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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出和初

第八章 游湖

何出和初 陳和初 4426 2020-03-26 14:34:38

  第二日,不過卯初,和初便早早醒了。從袖里乾坤中翻出自己所有的衣服來,翻來覆去試了一個多時辰,直到巳時過半,方才選定了之前在人界一個王都里買的紅色石榴裙穿上,裙擺上用金絲銀線繡滿了鳳穿牡丹的圖樣,又對鏡挽了個驚鴻髻,再用朱砂將額間的朱砂痣描了描,一朵紅梅便躍然而出,想了片刻,起身從窗邊飛身而下,折了一枝開的正艷的紅梅,轉身回到妝臺前,選了幾朵開得正好的細細的插在髻上,打量了幾息,又取了一只金步搖插在髻上。

  做完這一切,和初在鏡子前轉了轉,對自己的打扮很是得意,覺得自己這般模樣,便是六族三界第一美人兒的名頭也是當?shù)蒙系摹?p>  儀態(tài)端莊的走下樓后,三青已經做好了朝食,正要端上桌,聽見樓梯的響動,轉眼看去,險些將手里的碗都打翻了,目瞪口呆的道:“您您您您這是要去見見見王君?”

  和初聞言有些雀躍,都是相熟的人,便也沒端著,原地轉了個圈:“可好看?”

  三青將手里的碗放在桌上,免得再打倒了:“嗯!好看,比我之前有幸見到的先任狐后還要美上好幾分。”

  “那······你說王君可會為我傾倒?”

  三青想了想,有些遲疑:“這可不好說,王君已活了十萬余年了,見過的美人怕是數(shù)不勝數(shù),何況他本身便是有名的美男子,想是不會為美色所傾倒?!?p>  “這樣嗎?那我不是白打扮了”和初有些失落。

  “不過也不一定,您母親當年便是六族公認的第一美人,您雖還未成年,但這番打扮下來,比狐后容顏盛時還要好看,天上地下也難再找出比您美貌之人。王君便是沒有為您傾倒,怕是也會多看您幾眼,看多了,說不定就傾心了呢?!?p>  和初眼睛亮了亮,對三青不吝嗇的展顏一笑,沒想到三青卻慌忙捂了眼,嘴了喊道:“您對您的王君笑便是了,我可消受不起,以后還如何找得到仙侶?!?p>  和初心里一梗,伸手打了三青一巴掌,轉身出了小樓,頭也不回的說到:“我先走了?!?p>  三青見此也沒說什么,坐在桌前自顧自的吃了起來。

  和初走到冥宮門前,打量了片刻門上刻的塵淵門三字,隨后從袖里摸出之前時修給的玄玉佩遞給守宮門的鬼兵。

  那鬼兵細細打量了幾眼玄玉佩之后便將其還給了和初,又朝她恭敬地行了一禮,然后招了只幽冥蝶給和初引路,就退回了原位。

  和初跟著幽冥蝶朝宮內走去,路上竟沒有碰見任何一個宮人,很是清冷,與青丘狐宮的數(shù)十步一宮人的情形大相徑庭。

  兩刻鐘后,幽冥蝶引著和初走到名為晟歸殿的宮前,便化作一縷青煙消失了。和初看著宮門上的門匾,想著明明是世間最是幽暗、從不見金烏的地方,卻選了個最是光明的字,倒是有趣的很,但又想到太乙救苦天尊的畢生之志,便也不覺得有什么不妥。

  和初輕輕提著裙擺,拾步走上宮門前的臺階。

  時修坐在殿中央的桌案后,正提筆閱著公務,感覺到有人進來,抬眼看去,恍然間覺有片紅云飄了進來,看著翩然而來的和初,時修不禁愣了神。

  只覺得飄進來的不是紅云,而是自己的心。

  若說初見時白衣白裙的和初是昆侖山頂?shù)南苫ㄑ┥?,不染纖塵,遺世獨立,宛如上古的九天玄女令人仰慕。那今天紅衣紅裙的她便是忘川河畔千年不謝的冥花彼岸,妖嬈魅惑,攝人心魂,就像魔族魔法上乘的魔女讓人不自主的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見過王君?!焙统跷⑽⑶飞砀6Y,雖然面上竭力淡定,但聲音里還是透露出些許緊張與期待。

  時修回神,看著和初冷艷的面色,總覺得這樣的她不如昨日被發(fā)現(xiàn)秘密的她生動,讓他生出了些抓不住的錯覺。于是忍不住開了法眼,待看到她身后因為緊張還有興奮而搖晃的尾巴,心中頓時有些欣喜,隨即語氣溫柔的讓和初隨意坐。

