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璇神色略有慌亂,但還是鎮(zhèn)定地答道:“請公主相信奴。奴既然要幫了公主,就要幫到底?!?p> 幫她?她幫了什么?羅子蘊一時沒回味過來這句話的意思,宋璇忽然俯下身去,撿起那只筆,柔聲道:“這筆公主可還要?”
她說著拿著筆在紙上畫了一個箭頭,指向一個窗子。
隔墻有耳。
羅子蘊緩慢地站起,忽地往那窗口奔去,聽墻角的那人還未反應(yīng)過來,羅子蘊就已經(jīng)越過窗戶站在他面前。
羅子蘊二話不說,一把將他拽起,向外拖去,那下人見羅子蘊那副要置他于死地的表情,嚇得連喊都不敢喊。羅子蘊將他拖到那片湖,將他扔在地上,冷冷道:“誰叫你來聽的墻角?”
那下人慌張搖頭,臉色青白,渾身顫抖,羅子蘊一手指著那湖,厲聲道:“你知道這里死過人嗎?”
羅子蘊不過是要威脅她,若他能說出誰派他聽的墻角,她就有一個極好的理由換掉府里所有的人。不論換過來的人如何,都不會是之前那一批。
她不指望僅僅憑借這一個人抓皇后的把柄,她只要一個能換掉府內(nèi)下人的借口。
那下人聞言,忽然慌慌張張往湖內(nèi)跑去,這里羅子蘊原本加了屏障的,想不到那人死意已決,翻過柵欄,“咚!”一聲,掉進水里。
宋璇這才跟上來,見到此狀,忙四處去喊人撈。羅子蘊則難以置信地站在原地,緊緊盯著那片波光粼粼的湖,良久,那下人被撈上來,放在湖邊,再探其呼吸,氣絕。
眾婢女下人都看向羅子蘊,空氣一時變得粘稠而沉悶,羅子蘊覺得自己幾乎喘不過氣,心跳卻劇烈不已,她快步走進房內(nèi),一句話都憋不上來。
宋璇道:“該怎么處理便怎么處理吧?!闭f著就跟著羅子蘊進了房。眾下人便開始安靜地收拾尸體。
宋璇進了房,羅子蘊剛掀了珠簾進了去,她側(cè)身躺在榻上,面無表情。
她不過是想以威逼……這宮里的人命……怎么就那么脆弱,還沒說兩句就……
宋璇站在珠簾外,看著羅子蘊耷拉在榻邊的裙角,她聽得見羅子蘊顫動的呼吸聲,好像還聽見了羅子蘊還未平復(fù)的劇烈心跳聲。
她似乎能聽見羅子蘊的心里話:
怎么會這樣?
我原本不想這樣的。
我不想害死他的。
宋璇不說話,站在那一尺之地,等著羅子蘊什么時候平復(fù)了心情過來。
約莫兩刻鐘,羅子蘊才從榻上坐起,她無聲地嘆了口氣,道:“宋璇,幫我送封信吧?!?p> 宋璇柔聲道:“是?!?p> 羅子蘊取信紙,宋璇研墨,羅子蘊取筆,沾墨,下筆。
“興致泱泱,請君一見……”
羅子蘊想了想,又將字劃去了。換了張紙,又寫道:
“宮中來閑,無所事事,請君一見……”
想了想,又覺得寫得過于風騷,羅子蘊又將字涂黑了去,罷筆,靠躺在椅子上,長嘆一口氣。
實在太煩悶了。
羅子蘊感覺自己像是胸口憋悶這一股很久的氣,從她入宮開始,就出現(xiàn)了。
宋璇道:“公主可是想約人?”
羅子蘊點了一下頭,宋璇道:“那公主為何為何不直接去找她?”
羅子蘊道:“危險?!?p> 宋璇道:“不如……公主讓奴去傳話吧,公主不好意思寫,奴便委婉轉(zhuǎn)告?!?p> 羅子蘊抬頭,看了她一眼,心道:這人怎么每每都能猜出我心中所想。
她道:“那你去吧,去質(zhì)子府,就說是我要見他,只是我不想去他府上,請他另找地點?!?p> 宋璇欠了欠身,出門去了。
她打聽了質(zhì)子府的位置,只身前去。兩府之路雖然說不上遠,卻也叫她走了好些時辰,走了約有兩刻鐘,才見著那座清冷的府邸。
門侍見到她,表情十分詫異,宋璇前去道:“奴是大公主派來傳話的,請侍衛(wèi)大人通報公子?!?p> 那侍衛(wèi)一聽是大公主的人,忙道:“公子說了,大公主的人可以隨便進,你這就隨我來吧?!?p> 宋璇道:“多謝。”于是跟著進了大門。
府內(nèi)擺設(shè)與其他府邸差不多,卻總有清幽寒冷之感,那侍衛(wèi)請她進了堂廳,便去書房找紀沛川。
紀沛川聽是羅子蘊的婢女來,便放下手上的東西,跟著去了堂廳,卻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堂廳內(nèi),紀沛川似是詫異了一下,他即刻遣散了下人,與宋璇道:“公主派你前來,可是要傳什么話?”
宋璇聽這聲音也耳熟,也是一時愣住,她轉(zhuǎn)身來,見道紀沛川,她更是大吃一驚,她向前走了兩步,“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萬千言語堵在胸口卻難以言說。
她沒想到他會在宮里,也沒想到他就是那位在厲國寄人籬下十七年的董國質(zhì)子,沒想到他們會這番見面,她入了宮,就與他失聯(lián),她送出荷包,希望羅子蘊可以將它帶回羅府,交于宋寅,希望宋寅將自己的被困的境況告知上面的人,現(xiàn)在她知道,被困的不止她一人,紀沛川也是,她自責,害怕,吃驚,激動,卻不知從何說起。
紀沛川干笑兩聲,道:“你又不是我的婢女,不必見面就行此大禮?!?p> 對,紀沛川是可以進出皇宮的,所以那天他才會說他要離開七天,雖然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去了大半個月,但如果他的目的是保護羅子蘊的話,那羅子蘊進了宮,他也就不必再出宮去了。
眼下的疑問已經(jīng)得到了解答,宋璇低聲道:“謝公子?!?p> 她慢慢站起來,紀沛川道:“有話就快說吧?!?p> 宋璇道:“公主今日興致不佳,請公子一見,前幾日公子府中有刺客,公主不想親自上門。請公子另找地點?!?p> 紀沛川道:“當然可以,這樣,你隨我來,我找樣東西送與公主。”
他出了堂廳,左拐右拐進了間倉房,這倉房有一半都在地下,宋璇進去,只覺得一片漆黑,幽靜而寒冷。紀沛川點了燈,眼前便晃晃然亮起來了。
這是個類似于藏寶閣的地方,墻上的坑洞,落地的木架,紅漆的方桌和箱子,雕像,花瓶,一些沒見過的玩物,瑪瑙珍珠做的飾品,都整整齊齊放在格式的架子上,在燭光下閃著各色的溫潤的光。
紀沛川道:“厲帝常常往我這送各式的寶貝,這十幾年,累積的也有不少了,你看看,有什么公主可能喜歡的?”
紀沛川說話時四周都是回音,宋璇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她又道:“公子不怕奴在這里偷東西嗎?”
紀沛川笑道:“你喜歡什么,自己拿了便是,除了我,沒人能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