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壽宮內(nèi),有白玉雕刻出的蓮花池,其中的睡蓮在靜靜地開放,散發(fā)出陣陣幽香。一座小橋兩側(cè)是兩只銅制仙鶴,每三個月便有特定的宮人會為其刷上新漆。
院中種著一顆參天的菩提樹,端貴妃在每年生辰之日會請各宮娘娘來此寫下心愿,為其誦經(jīng)。
內(nèi)殿是端貴妃休憩的地方,里面的家具都是由檀木制成,燒的香也是檀香。端皇妃在宮中端坐著,貼身侍女問道:“娘娘,您平日除了燒香念佛,一律不感興趣,這次,怎么想到要讓吏部尚書的女兒來見您?”
端皇妃出了神,“你來的晚,你不知道,也是,我身邊的人都換了幾茬,有些事,不是我想為之,而是不得已?!?p> 端皇妃手里盤著佛珠,當(dāng)她被太子送來了那盒煙花眼影的時候,被其中的成色和質(zhì)地所吸引,問起來源,更是大驚。
太子說,那人是李虹蕭,吏部尚書的女兒,休了王爺。后覺得自己出言粗俗,然后住嘴。
可是端皇妃卻絲毫不在意,而是繼續(xù)追問,那人,好像她的姐姐。
當(dāng)年選秀前,皇帝還不是皇帝。
他是海興王,那年,海興王來到上一任禮部尚書的家中,看到那個拉弓射箭登梯爬高的女子,她就是端皇妃的姐姐,慕容夢真。
海興王看著女子,被她的美貌所驚艷,更讓他吃驚的是,這個女子的武功極其高強,吏部尚書責(zé)怪她,“王爺都來了,不要再丟人現(xiàn)眼。”
女子不以為然,傲慢地看看王爺,“敢和我比比么?”海興王笑了,拿過女子手中的弓箭,正好碰到了夢真的手,女子害羞地紅了臉。海興王被她的反差可愛到了。
海興王拉滿了弓,自信地射出三箭,箭箭射中靶心,本以為女子會啞口無言。誰知她卻不屑地一笑,射出三箭,第一根箭正中靶心,剩下兩箭則是直接劈開了上一根箭的箭尾。
海興王目瞪口呆,吏部尚書雖然賠上尷尬的笑笑,心里卻是為女兒感到驕傲。那時,還是個孩子的端皇妃羨慕地看著姐姐:“如果,有一天,能像姐姐一樣該多好?!?p> 夢真摸了摸夢云的頭:“云兒,等你再長大點,我就教你拉弓?!倍说募s定是那么的美好。同時,海興王瞬間覺得這世間的所有女子都比不上她,可是,他那時已經(jīng)有了王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可改變。
海興王于是時常找了各種理由前來拜訪,但當(dāng)他向夢真求婚時,則是被斷然拒絕了,她義正言辭地說:“海興王,我很欣賞你,但是我不會做妾室的,而且如今大戰(zhàn)迫在眉睫,咱們國家需要我。”
海興王心碎,他每日茶不思飯不想。太后怒其不爭,老皇帝駕崩,推舉海興王成了皇帝。
海興王坐上了皇位,身側(cè)是他的結(jié)發(fā)妻子,他二人已經(jīng)生下了未來的太子,何雨霽?;屎鬂M意地俯視眾生,而他看底下的滿朝文武,卻是緊張和無措。
那一夜,慕容夢真翻了墻來找他,“這些個官兵可真厲害,我差點沒找到你!哇,你這皇宮可真夠大的?!被实鄄缓靡馑嫉負狭藫项^,拿出了玉佩:“帶著這個,你永遠都能進來?!?p> 他看著熟悉的夢真,又開心了起來。二人雖然沒有名分,但卻是真正意義上的夫妻,那一日,夢真發(fā)現(xiàn)自己懷了身孕。她為了兒子,終于妥協(xié)了,做了他的王妃。
但是西域和中原的大戰(zhàn)竟然一觸即發(fā),他每日忙得焦頭爛額。那日,夢真又來找他了,“何流,不,此時臣妾應(yīng)該叫你皇上了,臣妾想替國爭光,如今西域和中原的大戰(zhàn)一觸即發(fā),臣妾申請帶兵作戰(zhàn)!”
