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頹廢

　　見四兒一直沒出來，秦星羽在門口軟萌地喊道：“姐姐，你不會暈倒了吧？”

　　四兒將門打開，撞了一下門口站著的孩子，自己往酒柜走去，星羽眼疾手快：“不能喝?！?p>　　四兒不聽，拿起一瓶酒就開了蓋兒咕咚咕咚的當(dāng)水喝，這架勢嚇到了秦星羽。

　　“姐姐，我知道你難過，難過就哭出來吧。我的肩膀可以借給你靠，有肉不硌人?！鼻匦怯鹋牧伺淖约旱淖蠹纭?p>　　毛都沒長全，還學(xué)人家撩妹。四兒瞥了一眼星羽，挑釁道：“敢喝嗎？”

　　自己還沒成年，喝酒是不對的。但是姐姐這么難過，就應(yīng)該舍命陪君子。

　　“喝。不過，我有個條件?！?p>　　“什么條件？”

　　“姐姐要是輸給我了，得答應(yīng)我一個要求。”

　　“什么要求？”

　　“先喝?！鼻匦怯鹨材昧艘黄烤疲瑑蓚€人直接用酒瓶干杯。

　　蘇錦電話打了進(jìn)來，餐桌上的手機(jī)振動不停，兩個酒鬼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誰也沒聽到動靜。

　　蘇錦急著又給高石林打電話：“怎么辦？四兒沒接電話，不會出事了吧？那個視頻你看了嗎？現(xiàn)在網(wǎng)絡(luò)暴力已經(jīng)蔓延成現(xiàn)實(shí)的暴力了嗎？怎么辦啊，老高？四兒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怎么向沈夫人交待?！?p>　　“寶貝，你別急啊，我們正在查這個視頻的發(fā)布者，還有打人的人。你別急，快有結(jié)果了。”高石林守著IT安全人員，一個勁的安撫蘇錦：“寶貝兒，你肚子里還有一個呢，千萬別動怒啊，也別急，你先回去看看，說不定她回工作室了?！?p>　　“行。老高，我還是怕。”蘇錦急著哭出來：“從高中到現(xiàn)在，她從來沒受過這樣的委屈。她那樣光芒四射的一個人，怎么受得了這樣的侮辱。還有那衣服，那是她的信仰，她的命啊，就這么沒了。我怕，我怕她想不開……”

　　“別自己嚇自己，你先回去看看，要是不在就報警。”

　　蘇錦將頭盔取下，跑到導(dǎo)演那兒請假，被導(dǎo)演罵了一頓。

　　“馬上到你了，你就要走？全組人都為你服務(wù)得了？不干就滾蛋！”

　　蘇錦解釋：“導(dǎo)演，真的有急事，人命關(guān)天?！?p>　　“是嗎，趕著投胎，那我就不攔著了?！?p>　　“你！”蘇錦氣頭盔扔在地上吼道：“姑奶奶不稀罕。”說完便急匆匆地走了。

　　林眉見導(dǎo)演要發(fā)飆，趕過去勸到：“導(dǎo)演，這好不容易雨過天晴了，咱們犯不著為了一個替身耽誤大家的時間呀，大不了這條我親自來。”

　　“這……”導(dǎo)演怒氣消了大半。

　　林眉嘴上了蜜似的：“這場戲雖然很悲壯，但是鏡頭很唯美，只有導(dǎo)演您才能拍出這種效果來，我其實(shí)很想試試?！?p>　　“好，給林小姐一把刀?！睂?dǎo)演笑道。

　　鏡頭里，林眉自殺，一群人拖著她的尸體離開。

　　“我會殺了他?！边栐陔娫捓镎f道。

　　秦老爺子喝了一口茶，笑著說：“年輕人，別那么沖動。他們也是人，也是有恐懼的。嚇唬嚇唬就得了，殺了他們，犯法的?！?p>　　“你幫我了結(jié)此事，我答應(yīng)你的要求?！?p>　　“為了這么點(diǎn)小事就出賣自己，還不是你自己的事情，不劃算吧？”

