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一大早,宋朵朵就被外頭震天的音樂聲吵得心煩氣躁,憑借著頑強不屈的意志,愣是捂著耳朵又在床上閉眼賴了二十分鐘。
片刻后,杜凡君終于沒有耐心再給她機會,一腳踹開了自家閨女的房門。
“非得我給你拎起來是不是?都幾點了還不起?!?p> 宋朵朵抱著被子瞥了她一眼,不情不愿的從里頭扒拉出手機看了看時間,慢騰騰的支身坐起來:“這不是正準備起呢嗎。”
“一睜眼就胡說八道,我看你是準備一氣睡到晚上。我跟你爸早就收拾完,就等你了,你給我趕緊起來,別耽誤事?!?p> “哎呦,人家閨女結婚你著什么急啊,趕上儀式就得了唄,去那么早不也是干等著嗎?!?p> 宋朵朵邊抱怨邊放棄抵抗,翻身下床。她有多年踩著點上班都不遲到的經(jīng)驗,洗漱打扮對于她來說就像是電腦讀個程序,只要不是死機,很快進度條就能走完。
杜凡君看著她著急忙慌的奔向洗手間,一個大力的關門把她的聲音隔絕在外,心生不滿。但她沒沖上去給一通鐵腕教育,而是將戰(zhàn)火燃向客廳,對著西裝革履倚在沙發(fā)上看新聞的朵爸開火:“你這閨女,跟你一個德行?!?p> 朵爸早已身經(jīng)百戰(zhàn),抬臉就是個諂媚的笑:“像我好啊,像我這樣的才招你待見?!?p> “少跟我這貧嘴!”杜凡君氣急。這家里頭,一個說什么都跟她抬杠,一個說什么都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實在難受。她賞給又低下頭去看手機的朵爸兩個白眼,“早知道我就應該自己先走。”
宋朵朵早起一套流程的迅速程度從不讓人失望,很快她就精神飽滿的從洗手間沖出來,目不斜視的沖回了自己的房間。
杜凡君見在朵爸這日常找不到突破口,只得邁腿跟進去,看著她跟個挖掘機似的對著衣柜一陣刨。
“我新買那身衣服放哪兒了?”
“你自己放的東西還來問我?”杜凡君瞅瞅她的后腦勺,又看看亂七八糟的衣柜,滿臉嫌棄,“你看看你這堆東西,就知道瞎買不知道收拾,能找著東西才怪?!?p> “我這叫亂中有序,要的就是這種一拉柜門就被漂亮衣服埋起來的感覺?!?p> 宋朵朵不大樂意的扁嘴。她在家懶散慣了,衣服什么的從來都是隨性一放,有時候趕上杜凡君心情好幫她收拾收拾,她的房間才能勉強不稱為狗窩,因此在這方面她沒什么發(fā)言權。眼下她被杜凡君怒目而視,很怕對方真的一甩臉色以后不管她,自是不敢回懟造次,撿起掉在地上的衣服。
“收拾!今天回來就收拾!”
“別廢話,趕緊的!”
“別催我。一時半會找不著了,要不穿這個吧?上個月佟非剛給買的?!?p> 杜凡君瞥了一眼,見裙子顏色尚可,便抬了抬下巴表示默許。等宋朵朵開始利索脫了睡衣往身上套,她才想起什么,兩手往胸前一揣,問起:“你爸昨天還想讓我跟你說,讓佟非什么時候有時間就過來吃飯,上次來都什么時候的事兒了,這么長時間了也不說露個面?!?p> 聞言,宋朵朵扯著裙角哀嚎:“來什么呀,最近盡忙著加班,我都多長時間沒見著他了,本來還說昨天見面來著,結果又有工作,這會兒估計還在公司掛著呢?!?p> “他們怎么老加班,公司不大點,屁事還挺多?!碧岬劫》堑墓ぷ?,杜凡君向來話不留情。
“那能怎么辦,現(xiàn)在這些公司不都是這樣,成天加班壓榨勞動力?!彼味涠湟膊惶吲d,男友工作時間多,休息時間少,最最憋屈的還是她這個無人可陪的女友。
“所以說還是得找個穩(wěn)定的大公司。你看你姐夫,雖然看著沒佟非機靈,可是人家是真正的會動腦子,有本事在研究所上班,福利待遇什么的比外面那些私企好不是一星半點兒。要說還是你姐眼神好使,找了個好對象,你什么時候要是能有你姐一半省心,我也就不說你這么多了。”
