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你可以問她。”弋陽冷冷的回答。
“她喝醉了她記得什么呀?你到底對她做什么了?她除了高三畢業(yè),從來就沒喝過酒。戒了三年,怎么一見你就醉了呢?”
“借過?!边柌幌攵嘌?。
高石林去勸架:“哎呀,老婆,弋陽不會對她怎么樣的,你放心,趕緊進去瞧瞧。”
“你究竟站哪頭啊,就算是你的得意門生,那也是曾經?,F在的他,就是一個白眼狼,負心漢。”蘇錦一氣之下說了收不回的話,意識到自己有點過分,但礙于立場,必須得堅持自己的主張。
“高老師,我先走了?!边枦]有接蘇錦的話,直接離開。
高石林攔著生氣的蘇錦,連推帶哄的拉著蘇錦上了樓。
“死丫頭,你怎么了?”蘇錦打開燈,見四兒還穿著病服睡著,床頭柜上放著藥,才對弋陽的偏見有了一點點糾正,想起來弋陽說的粥,便急匆匆地去了廚房,粥還熱著,蘇錦心里一軟,罵道:“還算你有良心。”
高石林見蘇錦許久沒出廚房,便去尋人,卻見蘇錦在哭。
“寶寶,怎么了呀?”高石林將蘇錦手里的碗接過來。
“四兒太可憐了。我今天不該撇下她的,她沒帶手機,身上又沒錢,又不像我這樣人緣好,那肯定得是走回來的呀。這種走一天的痛苦我是知道的,我拍戲的時候一站就是一整天,忙前忙后呼來喝去腿都要斷了,可是,我至少有個盒飯吃啊。我太殘忍了……”說著就嚶嚶地哭了起來。
“寶寶,這怎么能怪你。要怪,就怪我好了,不該約你出來的。以后,我不約了?!备呤衷挷艅傉f出口,蘇錦眉頭一跳,說道:“什么?不約了?你幾個意思?”她拍拍肚子說:“你還想退貨?。俊?p> “不是不是,不是這個意思啊,老婆。我的意思說,以后我們約會之前,先給四兒打給電話,確認一下她的行程安排?!?p> “這還差不多。”蘇錦搶過高石林手里的碗說:“我來,你個大老爺們,笨手笨腳的?!?p> 高石林咽了咽口水說:“老婆,還有剩嗎?我有點餓?!?p> 蘇錦瞪了高石林一眼,恨恨的說:“自己看?!?p> 蘇錦將四兒的臉擦洗一遍,輕聲喊道:“四兒,要不要起來喝點粥?。俊?p> 喊了幾聲,見四兒沒反應,又想著粥涼了就不好喝了,自己便試了一口,又喝了一口,發(fā)現弋陽熬粥還有一手,粘稠度剛剛好,她端著空碗去廚房一看,喊了一聲:“高石林,你全喝完了你,沒良心的,都不給我和寶寶留一點啊?!?p> “老婆,我跟你商量個事兒啊,你先別生氣?!备呤痔蛑樞χf,“你看弋陽這手藝,在學校附近開個早餐鋪怎樣?這熬粥的手藝能拯救多少莘莘學子的胃啊,功德無量?!?p> “挺好啊?!碧K錦想了想,覺得不對,“但是,他開早餐鋪,跟我生氣有什么關系?”
“我們投資啊。他出手藝,我們出資金,這個項目怎樣?”
“好啊,你是不想搞裝修了是不是?你不想結婚了是不是?”蘇錦揪著高石林的耳朵壓低聲音道。
高石林一臉委屈:“小點兒聲,吵醒四兒了可不好。我哪里不想結婚了老婆,你想多了,不想結婚買房子干嘛?!?p> “你客戶的外孫女,聽說身價千萬,怎么,你是要入贅做豪門女婿了?有這個機會,我不攔著,真的。到時候給咱娘兩多出點撫養(yǎng)費也可以的?!碧K錦酸道。
“老婆,你這可冤枉我了。我對天發(fā)誓,自從有了你,生命變得好美麗。我35歲的人生里,從來沒有這么輝煌過。你就是我的全部啊,什么豪門女婿,我根本不放在眼里?!?p> “你還在敢放在眼里?”
