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是不得已的。男人總要比女人承擔多一些,我挺佩服你的。如果是我,我做不到。爺爺讓我做繼承人,我不答應,不是我不愿意,而是我沒能力。”
“你是沒有那么絕情。”弋陽又吐了一口煙。
弋陽仿佛一夜之間蒼老了十歲,額頭間有了深深地皺紋。哪怕不皺眉頭,也能看見兩道勾。
“她就交給你了。”弋陽像做交接儀式一樣,掐掉煙頭,背對星羽說:“我給不了她想要的,你可以?!?p> “你可以,只要你現在回頭,你可以!”星羽喊道。
“我現在,不愿意了。”弋陽笑道,伸出手向星羽示意一個再見的手勢。
星羽覺得自己在這一刻輸了。也明白為什么四兒心里一直有弋陽。
四兒喜歡弋陽,不僅僅喜歡他無與倫比的天才大腦,還有異于常人的冷靜果決,還有他對目標的堅定和無畏,更別說他還有一張讓億萬少女瘋狂的臉。
敢于走一條明知道黑暗和兇險的路,敢于放棄自己所愛去承擔未知的一切就是很了不起的優(yōu)點,這讓所有和他在一起的人瞬間有了安全感和信心,仿佛只要有他在,這個世界就還有希望。
四兒就是這么想的,只要他還在,一切就都還值得。
這一點,星羽自認為做不到。他的世界很小,小到只能裝下四兒。別的他從小就看過了,無論好的壞的,都沒那么喜歡,也沒那么在意。他在意的,只是四兒。
星羽又吃醋了,但卻承認自己輸得心甘情愿。因為四兒的心里,從來不會這樣去在乎自己。
星羽干笑了兩聲,竟然哭了。這滴眼淚讓自己特別不像男人,弋陽就不會這樣掉淚,至少不會在四兒在的地方掉淚。這就是他在四兒眼里永遠是一個需要照顧的弟弟的原因。
他不甘心,但過了一會兒,他的心又告訴他:“不要不甘心,你和他雖然不一樣,但你和他的目的是一樣的,都是虔誠的追光者?!?p> 四兒不知道此時此刻,有三個男人將她當成了光,兩個守在她的身后,一個消失在碧波間,仍在自怨自艾地自責自己沒有及時地和徐冬冬溝通,導致他走了極端。
她把徐冬冬的死攬在自己身上。
離開墓地之后,四兒冷冷地掃了一眼弋陽,一言不發(fā)地走了。弋陽頭一次被四兒的眼神掃的心虛,避開了目光。
回了工作室,四兒像失去靈魂的行尸走肉,總是忘記自己要做什么。
白天,太陽已經懸在高空,四兒的屋子里被厚重的窗簾擋住,隱約透出幾絲光亮來,讓她知道,天亮了。
她沒有起床的意思,繼續(xù)無動于衷的躺著,躺著躺著又睡著了。
星羽在外敲四兒的臥室門,敲了半天門沒開。
“姐姐,你不開門我可就進來了?!?p> 工作室的臥室從沒設想過有男人來,所以也不設計反鎖。星羽將門一扭,發(fā)現房間里的空氣沉悶,便將窗簾掀開,打開窗戶透氣。
“姐姐,想出去轉轉嗎?”
四兒翻身,不理星羽。
“我發(fā)現有一家非常好吃的咖喱店,你要不要去看看?”
“你出去?!彼膬簾o力的說道。
星羽不肯走,“姐姐,你只需要穿上鞋子,我們就可以走了。很容易的,好不好?”
“我不去?!?p> “去吧?”
“說了不去!”
四兒吼道,將枕頭扔向星羽:“你煩不煩,說了不去了就不去了,為什么要強迫我?!?p> “好好好,不去不去。那我在這里陪著你?!毙怯鹨娝膬翰粚?,不敢繼續(xù)勸她。
“我做了午飯,比較清淡,你要是餓了叫我,我?guī)湍闳嵋粺??!?p> “我要是一直這樣,你能在這里呆多久呢?”四兒突然問。
“姐姐不趕我走,我當然愿意一直呆在這里。”
“我要是趕你走呢?”
“那要看姐姐是不是真趕我走,真不想看見我,我就把自己藏起來,等你想看見我了,我就出來。”
“你們考古的,信風水嗎?”
“風水是一門科學,也是一門生態(tài)地理學,有嚴格的邏輯推理,如果從這個角度說,我信?!?p> “你信不信?”
“信?!?p> “那你看看,我這房子是不是風水不好?”
“挺好啊?!毙怯鹦Φ?。
“那為什么我身邊的人接二連三的都走了。這個房子不旺人啊?!?p> “姐姐,想走的人留不住,不想走的人趕不走?!毙怯鹋吭诖差^調皮到:“你看看我,你不管怎么趕我,我都是不走的?!?p> “將來,我的葬禮,你可一定要來。”
“姐姐就想和我一輩子了?”
“我是認真的。你看看,我爸爸走了,有我媽媽,我,還有你們,還有一些親人送。徐冬冬走了,家人都不在,只有幾個熟人送,一個愛他的人都沒有,連我這個前未婚妻都是最后知道他的死訊的。我對不起他曾經的那份情誼。將來,我要是走了,萬一不走運,身邊沒個人來送,你可一定要來?!?p> “好,那我們約好了,誰走在前面,留下來的一定要送對方最后一程?!毙怯鹇牫隽怂膬旱谋瘋?。
她不是隨便說說的,這話一定是她思來想去一晚上才做出的決定。她害怕身邊的人最后都離她而去留下自己孤獨一個人。
星羽明白這種失去的痛苦,但不希望四兒沉迷在這種痛苦里,便用俏皮的語氣逗著四兒舉手發(fā)誓。
“到時候,你要把弋陽叫過來?!彼膬合窠淮z言一樣認真。
“好?!毙怯鹇牭竭柕拿郑q豫了一下,還是答應了四兒。
“這輩子,怕是見不到了。但是萬一我們走散了,再也不見了,我死的時候,你要幫我把他找來,參加我的葬禮……余生不相見,最后總要好好道個別。”
“姐姐,你現在特別像我爺爺,從五十歲就開始跟我爸媽交待要好好給他辦葬禮,還要把曾經欠了他錢的人他得罪過的人統(tǒng)統(tǒng)都請到葬禮現場,所有的恩怨債務一筆勾銷?!毙怯鹦Φ溃骸暗俏視饝愕摹D阏f過的所有話,我都記著?!?p> 星羽雖然不明白四兒這個時候為什么這么說這樣令人悲傷的話,但從四兒的言語里總聽出一種訣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