  和初掃了一眼四周,然后走到時修桌案的一側跪坐下來。白皙嬌美的臉龐離時修不過兩尺遠,時修可以清晰的看到她翹起的睫毛,聞到她身上飄來的甜甜的鵝梨香氣。

  時修呼吸一窒,凝了凝神,方才雙眼滿是暖意的看著和初,只是卻眼睛卻不敢停留在和初殷紅的嘴唇上,溫言問道:“可是遇上了什么難事。”

  “無事,只是來謝謝王君昨日賜院和遣人幫和初修住處的恩情。”聲音還是以往的清冷,只是聽在時修耳里總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魅惑。

  和初說完有些懊惱的想到自己并未備謝禮,只是這般空說,好似有些不太禮貌,于是暗戳戳的在袖里乾坤中翻了翻,終于找出了個天青色繡著梨花的荷包遞到時修面前:“來的倉促,未備下謝禮,這荷包是小仙閑暇時繡的,只是與王君的穿著有些不搭,待日后小仙再繡個玄色配彼岸花的與王君,還望王君莫要嫌棄小仙的手藝不佳?!?p>  說完又有些心虛,怕時修覺得自己敷衍,便朝時修笑了笑,想著要是能迷倒時修就再好不過了。

  時修看著和初的笑,愣了一瞬,險些失了魂魄。不過轉念一想,就有些猜到了和初的打算,悶聲笑了起來,趕在和初收手之前取過荷包,看也不看就收進袖里:“繡的很好,我很喜歡,玄色繡彼岸花的便后天給我吧,一天的時間夠了嗎?”

  “???”和初聞言有些懵,吶吶的回道:“夠了?!敝庇X得套路不該如此,按大多神仙的清高自持的性子,不應該假意推遲幾句,然后再客套矜持的應下,免得失了神仙的格調,哪有這般直言答應,還定下時間的?又想著可能王君是那大多之外的吧,合該與那些俗人不同。

  和初在心里亂想著,一時間回不過神來。時修看著她懵懵的樣子,情不自禁得想要摸一摸她的頭,又怕唐突了佳人,只得暗自摩挲袖里的荷包。覺得殿里有些熱起來,氣氛也有些曖昧起來,讓他突然有些尷尬不適起來,于是提議道:“我現(xiàn)下也無事,不若帶你逛逛這冥宮?”

  這應該算是話本子里的約會吧?

  和初忙不迭的點頭答應,早已把一貫秉持的端莊雅正冷艷高貴拋擲腦后。

  時修看著,有些失笑,眼里滿是寵溺。他慢慢從座榻上起身,無比自然的將手伸到和初的眼前,示意她扶著他的手起來。

  和初見此,手比腦快的握住時修的手站了起來,等起身后方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些什么,慌忙把手收回袖中,心臟在胸腔內砰砰砰要跳出來,臉頰也開始熱起來。她感受到手上的余溫,又忍不住握了握手,心里發(fā)誓今天絕對不能洗手,不只今天,明天后天都不能。

  殊不知時修和她有了同樣的感受,做了同樣的動作,還動了同樣的念頭。

  時修先步走出宮門,和初緊跟上去。一路上時修時不時轉過頭來向和初介紹周圍的景致,也說兩句閑話,后來想是覺得這樣實在是不方便,便緩了幾步,走在了和初的身側。

  也不知他是有意還是無意,兩人間沒有一絲縫隙,衣袖隨著走動,不斷的摩擦,垂在身側的手也不時有意無意觸碰到一起。

  若有若無的情愫縈繞在兩人周圍。和初垂著頭,臉愈發(fā)熱了,也沒發(fā)覺時修早就停下的聲音。

  兩人靜默的在宮中小道上走著,最終到了一處湖邊停了下來。

  湖里面種滿了業(yè)火紅蓮,朵朵紅花在風中搖曳生姿,散發(fā)著微弱的紅色光暈,空氣里也彌漫著清淺的蓮花香,湖的正中央有一座涼亭,亭子四周圍著茜紅色的紗幔,正在風中飄拂著。

  “這湖中引的是忘川的水,原本他們提議說在這岸邊遍植彼岸花,就如忘川邊上的那般,但我想著同樣的景色有那一處就好了,何況再怎樣,也不如忘川的好看,于是便和鶴揚去西方極樂之境尋地藏王要了些業(yè)火紅蓮的種子來,和他一起種了這滿湖的業(yè)火紅蓮。只是,紅蓮開的時候,我已是這鬼域的王了。”時修看著滿湖的紅蓮朝和初介紹到。

  和初聞言轉頭看向時修,只見他眼里滿是懷戀,沉默了片刻。方才躊躇的開口:“想來鶴揚殿主應是能看到這紅蓮開放的盛景的。”