“不敢不敢,我的意思是,除了你,我不會和任何人過余生?!备呤直еK錦突然深情的說道:“我會讓你和孩子幸福的過一輩子的。”
蘇錦甜甜的笑了,在高石林臉頰上親了一口。“不早了,早點睡吧。我去看著四兒?!?p> “咱們一起?!眱扇穗m然嘴上這么說著,走近四兒房間見什么動靜沒有,便相擁走向了另一個房間。
弋陽本來已經連續(xù)幾天沒休息好,又被四兒這樣折騰,趕去酒店夜場的時候顯得十分疲倦,便靠在酒吧吧臺邊瞇著眼睛休息了一會兒。還沒睡夠,耳機里有人叫他去控場,他啞著嗓子答道:“是?!?p> 包間里,好幾個老板行頭的中年男人坐在沙發(fā)上,身后排了五六個彪形大漢,像是保鏢,一個男生頭破血流的被人強按著跪在地上,一地的碎玻璃。
“這里不能鬧事。”弋陽不理會經理的交待,他的字典里沒有奴顏婢膝這四個字。
“新來的?”
“是?!?p> “教他一點規(guī)矩?!敝虚g一個身穿深藍色西裝白襯衫的中年男人駕著二郎腿,一只手掩口咳嗽了一聲,另一只手打了個響指,溫和地對站在旁邊不吭聲的幾個保鏢說道,嘴角的那顆黑痣跟著上下移動。
有一個人在男人耳邊說了一句什么話,男人看著弋陽,笑道:“那就更應該替老頭子教育一下新人了?!?p> 幾個保鏢上前一步,做好了格斗準備。
“周老板?”弋陽記起高石林給了他一份人物采訪傳記,讓他一個星期內記得所有人物頭銜及所有的發(fā)家史和經營業(yè)務。
雖然拒絕為秦老爺子賣命,但做一個夜場保安,對他而言收入還是可觀的。晏爾花錢大手大腳,卡里剩下的三萬塊不夠她一個星期的花銷。
“你認識我?”老板來了興趣。
“雜志上見過,煙花行業(yè)的領軍人物,也從事稀有金屬交易?!边柎?。
也許是名人的壓力在作祟,周老板突然讓保鏢退下,變得文明起來。
“小兄弟,我今天在處理自己家門的事情,不礙著老爺子。還請小兄弟不要插手?!?p> “職責所在,我也不想第一天就丟了工作,請周老板諒解。”弋陽本就不想插手無關人的事情,但是在這里鬧事出了人命,即使被傳喚作證人,他也覺得麻煩,畢竟那個地方,他不想再去第二次。
“小兄弟的意思是,我們換個地方?”
“我的意思是,您是名人,企業(yè)領袖,親自處理這種見血的事情,想來也不太吉利。當然,這是我老家的迷信,信不信取決于您?!?p> “有意思,你還在上學吧?”男人問。
“是?!?p> “受過高等教育的,還相信迷信?”
“迷信有了數據的支撐,就是科學?!?p> “怎么說?”
“這里到處都是攝像頭,您一抬手,馬上有成千上萬只眼睛盯著你。到時候,您不僅僅是商業(yè)領袖,可能還會變成網紅。您說,是不是不太吉利呢?”
“那依你的高見,怎么處理呢?”
“我說過了,這里,不能鬧事。”弋陽又強調了一遍。
男人明白了弋陽的建議,抬頭尋找房子里可能隱藏的攝像頭,對地上跪著的男孩子說:“今天放過你,再讓我發(fā)現你們有來往,可別怪我?!?p> 臨走時,男人對弋陽說:“早聽說老爺子在找繼承人,現在看來,還真不是空穴來風?!?p> 弋陽聽不明白這個周老板說的什么意思,也不想弄明白。秦老爺子要的是他的命,干的是要命的買賣,和繼承人半毛錢關系沒有。
所有人離開,剩下弋陽和那個頭破血流的男生。
“謝謝?!蹦猩嬷鴤冢撊醯穆曇衾镞€帶著一絲倔強。
“你也可以走了?!边柺帐安Aг瑢δ猩母兄x無動于衷。
“為什么要幫我?”