皇帝大驚,他不舍得失去自己唯一的知己,“夢真,那些打打殺殺的事情,交給別人就好,朕只想要你在身側(cè)啊,你來我的宮里做個娘娘,安穩(wěn)度過一生不好嗎?”夢真流了滿臉的淚,只是搖頭。
皇帝大怒:“為什么你就不愿意呢?朕能給你的還不夠嗎?。俊蹦饺輭粽骐y產(chǎn),但何裁冰安穩(wěn)降生了。自從那日二人爭吵起,皇帝再沒有來過。
當(dāng)皇帝再看到她時,她已經(jīng)穿好了盔甲,那時,她的眼中已經(jīng)沒有了皇帝。而她,也不再是王妃。她的兒子,自然沒有名分。在沙場上,刀槍無眼,為了救一個下屬,慕容夢真戰(zhàn)死。
皇帝終于來到宮中,看到了和太子一起玩耍的何裁冰,就想到了慕容夢真。
但他此時,已經(jīng)是一國之君,且有西域朝拜,不能太貪戀兒女情長。
并且此時,他的弟弟,懿熾王爺,也戰(zhàn)勝歸來,對皇位虎視眈眈,為了穩(wěn)固他的心,他交出了自己最愛的人的兒子。認他做了叔父。
太子和何裁冰是從小的兄弟,他知道何裁冰永遠不會和自己爭搶皇位,還派了孤燈保護何裁冰。
而此時,兵部尚書去世,府里沒落了,皇帝也不再來拜訪。端貴妃前去選秀,那一刻,皇帝看到了仿佛看到了一個溫柔的夢真,那是他夢里的夢真。見她怯懦,太后不滿,并不打算留下她的牌子。
而皇帝則是溫柔的看著她,聲音微微顫抖:“你叫什么名字?”。她無依無靠,怯懦地說道:“臣女名叫慕容夢云?!卑?,這便是夢真的妹妹,皇帝想到了他二人的種種,當(dāng)機立斷留下了她。
慕容夢云因為家道中落,不能被直封貴人,做了答應(yīng),在宮里被當(dāng)時的萱貴人刁難百般,也不曾說過什么。那時,萱貴人聽到了慕容云夢和姑姑聊起了自己的姐姐,于是了然于心。
于是當(dāng)著她的面嘲諷道:“你的姐姐不過連個妃子都算不上,她的兒子則是個賤種,怪不得你連個答應(yīng)都不是,哈哈哈?!蹦且蝗?,平時不爭不搶的慕容云夢拔出了簪子,直接把她的喉嚨刺穿。管事的姑姑看到了,立刻匯報皇帝。
皇后叫來了各宮嬪妃,端坐在大堂上,旁邊是皇帝。各宮嬪妃有的害怕,有的吃驚,更多的是想看這場好戲。慕容云夢跪著,但身子卻一直筆直。
皇帝并沒有立刻生氣,看到滿身是血的慕容云夢,他想到了那個浴血沙場的振遠將軍。“你為何要刺死那個貴人?”慕容云夢行了禮,“吾皇萬歲,臣妾因為其提到臣妾的姐姐,對她出言不敬于是下手,任憑皇上處置?!?p> 眾嬪妃都傻眼了,“她的姐姐是誰?”有人小聲問道,皇帝走下了龍椅,摸了摸她的頭說道:“從此以后,不要讓我再聽到任何人侮辱她,否則,一律斬首?!北妺邋m然不清楚她的姐姐是誰,但以后再也沒有人敢欺負她了。
皇后心里不是滋味,她知道,皇上始終忘不了那個女人,看著與她相似的那張臉,皇后嫉妒了。
端貴妃雖然沒有姐姐的武功,但卻繼承了她不愛爭寵的性子,任由皇帝如何對她好,她只是舉案齊眉,相敬如賓。多年來無一子嗣。但皇帝依舊愛她,把她一路升了上來,成為了端貴妃。
又因為她喜歡燒香念佛,太后也對她也有了很大的改觀,相比于其他每日爭風(fēng)吃醋的女人,她更喜歡這個孝順的端貴妃。