　　“不答應(yīng)就算了。”弋陽在心里又對自己說了一句，她比我重要。

　　“等下，我沒說不答應(yīng)，只是，我也有個條件?！?p>　　“什么條件？”

　　“既然你不愿意和四兒結(jié)婚，那就不要擋著我孫兒的路?！?p>　　“什么意思？”

　　“你們應(yīng)該已經(jīng)見過面了?！崩蠣斪臃畔虏璞叱霾枋?，在小魚塘邊坐了下來，邊說話邊喂魚。

　　“四兒工作室？”

　　“是啊，他剛才也給我打了個電話，和你說的差不多?！?p>　　弋陽猜的果然沒錯，那個男孩喜歡四兒。比起徐冬冬，這個男孩更合適。弋陽覺得自己已經(jīng)不是四兒的歸宿，替她找個合適的人就是自己的使命，何況他的背景強(qiáng)過自己百倍不止。

　　“換個條件吧?！边柪淅涞卣f：“我和四兒的事情，不需要第三者過問?！?p>　　“你這性格和你外公還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都是倔驢脾氣。”

　　弋陽頭腦里閃過母親生前說過的一句話，要是去了清華，替她看看他們。

　　弋陽的眼里突然噙滿了淚，問道：“他們在哪里？”

　　“你想知道，我又得加條件啦?！崩蠣斪有Φ酶舐?，這種游戲他玩了七十年，絲毫不覺得膩煩。

　　“那你就保留這個秘密吧?！边枓炝穗娫?。

　　秦老爺子笑著看了看手機(jī)，又打了通電話：“你們以后就聽他的了。”

　　這頭，蘇錦馬不停蹄到了工作室天已經(jīng)黑了下來，屋里黑漆漆的，她打開燈一看，嚇了一跳，要不是早見識到了四兒的醉鬼樣子，還以為家里躺了兩條尸體。

　　不對，怎么是兩條？

　　蘇錦將四兒的臉拍了拍，喊道：“四兒，你醒一醒？”

　　“姐姐，我還能喝。再來——”星羽一只手打在蘇錦腿傷，嚇得蘇錦本能的跳了一下腳，腳落下的時候踩著了星羽的胳膊，星羽只是疼的叫了一聲，又睡過去了。

　　“這哪里來的野男人？”蘇錦用腳輕輕踢了踢星羽：“嘿，嘿，哥們？你誰啊？”

　　“蘇錦，你回來啦？”四兒瞇著眼看了一眼蘇錦，雙手扒拉蘇錦的腿，不哭也不鬧。

　　“四兒，你還好吧？”蘇錦像安撫一只貓一樣，扶起四兒，一只輕輕地拍著四兒的背?！拔艺嬖撍?，早知道今天就不去了。為了當(dāng)個替死鬼，害的你差點(diǎn)兒成了鬼?！?p>　　“蘇錦，我臟了。”

　　“沒有啊，四兒，你很干凈。四兒，沒事的啊，都過去了。那些歹徒會得到應(yīng)有的懲罰，你別想太多啊?！?p>　　“蘇錦，我衣服也沒有了?！?p>　　“沒關(guān)系，以后我陪你去下鄉(xiāng)，就算做苦力，我也認(rèn)了，權(quán)當(dāng)鍛煉身體。四兒，你別灰心，我們有的是時間重新來過?！?p>　　“我爸爸病了，弟弟傻了，媽媽從來都是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我，小蓮回家了，弋陽不要我了。徐冬冬，哼……”四兒瞪著大眼睛，不知道在看什么。

　　“我一直是一個人啊，一直是?！彼膬旱难蹨I從左眼滑了下來，右邊靠著的蘇錦沒發(fā)現(xiàn)。

　　“瞎說，你不還有我的嗎，我會一直在的?！碧K錦抱著四兒，不敢哭的太大聲。

　　“可是，你要嫁人的呀。”四兒笑，“我沒事，我只是太累了?！彼膬和崎_蘇錦：“你也累一天了，你先休息吧。”

　　今天的四兒異常的清醒，這哪里是喝醉了的樣子。

　　“四兒，你沒醉吧？”

