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姑姑您說什么?”
“蘭朱,我說要你繼任花神之位,你可聽清楚了?”
“可是姑姑,我只是一個入了仙籍沒多久的小仙,如何能接任您的神位?更何況,還有那么多前輩姐姐,都比我有資格?!?p> “前些日子的比試已分出高下,你與她們一樣有資格?!?p> “可我修為淺薄,日后該如何御下?”
“無妨,你天資聰穎,好好修煉定能有所提升?!?p> “姑姑不是不知道,我很懶的,沒法子好好修煉的...”
“有梓墨上神提點,總還是可以勝任的。”
蘭朱原本一直滿心疑惑,聽到這兒才稍稍明白了些許,她皺著眉思索了片刻,開口確認道,“您選了我,是因為可以得到上神的庇護么?”
“花界式微,仙子們流落各處,有了上神的庇護,自然能夠太平些?!?p> “那您也覺得,我應(yīng)該繼續(xù)跟著梓墨...上神?”
“有他做你的師父,很好?!?p> 看花神姑姑滿眼期待,似要將花界眾仙都托付給自己,不,是托付給梓墨。然而蘭朱只覺得整顆心都沉下去了,落在太深的地方,有些麻木,也有些無措。
宿芳閣中有著整個天宮最美的云霞,和種類最為齊全的花木,再加上流連花叢中的翩翩仙子,儼然成為許多仙人最為心悅的地方。
蘭朱獨自坐在一處高高的屋頂之上,正對著那處云霞。天宮中不受云層阻擋的日光將遠處的宮殿鍍上一層紗,似金色,又透著橘紅,看上去溫暖祥和,很像記憶中最深刻的模樣。她默默地看著,不知在想些什么,只覺得一切都安靜了,令她有些不舍。
梓墨遠遠地便看到了她的身影,腳步頓了頓,像是在猶豫著,一襲白衣隨風(fēng)輕揚,終于還是施展術(shù)法縱身躍到她身旁。
“朱兒,該回去了?!?p> “梓墨,我為什么,是在你身邊長大的?”
眼前回閃著她初次化形時的模樣,也是這個時辰,天宮的景致萬年不變,卻曾因她失了顏色。梓墨揚了揚嘴角,微笑著回她,“你是我養(yǎng)的蘭花,自然要在我身邊長大,怎么,莫不是厭了?”
蘭朱微微蹙著眉,“是,厭了,不想待在你宮里了,你會怪我么?”
梓墨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不會,你開心便好。”
“...”
他總是這樣,任她惹了天大的禍,他也能面色如常,平靜地替她料理著后事,不曾見他大悲大喜,亦不曾見他瘟怒斥責(zé),一直淡淡的,像是從不在意什么??蓜e人眼中的他,卻不是這樣的,有人說他冷漠,也有人說他嚴苛。蘭朱總覺得他太縱著自己,有時候她都莫名地想要發(fā)發(fā)脾氣,可梓墨仍是那樣,笑著看著她,眼底的情緒卻不像是對著自己。
“我不想拜你為師?!?p> “好,你若想跟著誰學(xué)藝,便告訴我,我?guī)惆輲??!?p> “我不想跟你回去,也不要你再管我。”
“為何?”
“花神姑姑要傳我法術(shù),我以后便留在這兒了,姑姑還說要我繼任她的神位,我不能再跟著你了。”
“...”梓墨沉默了許久許久,像是沒能聽懂她的話,半晌才開口追問,“是不能,還是不想?”
蘭朱試圖從他眼中看出別的情緒,可他總垂著眸,抬眼看著她時也只是淡淡的疑惑,于是她仍堅持著,“不想?!?p> 接著又是一片沉寂,像是無聲的對峙,只有某一方的妥協(xié)可以化解。他們之間的這種“對峙”通常都是梓墨作出讓步,當真是極縱著她,“好,那我改日再來看你。莫要太貪玩了,這里比不得凌云殿,我不能時時護著你...”
心底的情緒再也把持不住,那股暖意直染紅了她的眼睛,令她未及深思便脫口而出,“梓墨,我會想念你的...”
一直都表現(xiàn)得極為平靜隱忍的梓墨終于笑得用心了些,抬手撫了撫她的頭發(fā),又用指尖把她眼角的淚拭去,這才安撫般回答道,“想我了便回來,或者我來接你也好。”
目送著梓墨離開,蘭朱心中十分不舍,她雖然很是貪玩,沒幾年便已經(jīng)把九天之上的角角落落都轉(zhuǎn)了個遍,但還未曾離開過自己“出生”的地方。她住慣了梓墨的凌云殿,也習(xí)慣跟著梓墨,然主意已定,心意已決,便無論如何也不能輕易動搖了,可就連這樣的堅定,也是梓墨教給她的,她又如何能不動搖呢?
花神或許聽到了他們的對話,現(xiàn)了身,很是不解地問道,“蘭朱,你當真不愿拜梓墨為師?”
“當真?!?p> “莫不是...”
蘭朱見花神姑姑滿臉震驚又心下了然的模樣,極罕見地紅了臉頰,目光也不自然地轉(zhuǎn)向了別處。
似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東西,花神收了收八卦的心思,神色間染著些擔憂。
“蘭朱?!?p> “嗯?姑姑?”
“梓墨上神對你,與旁人很是不同,不僅是因為教養(yǎng)之情,而且,還有一些別的緣故。你若有朝一日知曉了實情,切莫妄下決斷,畢竟,善惡皆因果?!?p> 蘭朱聽得一頭霧水,懵懵懂懂地點頭應(yīng)下了,殊不知這一番話,將在日后產(chǎn)生怎樣的效果。
“可曾打聽到什么?”梓墨一看見梀棘便急著問他。
“也沒打聽出什么,那丫頭玩心重,但也有分寸,自己的事情不會隨意亂講...”
“濼淇可知道什么?”
“她和蘭朱那樣好,怎么會告訴我這些。”
“那么,你來做什么?”
眼看著梓墨的神色冷下去,梀棘很有些瑟瑟,忙回道,“我...有個想法...”
“講?!?p> “...我說,那丫頭不會是傾慕于你吧?她知道做了師徒便要守著規(guī)矩,才說什么也不愿意拜師?”
梓墨只沉默片刻,便已打定主意,“那我更要收她為徒。”
梀棘不解,“這是為何?你不是也...”
“不,有些事情,牽扯太多,與其揭開傷疤,不如一直避著?!?p> “可是你確定,一直避著會更好?畢竟紙包不住火啊!”
“那便等瞞不住時再揭開吧,能讓她多開心一日,也是好的?!?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