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 執(zhí)迷不悟(三十四)
【蘇修明的自白】
如果讓我重新選擇一次,我可能不會選擇這種人生。
請注意,我只是說“可能”。
人生沒有重來,沒有預(yù)演,每一次都是實況直播。
所以,做過的選擇,就是做過了,而且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彼時彼刻,對我來說最正確的選擇。
或許有些事情我做錯了,但我不后悔。
結(jié)婚之后,靜嫻問過我一個問題:
我是否愛她?
當時我沒有給她答案。我說,我不想撒謊,我不希望我的話成為傷人的刀。
靜嫻從我們的生活中消失多年后,忽然有一天,我回想起我當時的回答,意識到:
雖然我沒有對她說不愛,但是我說的那句話,其實已經(jīng)造成了無可挽回的傷害,甚至比直接對她說不愛她,還要更傷人一些。
但她依然義無反顧的為我生下了孩子。
泠熙,這是岳父和靜嫻一起取的名字,并沒有問過我的意見。
他們說泠熙等于“靈犀”,說我們是天造地設(shè)的,般配的一對,心有靈犀,一見鐘情。
我想,隨便吧,都可以。
我和阿巧的私下交往,終于在某一天敗露,我很清楚,這種事不會隱瞞太久。
其實我當時也覺得無所謂,如果她執(zhí)意要跟我離婚,那么離婚便是。
阿巧也為我生下了一個女孩,而且平心而論,我認為阿巧為我付出的更多。
她為了留下這個孩子,更好的撫養(yǎng)孩子,甚至還委屈自己嫁給了別的男人,這應(yīng)該算是某種犧牲吧——為了我。
說到底,靜嫻與我結(jié)婚,是出于她的自愿,她喜歡我,甚至在結(jié)婚之前就懷了我的孩子,我從頭到尾,沒有強迫過她,甚至都沒有刻意隱瞞我和阿巧的事情。
但這就是她的選擇。
我并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什么。
但是,事情發(fā)展到后來,的確是有些心累。
因為我漸漸感覺到,這兩個女人,都在為我付出。
她們都在用不同的方式傷害著自己,然后告訴我:
一切都是因為愛上了我。
可我又做什么了?
我原本并不需要那么多,是她們一步一步,做出了自己的選擇,說到底,每個人都在為自己考慮。
別說什么奉獻、什么犧牲的,世界上哪有不為自己的人?
有些事情就算表面看起來,貌似是犧牲了某個人的利益,但她獲得的,遠遠比她犧牲的要多!否則她就不會那么做——這就是人性。
總之啊,就這樣稀里糊涂的,過了大半生。
我也老了。
孩子們都長大了,有了她們的恩怨情仇。
泠熙是個好孩子,像她媽媽一樣善良。
純純可能是小時候過了苦日子,性格多少有些狹隘陰暗。
雖然這么說有點沒良心,但是,靜嫻的離開,對她來說也是個解脫。
所以,當阿巧提出那個計劃的時候,我并沒有反對。
我想我真的不能算是個好人。
我不參與,不代表我沒有罪。
縱容惡,也是一種惡。
但是阿巧說,事情絕對不會牽連到我身上,即使有人懷疑,甚至最終敗露,所有的后果,都由她一人承擔,最關(guān)鍵的是,她有成功的經(jīng)驗!
我還是那句話:
我并不認為她做的這一切是為了我。
她是為了她自己。
嗯,或許還有一點是為了純純,畢竟她們是親生母女。
哎,什么有罪,無罪的。
想這些沒有用。
到了每個人生命的終點,自會迎來最公平的審判。
【蘇純純的自白】
在我很小很小,小到幾乎沒有什么記憶的時候,我的腦海里始終有這樣一個畫面:
我的媽媽,在跟一個并非我爸爸的男人,躺在沙發(fā)上,擁抱在一起,舉止親密。
我年齡稍大之后問過媽媽,是否有過這樣的事,媽媽斷然否認。
但我認為一定發(fā)生過,否則,那個記憶不可能如此的鮮明。
我想,當時,他們可能覺得我太小了,只有幾個月大,或者一歲兩歲,應(yīng)該不記事,于是就把我放在一邊,旁若無人的親熱。
一定是這樣的。
后來我的爸爸,就不明不白的死了。
醫(yī)生說,他犯了心梗。
但是我知道,我猜媽媽也知道,平時體壯如牛的他,怎么看都不像發(fā)了什么心梗。
他在家喝醉,摔東西,打媽媽,打我的時候,那下手重著呢。哪里像是心臟不好的樣子?
在爸爸的葬禮上,媽媽一滴眼淚也沒有流,甚至帶著淡淡的笑意——在沒人看她的時候,她偷偷地笑著。
我大概能猜出我爸爸是怎么死的。
我家餐桌上有一種醬菜,媽媽從來不讓我吃,說那是爸爸愛吃的菜。
有一次我實在是好奇,偷吃了一口,媽媽聞出了我嘴里的味道,把我痛打了一頓,還叫我喝肥皂水,全吐了個干凈,然后她哭著抱緊了我,讓我發(fā)誓永遠都不碰那個醬菜。
那時我還小。
但現(xiàn)在我明白了。
你若是問我,我的狹隘,我的偏激,我的心狠手辣都是跟誰學(xué)的?
我覺得你是在明知故問。
蘇泠熙啊,她其實是個不錯的姐姐。
但是她最大的錯誤,就是做了我的姐姐。
我不能允許有人搶走原本應(yīng)該屬于我的東西。
媽媽帶著我來到蘇家,還對我說,我的親生父親就是蘇叔叔。
也就是說,她的媽媽搶走了我的爸爸。
搶別人的東西,死了也是活該。
我一點都不同情那個女人。
至于蘇泠熙,只是一個礙事的絆腳石,她原本就不該出生。
我沒有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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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熙把文件袋里的尸檢報告和錄音的資料,提交給相關(guān)執(zhí)法機構(gòu)之后,馮巧等人都受到了應(yīng)有的懲罰。
他們會在牢獄之中反思自己犯下的罪行。
蘇純純自愿離開了C市,至于去了哪里,她沒有告訴任何人,同樣,也沒有人任何關(guān)心——顧江臣聽說馮巧入獄之后,立馬跟蘇純純斷了聯(lián)系,恨不得渾身涂滿消毒液以示清白。
蘇熙完成了任務(wù),解開了隱藏劇情,為被毒害至死的白靜嫻討還了公道,她可以沒有遺憾地離開,奔赴下一個任務(wù)世界。
但是,在那之前——
“霍助理,我記得你好像答應(yīng)過,為我跳段舞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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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個世界結(jié)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