而皇后則因為她不爭不搶與皇帝的恩寵,各種新進的宮女也亂了眼,于是放過了她。
快到煙火節(jié)時,太子前來拜訪,他端了一盤眼影。端貴妃看著有趣,問道:“太子殿下,臣妾從來沒見過這么可愛的胭脂,不知是哪家的,下次本宮讓小辰買些去。太子娓娓道來。
聽到李虹蕭休夫的事跡,且同是尚書女兒,她百感交集,想到自己死去的姐姐,也是這般的剛烈?!疤拥钕?,雖然是個很過分的要求,但我能見見她嗎?”太子錯愕,但還是應(yīng)了下來。
而此時,冷鶴閣這邊也是忙得不可開交。
李虹蕭聚集了幾人,說道:“我此次前去面見靜皇妃娘娘,她平日里喜歡燒香念佛,于是命名這個套盒為青燈裝?!?p> 說罷擺開筆墨,依次寫下:眉粉:遠山青黛;眼影:青燈古佛;胭脂:云仙勿擾;口紅:折紙忘憂;美白粉:開蚌珍珠??赐娙朔Q妙。
“老板,給我來幾包青黛?!丙W鵡來到了中藥鋪子?;氐嚼潸Q閣后,先是研磨一番,而后把適量的青黛放到了袋子里,放到碗里進水揉搓幾下,靜置一會。
把袋子打開,完全透水的藥粉倒到另外的碗里,等青黛沉底后,撇掉浮頭的石灰,倒掉水。重新注水,再澄清,倒水。幾天之內(nèi)重復(fù)了四道五次。七八天之后,將泡好的藥糊裹入生絹內(nèi),放到裝有清水的碗中揉搓,直到不能濾出藥粉為止,剩下的放入研磨器內(nèi)研磨后重新過濾,直到無法濾出為止。
在碟子里攤開晾曬,曬干后,重新放入研磨器內(nèi)。加入一點橄欖油。通過研磨將油揉入藥粉,又去香料鋪里進了點檀香密封放置,李虹蕭找了木匠,雕刻了五十來個精致的雕花小盒子,小草壓實,成品的顏色是花青膏的顏色,黑中帶藍美好自然。
眼影由李虹蕭和小草在花市上買了睡蓮和茉莉,這兩種花清新淡雅,十分符合端皇妃的氣質(zhì)。李虹蕭從家里薅了新的蠶絲,撕成小塊,煮沸了搗爛成泥,把茉莉磨成藥粉,睡蓮各色作為著色劑,混進去,由小花壓實了晾干。
胭脂由嬤嬤從家里的花園摘來了紅色的郁金香,還特意再取了黃色的金茶花磨成細末,營造出閃閃發(fā)亮的感覺。
口紅仍是用上面幾種花,小草剛要煮牛髓,李虹蕭就制止了:“小草,端妃娘娘是吃齋念佛之人,用不得這種東西?!毙〔菀苫蟮卣f道:“小姐,這么多年了我們都是用牛脂和牛髓,現(xiàn)如今上哪找別的原料呢?”
李虹蕭思索一番,嘿嘿一笑,指著外面的蜂巢說道,“我們管養(yǎng)蜂的喬叔要點蜂蠟來做!”小草贊道,“這可真是好注意。”
美白粉由嬤嬤研磨了米粉,米粉選用梁米,將米磨成細粉沉于涼水發(fā)酵腐爛,再洗去酸氣,然后用一個圓形的粉缽盛以米汁,使其沉淀,制成潔白粉膩的“粉英”,然后放在日中曝曬,最后再加上檀香熏好的茉莉花粉,則制成了獨一無二的“開蚌珍珠”。
大功告成,里面的妝品分別由檀香木做的小盒裝好了,但如今還差一個外面包裝的漆器。鸚鵡發(fā)愁道:“這給宮里娘娘的東西,都是要用上好的漆器裝成的,我們?nèi)缃竦钠崞鞫急容^質(zhì)樸,且也沒有符合娘娘穩(wěn)重氣質(zh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