“幫你需要理由?”弋陽冷笑一聲,什么時候幫一個人還需要必須的理由了。也是,扶老奶奶過馬路都害怕被碰瓷,來自陌生人的救命之恩,誰不會謹慎對方是不是有所圖呢。
“我只是覺得,我沒那么走運?!蹦猩忉?。
“你今天走運了。”弋陽將包間收拾好后,準備離開。
“請你再幫幫我……”男生又跪下。
“沒有義務?!边栔苯哟驍?。
男生先是尷尬,接著笑起來,馬上又大哭起來。
弋陽受不了一個大男人大吼大叫大哭大鬧,便問:“你干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我和他女兒,是真心相愛的。”
聽到這里,弋陽半個字都不想再聽下去。
“你認識他,他剛才賣了你面子,肯定還會再給你面子的,你能不能幫我求求情,求他答應讓我們在一起吧。”男生抱著弋陽的腿哀求道。
“我很同情你,但我愛莫能助?!边柌幌朐偌m纏,對這種軟綿綿又難以甩掉的淤泥,弋陽打從心里反感。
“你不答應,我今天不會走的?!蹦猩煺娴囊詾檫@種苦肉計可以打動弋陽。本來弋陽沒有義務做這種心理咨詢,但那一瞬間他想起自己的18歲,破例問了一些廢話。
“你多大?”
“20?!?p> “爸媽健在?”
“……”男生一愣,回答說:“在。”
“他們對你如何?”
“很好?!?p> 弋陽將男生拉起來,整理一下衣服,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年紀輕輕的,家人也在,別想不開。去醫(yī)院看一下吧,別把前程葬送在不對等的愛情里?!?p> “我是真的愛她?!?p> “我知道?!?p> “你怎么知道,你不知道。我們兩都深愛對方,都可以為了對方去死?!蹦猩坪踉趯χ柹钋楸戆祝纯嗟谋砬閷⒛樕系募∪馊珨D兌到一起,一道道抬頭紋橫在額頭上,像裂開了的面團。
弋陽大笑一聲,心里的臟話楞是憋了回去,他一把抓住男生的手說:“打我一拳?”
“???”男生不肯。
“我讓你打我一拳。”
“為什么……”
弋陽沒等男生問完,一拳打在他臉上,男生驚愕,似乎沒明白剛才發(fā)生了什么事,問道:“為什么打我?”
“想打你就打你,看不慣就打你,和為了女兒的幸福打你,你覺得哪種方式打你,你能接受?”
“我都不接受。”
“不接受又能怎樣?要么打回去,要么就忍著。別人憑什么幫你?你連拳頭都沒有,你拿什么保護你的愛情?清醒些吧,你現在要做的,是努力成為談判桌上的最狠的對手,而不是做一只搖尾乞憐的哈巴狗?!?p> “可是……”男生沒能說出口,他覺得弋陽說的話句句在理,但是這根本無法勸退自己對心中女神的愛。
“你頭上的傷再不處理,估計你連腦子都保不住了。”
“可是,沒有她,我就什么都沒有了?!蹦猩虉?zhí)不肯走。
“你要是死了,連愛情的骨灰都不會有?!边柦o了男生一張名片:“想通了再來找我。”
弋陽似乎是第一次這么長篇大論的去和人談論愛情。他覺得可笑,一個做了愛情逃兵的人,哪有什么資格教別人退兵。只是,他的確不想這個男生去送死。
也許是頭痛的厲害,也許是被弋陽說服,男生扶著自己的頭離開了酒店,弋陽看著沙發(fā)上凹下去的幾個位置,神情默然。
酒吧,警局,這兩個地方是他最痛恨的,如今自己竟然因為錢答應來這種地方上班。
不為了錢,能為了什么?難道還為了正義和光明?更不可能是為了她。他的嘴角流露出一絲苦澀。
此后幾小時相安無事,弋陽實在太疲倦,坐在車里瞇上一眼已經是幾個小時以后了。
晏爾一連打了十幾個電話,弋陽醒來第一反應是查看四周,發(fā)現在車里,才放心的接電話:“馬上來?!?p> “不用了,我都到學校了?!标虪枔鷳n的問:“哥,你沒事吧?夜班太累了,你要不辭了吧,跟我一起賣書好不好?董吉已經幫我們找到攤位了?!?p> “我還有事?!边枓斓綦娫?,想起喝醉了的四兒,又翻開四兒的定位,發(fā)現還在工作室里,便開車繞到四兒工作室去了。
徐冬冬這邊的人正挨著訓,一大清早像售樓人員一般排成一排,徐冬冬挨個點名批評,大致意思是,董吉的水果鋪舉報沒成功,晏爾沒被抓過來,以及林眉跟丟了。
此外的事情,就是監(jiān)督弋陽的一舉一動,這個有點收獲。
弋陽幫了那打破頭的男生的事情傳到徐冬冬耳里,徐冬冬大笑:“他自己一個癩蛤蟆,有什么資格教訓別人。也是,他也就只有這種失敗的經驗可以傳授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