。。。有話好說。。。我不抓你妹子了,你先把刀拿開?!钡镀?,劃出的傷口又疼又癢,還有鮮血不斷涌出,感覺極其難受,他卻不敢動彈一下,生怕讓秦琬產(chǎn)生誤會,沖動之下真的將他一刀封喉。
秦琬目光如刀,直刺安勇,一字一句道:“我不會把妹妹送到安家當童養(yǎng)媳?!?p> 安勇忙不迭點頭,“我知道,我知道,我們這就離開?!闭f著小心的退后兩步,見秦琬并未追殺上來,這才在心里松了一口氣。
但是畢竟被嚇破了膽,連忙帶著同來的人倉皇逃竄,跑出去老遠之后,才敢回身找場子似的來了一句,“秦二郎,你夠膽,只是不知道你的膽量是不是足夠大,能夠承受我安家的怒火,你等著吧!”
“哈哈哈。。。”
鄰居們看著安勇等人狼狽的身影覺得無比提氣,紛紛掐著腰大笑起來。多少年了,向來只有安家欺負人,鄉(xiāng)親們在安家的欺凌下忍氣吞聲敢怒不敢言。
如今秦二郎竟然把安家的人份嚇得跟夾起尾巴的狗一樣,太讓人解恨了!
“二郎好樣的,沒想到平時你跟個面團捏的一樣,任由人捏圓搓扁,關鍵時候卻血氣豪勇,絲毫不怵安家,李叔佩服你?!?p> “不錯,二郎是個男子漢,把安家的人都嚇破了膽,讓安家也知道,我們也不是好欺負的!”
劉老四家的四娘小臉紅撲撲的,時不時偷瞄著秦琬,杏眼含春。
“哈哈哈,劉老四,你家四丫頭怕是看上秦二郎了。也是,這般有擔當有血性的好兒郎,我要是個小閨女,怕也是會芳心暗許。。?!?p> 劉四娘羞臊得捂著臉,恨恨跺了跺腳跑開。
劉老四并不在意鄰居們的調侃和自家閨女的羞怯,如果自家閨女能和秦琬合得來,他是十分樂意成全的。
只不過他并不像其他鄰居們那樣興致高昂,反而板著臉,“你們高興什么?今天把安勇他們嚇走,就萬事大吉了?你們忘了安家是什么德性?他們會善罷甘休?”
劉老四機關槍一般甩出來的幾個問題,讓鄰居們的笑聲戛然而止,一個個陷入詭異的沉默中。
誰都不會相信安家會善罷甘休,尤其今天還在秦琬手里吃了個大虧。
這一次在秦琬猝不及防的威脅下,安家人不甘退去,但是下一次呢?他們不會給秦琬任何威脅他們的機會。
可憐秦二郎兄妹,小小年紀又無依無靠,面對安家的狂風暴雨,這一對兄妹猶如怒海中的一葉小舟,隨時會被浪打風吹去,消失在天地間。
可是弱肉強食,這就是世道。
大家的目光落在秦琬兄妹身上,都想幫助秦琬兄妹,但是沒人能夠幫上忙。
對他們而言,安家是一個高高在上的龐然大物,他們無能為力。
面對安家,只能認命。
眾人為秦琬兄妹感到絕望。
秦琬神色一直平淡,之前沒有因為鄰居們的夸贊而自傲,現(xiàn)在也沒有因為必將來到的安家報復而惶恐。
鄰居們絞盡腦汁為秦琬想著能夠避免安家報復的辦法。
過了許久,有人打破絕望的沉默,“要不報官吧?!?p> “報官就是賭博,拿秦二郎的命去賭博。誰知道安家和官府有沒有勾結?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些年安家害了多少人家?可官府抓過安家的一個人嗎?”
眾人再度沉默,安家為禍一方,如果說與官府沒有絲毫勾結,那是誰都不信的。小門小戶面對土豪惡霸欺凌的時候,如果連官府都不能秉公處理,那么哪里還有希望?
“逃吧,”又過了許久,劉老四面帶愴然,語氣十分決絕,“帶著小囡囡逃得遠遠的,遠到安家的人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