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川一早起床出門,感覺縣衙里每個人看向自己的眼神都怪怪的,怎么說呢……很復(fù)雜!
不就是小小地打擊了一下富二代么?至于這么崇拜我?
不過經(jīng)過昨天的事,他有了新的覺悟——刀絕對要磨快一點!
這還只是一個惡少找茬而已,萬一真格遇上個殺人放火搶劫的,那自己這小身板不是要涼?
別呀!自己還想在貞觀九年開始新生呢,隨隨便便就領(lǐng)盒飯了怎么行?
這世界可不像后世那么安全,一名小衙役想要安安生生地活著,首先要武裝好自己!
這就是昨晚縣衙后院磨刀聲到后半夜才停止的原因。
唐川在出門前又給自己做了一遍戰(zhàn)前動員,這才昂首挺胸走出縣衙,巴不得趕快蹦出來一個江洋大盜通緝犯之類的跟自己一決高下,順便立個功什么的,也好加官進(jìn)爵脫離基層。
昨天是跟方人俊換班,今天才正兒八經(jīng)輪到唐川巡街。
跟他搭檔的是一個又瘦又矮的小孩兒,名叫白小然,據(jù)說因為只有十五歲,所以被他的隊統(tǒng)勒令不準(zhǔn)上山。
由此可見,縣衙管理還是挺人性化的。
白小然長得清秀,之前唐川見過他兩次,雖然這小孩兒沒什么存在感,可他還是很容易記住了他的名字,這是作為一名私家偵探的基本修養(yǎng)。
自打今早兩人一見面,白小然就一臉崇拜地跟在他身后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嘰嘰喳喳個不停。
“唐衙役,昨天……”
“唐衙役,高家……”
“唐衙役,聽說你拿刀……”
唐川知道他想說什么,可是他不想就昨天的事情再做任何討論,這也算是對高秀朱的尊重。所以只要白小然的稍稍冒出好奇和探究的幼苗,他就立刻一腳踩死。
“白衙役,今天天氣不錯!”
“白衙役,那邊有個風(fēng)燈,它又大又圓!”
“白衙役,你看這朵紅花,它竟然是紅色的!”
到后來,白小然總算是看明白了,今天自己在唐川這里壓根什么都不可能問出來,于是他一臉沮喪地閉上嘴,連肩膀都塌了。
白小然有點話癆,可唐川并不討厭他,甚至覺得在死氣沉沉爾虞我詐的縣衙里,這樣的一個人有點可貴。
他用力地拍了一下白小然的背:“白衙役,前面槐樹上有只大肥貍貓,我看足有二十斤!”
“切!”白小然聳動一下肩膀,閃開唐川的手,眼皮也沒抬一下。
唐川呵呵笑著,忽然眼前一花,一個老婦人朝他們撲過來!
唐川嚇了一跳,本能地扶住她,見到她一臉焦急的樣子,連忙問:“阿婆,你怎么了?”
老婦人眼含熱淚,像是就要哭出來了。
這是怎么了?家里丟東西了?還是被打劫了?
建功立業(yè)的機(jī)會來了!
他扶著老婦人站好,正色問道:“阿婆,發(fā)生什么事了?”
老婦人帶著哭腔懇求道:“兩位公差,求求你們幫忙救救我家小八吧!”
唐川“刷啦”一下抽出腰間長刀:“阿婆!歹人在哪?”
“什么歹人?沒什么歹人……”老婦人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指著遠(yuǎn)處的那棵槐樹,“我家小八爬到樹上,它下不來了呀!”
“……”
還真是有困難找公差??!
唐川不知道普通唐朝衙役是不是一定要干這些招貓逗狗的活兒,但是面對一位老人家的求助,絕對沒有袖手旁觀的道理。
他現(xiàn)在正貼在樹杈上,手里捏著一根臨時用樹枝和手帕做成的逗貓棒晃來晃去。
大花貍貓沒見過這種稀罕玩意兒,瞳孔瞪得老大,腦袋跟撥浪鼓一樣隨著唐川晃動逗貓棒的節(jié)奏扭來扭去,可就是沒膽子往下跳。
唐川很清楚,現(xiàn)在小八趴著的高度,就算直接跳下去也不可能受傷,要不是看在老婆婆幾乎把這貓當(dāng)成親兒子的份上,他直接就一竹竿捅上去了,哪還用這么麻煩!
都快一刻鐘過去了,他站在稍低的粗樹杈上,脖子仰的生疼,腿也有點發(fā)顫。
之前他使出渾身解數(shù),食誘法,恐嚇法,甚至使用了學(xué)貓叫大法,可那只大貓就是趴在上面不下來。
老婦人在樹下不停地安撫貍貓:“小八,別怕,小八,這位公差會救你下來的,小八,你可千萬不要動……”
安慰歸安慰,你叫它不要動是幾個意思?
依唐川看,這只貓根本一點也不怕,甚至還有點樂在其中,因為它已經(jīng)沖逗貓棒試探性地伸出了毛茸茸的爪子……
成了,就快成了!
只要逗引成功,只要它朝逗貓棒撲過來……
就在這時,從樹下爬上來一個人,又矮又小,是白小然。
白小然的身手十分靈活,像一只猴子一樣手腳并用攀住樹干,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越過唐川,爬到樹的頂端,然后一伸手提住貍貓的后脖頸,用另外一只手溜下樹。
整個動作一氣呵成,如同行云流水一般,唐川在樹上趴著,完全呆住了!
人才?。?p> 當(dāng)唐川費勁巴拉地從樹上下來的時候,老婦人已經(jīng)對白小然千恩萬謝過后走開了。
唐川毫不吝嗇自己的贊美:“行啊,白衙役,真有兩下子!”
白小然還記著剛才的仇,傲嬌地仰起下巴走開,臉上卻依稀能看出強(qiáng)忍住的得意。
真是個小屁孩兒!
唐川笑著跟在他身后,忍不住逗他:“白衙役,這么大本事呢?從哪學(xué)的?教教我?”
“這算什么!”白小然輕哼一聲,傲然說:“老林子里長大的孩子哪個不會爬樹,用得著大驚小怪么?”
“那不一樣——”唐川夸張地說:“你這身手特別好,比一般人都好!”
“真的?”白小然提高聲音問。
“當(dāng)然是真的!”唐川拍拍自己的胸膛,“我的爬樹功夫在我所有認(rèn)識的人當(dāng)中是最好的,可是在你面前,簡直不值一提!”
白小然就這樣被唐川的兩句好話給哄騙得樂呵呵的,早忘了一刻鐘前還發(fā)誓永遠(yuǎn)也不理這個狂妄的家伙。
他打開話匣子,跟唐川兩個人聊得熱火朝天,一肚子的氣早飛到九霄云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