　　“沒有啊，那傻小子，想贏我，沒門。”

　　四兒往地上躺著的秦星羽看了一眼，突然有種惡心涌上心頭。

　　蘇錦趕緊扯過垃圾桶，及時接住了四兒五臟六腑倒出來的東西。

　　“四兒，你難過就哭出來，別忍著，我又不是別人，不會笑話你，也不會批評你?！?p>　　“哭有什么用啊，又不能讓時光倒流。”四兒慘白的臉上露出勉強(qiáng)的笑?！拔艺娴臎]事，不用擔(dān)心我。就像我們以前經(jīng)常說的，每一次打擊都是一次成長。雖然代價高了點(diǎn)，我要是還沒成熟起來，豈不是辜負(fù)了這個代價?！?p>　　“你嘴上這么說，不過是想安慰我。四兒，你不用忍著，今天的事情就當(dāng)什么都沒發(fā)生，我們一切重新再來?！?p>　　風(fēng)沙沙地吹著窗外的樹葉，蟲子偶爾撞擊玻璃，發(fā)出叮叮的響聲。

　　“姐姐，我會替你報仇的?！毙怯鹄洳欢∮置俺鰜磉@么一句，把蘇錦嚇得不輕。

　　無眠的人很多，有人在此時此刻準(zhǔn)備著復(fù)習(xí)，有人此時此刻準(zhǔn)備著輕生，還有新的生命正在這一刻降臨。世界上的事情都遵循它的鐵律，不可逆轉(zhuǎn)的發(fā)生，不可逆轉(zhuǎn)的注定。

　　“我當(dāng)時挺怕的，我現(xiàn)在不怕了。真的?！彼膬貉劾锏臏I已經(jīng)干了，此刻只想喝水，蘇錦趕緊倒了一杯水來。

　　“慢點(diǎn)兒，”蘇錦看著四兒，心疼萬分。

　　“小寶貝，小姨對不起你，這么晚了還讓你媽媽熬夜?！彼膬好K錦的肚子，笑了一下：“我累了?！?p>　　說著回了臥室。蘇錦將星羽挪到了沙發(fā)上，給他蓋了一張毛毯，自己實(shí)在困的睜不開眼，也半睡半醒地過了一晚上。

　　“這什么玩意兒？”蘇錦聽到有報警的聲音，聲音來源一個盒子。

　　四兒起床看著蘇錦拿著掃著對著一個紙盒劍拔弩張，便問她在做什么。

　　“四兒，你聽到聲音沒有？好像是什么報警的聲音，滴滴滴的響?！?p>　　“是嗎？”四兒走向盒子，確認(rèn)聲音是來自盒子之后，準(zhǔn)備開箱。

　　“等下，這是什么東西啊？你買的？”

　　四兒這才想起來自己并沒買過這東西，下意識的想到了網(wǎng)絡(luò)暴力，趕緊把蘇錦往后推，“讓開讓開?！?p>　　“姐姐，你起來了??？”星羽揉了揉眼睛，看見四兒站在眼前，咧嘴一笑。又覺得她姿勢怪異，便問：“姐姐，你在干什么？”

　　“你，拆開？”蘇錦命令星羽。

　　“哦，等著。”星羽開心的拿過四兒手里的小刀，將盒子拆開來看：“姐姐，你買的是什么啊，還一閃一閃的，看起來怎么像個玩具炸彈?！?p>　　蘇錦和四兒的臉已經(jīng)鐵青，來不及拉走星羽，炸彈已經(jīng)響了。

　　星羽擦了擦滿身的白色粉末，無辜地問四兒：“姐姐，你這買的什么東西啊，好嚇人??？這是什么？看起來像面粉。”星羽沾了一手指，想嘗一嘗，被四兒和蘇錦同時喊?。骸皠e吃！”

　　蘇錦用紙弄了一小丟丟給魚吃，見沒事以后，才放心的自己摸了一點(diǎn)白粉嗅了嗅：“好像真的是面粉。”