  默了默,又小心的試探到道:“聽聞······妙華公主是鶴揚殿主的遺孤?!?p>  時修聞言,轉頭看了和初片刻,然后又轉頭看著湖里的紅蓮,答非所問的說到:“若不是他我便也早已化作飛煙了?!?p>  和初聞言低下了頭,有些不安的捏了捏自己的手,又聽到時修說:“所以,不管妙華做了什么,我總是要寬容她幾分的。”

  和初倏地抬頭,以為時修說的是妙華放任諸懷惡獸食人的事。于是慌亂的回道:“???哦哦,沒事,沒事的,仙也是會犯錯的嘛,我也是會的啊,您放心,我不會和妙華公主計較的?!?p>  時修盯著和初,嘴角噙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眼里也是和初看不懂的意思。沒有接話,而是轉了話題:“可要去亭子里坐坐?”

  和初聽到,松了口氣:“好?!?p>  此時正在鶴華宮禁足的妙華公主聽到身邊侍女說時修和和初同游蓮湖的消息,只覺得心中交織著憤怒和酸澀,面上的表情不由得猙獰起來,手中的繡扇在怒意中化作一堆黑灰,手更是緊緊的握在一起。而身側的侍女對此一臉的漠然,好似見怪不怪了一般。

  和初在冥宮里和時修一起待到午時末,然后才慢悠悠的回了羅浮夢。

  一路上都在回憶著之前和時修的見面,只是想著想著卻突然生出了些不安和悵然,有些心不在焉。

  三青看著和初一副神思不屬的模樣飄進院里。心中頓時生出了擔憂和焦急:“您怎么了?可是您被王君拒絕了?還是王君欺負了您?您等著,我這就給神君傳信?!?p>  和初連忙拉住轉身就要去給師傅傳信的三青:“都沒有。王君收了我當作謝禮的荷包,帶我逛了冥宮,一起游了湖,在湖中的涼亭飲了茶?!?p>  三青有些不明所以:“這不······挺好的嗎?您為何還如此神態(tài)?”

  “可是······人界的話本子里的男主角不都應該是要么高冷要么霸道么,為何王君看著那么溫柔,我從座榻上起身的時候,他還主動伸手扶我,你說······王君他,是不是······常做這樣的事?”

  還未等三青開口,又說道:“王君還說不管妙華做了何事,他對她總要寬容幾分。我當時以為他說的是諸懷食人的事,但后來想想好像又不是,但我怎么也想不出王君為何這么說。”

  說完,和初便頹然的趴在木幾上。三青看著,想了片刻,方才安慰道:“世間人生百態(tài),話本子里的也不盡詳實,何況不管傳言里的,還是仙史中記載的王君,都說他歷來就是溫和的性子,從未聽人說過他與誰交惡過,但也從沒聽說過他對哪個女人另眼相待過,所以您也不必擔心。王君的命總歸是妙華公主的父親救的,他對她要寬容些也是人之常情,您也不必多想?!?p>  “所以,你是說,王君待我與待他人并無什么不同?”

  三青臉上的笑有些僵硬:“說不定王君同您一樣,也對您一見鐘情呢?”

  和初聽完,肩膀又塌了一些。三青也覺得自己的話好像太牽強了些,于是撓了撓頭發(fā),轉移了話題:“七爺剛才來說,小樓明日就完工了,后日我們就可以住進去。然后說讓您想個名字,他們好一起做出來?!?p>  和初來了精神:“竟這么快。”

  “是啊,畢竟他們人多?!?p>  “招搖山上種滿了梨樹,所以師傅的住處叫淡客居。這小院因為這株老梅,便得了羅浮夢的美名。我們的小樓周圍滿是彼岸花,不如,就喚做彼岸樓吧?”

  “咳-咳-咳咳”三青聞言,不由得被入口的茶到嗆了,“怕是兆頭不太好?!?p>  和初一想,好像是不太好,于是又沉思了起來。

  “不如······叫西江樓吧?”

  “何解?”

  “凡間有詩云‘憶君心似西江水,日夜東流無歇時’。”

  “咳-咳-咳咳”三青覺得自己今天就不該喝茶才對:“嗯,不錯,那我去給七爺說,順便幫您問問孟婆的住處。”

  晚些時候,謝必安向時修回稟公務的時候,他正一邊飲茶一邊看著閑書,待聽到和初給小樓取名叫西江樓的時候,被茶嗆得咳嗽起來。謝必安看著有些疑惑的喚了聲“王君?”

  “咳咳,無事,你下去吧?!?p>  謝必安聞言退了下去。

  身后的時修摩挲著手中的茶杯,摸出早上和初給他的荷包,細細打量,有些失笑的喃喃自語:“如今的仙者都是這般直白的嗎?”說完笑了片刻,又低聲說到:“真是可愛?!比缓髮⒑砂N身放了,又拿起閑書繼續(xù)看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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