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良德來了!
他親自來到監(jiān)牢里,一來就撲在柵欄上,好像不久前哭的特別慘。
“唐,唐衙役,救命?。【染刃∨阒彀商蒲靡邸?p> 牢門一開,高良德再次老淚縱橫,哪還有昨天要求孔子渂嚴(yán)懲唐川時那頤指氣使的模樣?
計謀得逞,甚至比想象中效果還好,此刻的唐川心情多云轉(zhuǎn)晴,可是嘴上卻一點也不含糊。
“我?”唐川看也不看他一眼,把黑黢黢的蒸餅往桌子上一丟,沒好氣地說:“高郎君在說什么?唐某聽不懂!”
高良德插著手懇求道:“唐衙役,昨天是我老糊涂了,唐衙役這般光明磊落的人物,怎么可能劫持小女呢?”
不是高良德一夜之間智商提高了,這一切完全是源于唐川給他的引導(dǎo)。
一大早,高府門房就在門前的臺階上撿到了大娘子最愛的銀簪,連忙去交給高良德。
高良德當(dāng)時就傻眼了,唐川昨天已經(jīng)被關(guān)押進(jìn)大牢了,怎么可能再把秀朱的隨身之物送到高府呢?
再加上昨晚半睡半醒時做的那個夢……兩廂一聯(lián)系,他感覺自己犯了個天大的錯誤,當(dāng)時就是一身冷汗,眼淚都出來了!
他等不及仆役備車,直接疾步如飛奔到縣衙,惹得路人一陣竊竊私語。
高秀朱可是他的活祖宗,他的命!
為了她,高良德前天就整夜沒睡,昨晚實在熬不住,都快凌晨了才在書房假寐片刻,就這一會兒工夫,他做了一個夢。
他夢到了一個一身白衣的鬼,不停地念叨著:“唐衙役,救我,唐衙役……”
鬼當(dāng)然是白小然假扮的,巧的是,白小然體型十分嬌小,讓高良德自動把他代入成了高秀朱。
睡醒后,他只當(dāng)是對女兒過于擔(dān)心才做了噩夢,直到門房把高秀朱的銀簪遞到他面前。
高良德突然就崩潰了。
他沖進(jìn)孔子渂的書房,把銀簪拍到桌子上,說明原委,差不多是用命令的語氣讓他趕快幫忙找人。
孔子渂倍感棘手,狐假虎威的高良德讓他感覺十分厭煩,再加上昨天被他逼著將自己的手下衙役關(guān)進(jìn)大牢的事,他的態(tài)度就又冷淡了幾分。
但是,他又不得不管。
別說高家是朝廷重臣的親戚,就算是草頭百姓,出了人口失蹤案,他這個縣令也必須要過問的。
他在心里天人交戰(zhàn)了半晌,高良德急的差點掀桌子。
“孔縣令,你——”
還沒等高良德發(fā)飆,孔子渂連忙抬手打斷他:“高郎君,依我看,解鈴還須系鈴人,令嬡在你夢中提到唐衙役,你不如去牢里問問他可有良策啊?”
孔子渂覺得自己這燙手山芋丟的漂亮,因為話音未落高良德就已經(jīng)跑了出去。
孔子渂長吁一口氣,也快步跟了上去。
當(dāng)著孔子渂和獄卒的面,高良德把整件事又跟唐川敘述了一遍,此時再也顧不得什么顏面了。
“唐衙役,我聽說,人在將死之時,魂魄離體,與鬼無異,你說,你說小女是不是……”高良德說到一半就哽咽著說不下去了。
唐川冷眼看著他,懶懶地說:“我怎么知道?你趕緊去把人找到不就得了?”
高良德頓足道:“已經(jīng)派人去找了,可是那幫廢物……哎!”
唐川挑了挑嘴角,沒說話。
沉默是金!
高良德躊躇半天,還是繃不住了,他低聲下氣地說:“小女托夢說讓唐衙役出手相救,不知是何用意……”
“我?”唐川指著自己的鼻子,語帶嘲諷地說:“你們高家是什么身份?前有良田千畝,后有許國公傍身,院里仆役護(hù)院幾十上百之多,在下區(qū)區(qū)一個衙役,勢單力薄,怎么配幫高家找人?”
高家是什么身份?
高良德被自己昔日的狂言妄語反懟得面紅耳赤,可此時不得不點頭哈腰不停道歉。
病急亂投醫(yī),現(xiàn)在,唐川就是他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孔子渂很驚訝,之前那個很好說話的唐川竟然變得得理不饒人,高良德現(xiàn)在這鼻涕一把淚一把的樣子,連自己看了都覺得于心不忍,可他竟然沉得住氣,將臉別到一側(cè)就是不理人!
他權(quán)衡了一下目前的形勢,笑著開口勸道:“唐衙役,既然高大娘子信任,不如一試?”
高良德投來的感激目光讓他心情舒暢,于是又接著說:“唐衙役,此事著實不能再耽擱了!”
唐川的目光終于從墻角的兩根蘑菇上轉(zhuǎn)回來,落在孔子渂臉上,他嘆了口氣,又謙和地笑了笑:“回稟孔縣令,屬下現(xiàn)在身陷囹圄,實在力不從心!”
“呃——”孔子渂的笑容僵在臉上。
果然是個愣頭青,見誰懟誰!
在孔子渂當(dāng)場宣布唐川無罪之后,唐川開始歪著腦袋琢磨起來。
不管之前怎么氣,可對于高秀朱的安危,唐川覺得自己實在是沒法袖手旁觀。
他對高良德招手:“在下奉孔縣令之命徹查高大娘子被劫持一案,請高郎君過來說說案情吧!”
高良德擦擦額頭上的汗,為難地看了一眼滿是塵土的地面,咬咬牙還是坐了下去。
“唐衙役,小女……”
高良德剛剛開口,突然一塊黑乎乎的蒸餅就出現(xiàn)在他面前。
他的話頭戛然而止,不解地望向舉著蒸餅的唐川。
唐川莞爾一笑:“高郎君,跑一早上了,吃塊餅吧!”
高良德氣得鼻子都歪了,他幾時吃過這種糟糠?
他吞吞吐吐地說:“那個……我不餓!”
唐川沒說什么,而是把自己剛剛掰了一半的那塊蒸餅也推到他面前。
高良徳明白了,今天這口要是不吃,對面這年輕衙役就不會幫自己,會跟自己一直杠著,杠到自己的女兒徹底變成一具冰冷的尸體。
為了女兒,只能拼了!
他眼角抽搐著接過那塊蒸餅,猶猶豫豫地塞進(jìn)嘴里,咀嚼得很慢很痛苦。
唐川就那么靜靜看著他,直到他把一整塊蒸餅都吃光,又看著他拿起另一塊。
見他噎得慌,唐川還好心的用破碗給他倒了一碗水。
高良徳這回學(xué)乖了,沒再提出任何異議,而是閉著眼睛“咕咚咚”一口氣灌下一整碗發(fā)餿的水,之后還打了個嗝。
唐川把碗扣回到桌上,冷冷說道:“說案情!”
丫的,舒服了!
我吃過的苦,你也給我吃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