“哎呀,你除了穩(wěn)定還能說點別的嗎?佟非他們這樣的公司還升職空間大呢,他現(xiàn)在還挺受上司重視的,指不定哪天就升職加薪,他又挺上進的,有理想也有追求??傊銊e老拿我姐跟我姐夫說事,大家起點不一樣,根本沒有比較的意義。”宋朵朵一聽這個就來氣,她最煩杜凡君拿她姐姐兩口子說事。
杜凡君可不想跟她談什么理想追求:“這就叫只顧眼前,現(xiàn)在掙的多點管什么用。他們這種小公司能做長久嗎,指不定哪天就關門大吉。還做什么游戲,誤人子弟,能有什么出息?!?p> “怎么就誤人子弟了?你不也閑著沒事干斗地主嗎?!彼味涠洳环糁槹炎郎弦獛У臇|西一股腦塞進包里。
男友所在的是一件規(guī)模不大的游戲公司,公司產(chǎn)品也不是尋常的手游,扔在商店里并不怎么起眼。眼下她雖然煩心老媽的挑剔,卻也控制不住的有些埋怨佟非。若她男朋友真的在個知名大公司,做個人盡皆知的大游戲,她也不至于成天受她媽的奚落,成天拿佟非和她姐夫比較。
還有她這位親姐,明明已經(jīng)嫁了人,卻還是存在感極高,說難聽點,簡直陰魂不散。
宋朵朵拿起挎包,一臉怨念的看向杜凡君,想幫佟非辯解也著實無力反駁,只得乖乖跟在爸媽身后出門。
舉行婚禮的地點不太遠,一家人打車摸到酒店。一進門,杜凡君就被熱熱鬧鬧的喜慶氣氛所感染,整個人精神抖擻,再加上她眼神精準,一眼便捕捉到熟人的影子,上前去與人寒暄。
倒是平日里喜歡聚會的宋朵朵感到有些無力。
今天的新娘是杜凡君多年好友的女兒,這些年來一直在海外漂泊,宋朵朵跟她沒見過幾回,現(xiàn)場來的賓客她更是一個都不認識,她就是想嗨都嗨不起來。
杜凡君和熟人見面就投入到了熱聊之中,暫且將她忘在一邊。宋朵朵也不太想和長輩們待在一起,只閑晃了一會兒就跑去了洗手間。借著洗手間的清凈,她可以暫時忘記身處一個無聊的大型聚齊場合,踏踏實實的看上十分鐘提前下好的電視劇。只是很快,她的小清凈就被人打破。
“這死丫頭終于還是結婚了,不容易啊?!?p> “可不是嘛,剛才我去休息室看她,簡直要被她美翻了,怪不得人都說做新娘子這天最美呢。”
“是啊是啊,我剛才拉著她拍了好幾張。不過話說回來,當年咱們學校那些校園情侶,有幾個能真正走到最后的,也就他們兩口子,跟出電視劇似的,這么多年還真就挺過來了,我是真服氣。”
“沒錯,都說談戀愛是一年一個坎,多少情侶都是栽在時間上的,像他們兩口子這么成功的案例還是少數(shù)。”
……
幾個姑娘一進洗手間就旁若無人的吵吵鬧鬧,瞬間蓋過了宋朵朵電視劇的聲音,鬧騰的隔間里的宋朵朵心煩意亂。雖然沒能看見這幾個人的表情,但她從里頭聽得真切,光是從聲音,她就能聽出幾個人身上冒出來的粉紅泡泡,不由在心里對幾個人的興奮嗤之以鼻。
左不過是個相戀多年終于步入婚姻殿堂的故事罷了,有什么稀奇。她跟佟非不也是在一起好幾年?
一年一個坎?走不到最后?
簡直就是歪理。
宋朵朵如是想著,但想到佟非,她還是不知不覺的皺了眉頭。說到底,還是因為佟非加班讓她無會可約,不然她也不用來參加這八竿子打不著的婚禮。
她不滿的按下沖水,發(fā)泄一般踹開隔間的門。開門的“咣當”聲嚇了幾個姑娘一跳,未說完的話也被生生打斷。
宋朵朵對她們的反應毫不在意,無視那些向她投來的探究視線,站直了背,精神抖擻的走上前去,將對著鏡子補妝的幾個姑娘擠開,慢條斯理的洗手,隨后一臉高傲的踩著高跟鞋離去,引得幾個人紛紛猜測,她和一對新人究竟是個什么曲折復雜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