　　“趕緊把衣服換了。”四兒看了一眼星羽，頭疼沒有男生的衣服，便給高老師打了個電話：“高老師，您等會來接蘇錦的時候順便帶套干凈的衣服來，180左右?！?p>　　“我沒有這么大的衣服啊?！?p>　　“沒有就買啊?！?p>　　高石林覺得這話沒毛病，可是等四兒掛了電話后他才想明白自己突然之間的疑惑，這四兒為啥要買180的衣服??？家里有男人？絕對不是弋陽的，弋陽185，不夠穿。也絕對不是給徐冬冬的，難道昨晚上又發(fā)生了什么事？

　　高石林給蘇錦發(fā)了個信息：“她沒事吧？”

　　“沒事，就是太正常了?！?p>　　“怎么說？”

　　“她昨晚上喝了半宿的酒，沒醉，還一直安慰我，讓我早點(diǎn)睡，今天像個沒事兒人似的。哦，對了，家里面突然多了個男人，還管四兒叫姐姐?！?p>　　“啥？”

　　“等會，我去拷問一下?！?p>　　蘇錦圍著星羽轉(zhuǎn)了兩圈，“坦白從寬，你是哪里冒出來的?。俊?p>　　“你是蘇錦姐姐吧？”星羽眨巴圓杏子。

　　這姐姐叫的蘇錦一時間軟了心，不好意思對他嚴(yán)刑逼供，也眨巴眼睛問：“你怎么知道的呀？”

　　“我爺爺告訴我的?！?p>　　“你爺爺又是誰？”

　　“高叔叔的老板。”

　　“高叔叔？”蘇錦覺得這個高叔叔有點(diǎn)兒巧合，又補(bǔ)充一句：“高石林？”

　　“是啊。”星羽點(diǎn)頭。

　　“嘿，你叫我姐姐，叫他叔叔？”蘇錦突然覺得好笑，不顧四兒在廚房里乒乒乓乓地?fù)v鼓，自己在大廳里笑的人仰馬翻，“這話請你原話轉(zhuǎn)給老高。哈哈哈哈哈……”

　　“姐姐，我來幫你?！毙怯鹋苋N房幫忙，看著四兒一聲不吭，軟糯地撒嬌：“姐姐，這個洋蔥辣眼睛，你幫我切切？”

　　“鼻涕蟲，你怎么長這么高了？”四兒接過洋蔥，的確辣眼睛，辣的眼淚流。

　　“嗯，我爸媽基因好。”

　　“……”鼻涕蟲倒是毫不謙虛，四兒卻停下了手里的刀。

　　“怎么了姐姐？”

　　“這么多年來，你想他們嗎？”

　　“想啊，每天都想?！?p>　　“那你想他們的時候會怎么辦？”

　　“我就說，別老是來我夢里，再過七十年再來找我。我現(xiàn)在忙著呢。哈哈哈。”

　　“你也是一個人?！彼膬嚎偨Y(jié)。

　　“沒有啊，我和爺爺在一起?，F(xiàn)在，又有姐姐了?！毙怯饛牟吮P子里偷吃了一片西紅柿。

　　四兒同情地看著這個傻子，感嘆長不大真好。

　　“你說你想當(dāng)模特？”

　　“不是，我是想當(dāng)你的模特?！?p>　　四兒做了兩個湯，幾個雞蛋卷，給蘇錦和星羽一人倒了一杯牛奶：“將就著吃一些。”

　　蘇錦看著星羽先吃了一口，見他吃的津津有味才放心的吃自己那份，吃了一口后皺著眉頭把嘴里的那一口咽下去，等自己氣順了，才問星羽：“傻子，好吃嗎？”

　　“好吃啊，姐姐做的東西都是最好吃的。”

　　“嘖嘖嘖，四兒你看看，你這粉絲為了拍你馬屁，連命都不要了。”

　　“我做你那份時放了鹽，后面沒鹽了，他那份兒沒放鹽。”四兒淡定的解釋。

　　“敢情都孝敬我了?！碧K錦頭上三道黑線，將盤子推到一邊，給高石林打了個電話：“老公，我要吃大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