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想著,方休用力地握緊了拳頭。
他很清楚自己的傷勢必須馬上治療,否則的話很可能連今晚都撐不過去。
但……
沒辦法,現(xiàn)在可沒時間讓他療傷,必須趁著這個機(jī)會快點(diǎn)逃跑。
因此,稍作停息后,他吃力地爬了起來。
只見他的身體在微微顫抖著,似乎光是起身的這個動作就已經(jīng)讓他難以承受了。
“我一定可以的,我要活下去!”
帶著這個信念,他強(qiáng)行壓下身體的疼痛,步履蹣跚地向外跑去。
一步、兩步……
可就在這時,一股劇烈的疼痛猛地襲來,讓他忍不住跌靠在旁邊的大樹上。
眼前的視線慢慢變暗,大腦也開始變得沉重,恍惚中似乎有一個聲音在他耳邊輕聲低訴。
“睡吧,孩子,你太累了,在夢里一切都會變好的。”
這聲音聽起來一點(diǎn)也不冰冷,相反它很是溫暖,就如同小時候父母的呼喚,明明從未聽過,卻給人一種十分熟悉的感覺。
漸漸的,方休忍不住聽從了那聲音。
他的眼皮緩緩閉合,思緒越來越慢,在那個聲音的引誘下,所有的一切都好像變成了虛無。
沒有追殺、沒有危險、沒有痛苦……
有的只是一片安寧而又祥和的溫暖,讓他忍不住沉浸了進(jìn)去。
“父親,母親,你們回來了!”
他仿佛看到了父母的身影,他們正站在自家院子里等他回家。
“太好了,你們都回來了,妹妹一定……妹妹???”
轟!
宛如一道閃電在腦海中劈下,方休一下子清醒了過來。
而清醒過來之后,則是更加劇烈的疼痛。
現(xiàn)實往往是殘酷的,而等待他的,是更加殘酷的未來。
“呼,方休,你可以的,你一定可以的!”
不知是從哪里來的力量,支撐著他再次站了起來。
胸口的血跡浸透了衣服,右臂已經(jīng)失去了知覺,但……
但這些都不重要,因為他要活下去,活著回去救妹妹。
下一秒,他再次開始逃跑,而這一次他沒有跌倒。
內(nèi)心強(qiáng)大的意志在支撐著他,不能跑的那就用走的,不能走那就用手爬,總之他一定要逃出去。
有人說過,使人成長的不是時間,而是痛苦。
在劇烈的疼痛刺激下,方休就像一粒微不足道的種子,正在以一種緩慢卻很堅定的步伐在前行。
一米、五米、十米……
他慢慢拉開了和葉家眾人的距離,逃跑的希望就在眼前,而他要做的就是堅定的往前走。
另一邊,葉一鳴配合著兩個手下跟山鬼打得有來有回,因為雙方都沒有氣血之力的加持,所以一時間山鬼也拿他們不下。
福伯靜靜地站在原地,他發(fā)現(xiàn)了逃跑的方休,但并沒有去理會。
畢竟在他心里,方休只不過是個小角色,活著或者死去對他都沒什么影響。
而眼下方休既然有機(jī)會逃走,那他倒是不介意成全方休,畢竟發(fā)生了昨天的事情后,方休心里最恨的應(yīng)該是葉家。
“福管家,你還要看到什么時候?”
正在這時,葉一鳴找了個機(jī)會退出戰(zhàn)場,沖著福伯大喊道。
他心里其實是有點(diǎn)后悔了,畢竟山鬼是什么人,他一個二流高手又怎么可能敵得過呢?
但沒辦法,他必須要給木蛇打掩護(hù),否則不論木蛇死在誰的手里,他葉家都是要被牽連的。
而聽到他這話后,沒等福伯開口,山鬼就立刻威脅道:“老東西,你是不是不想要先天破障丹了?”
“想要的話就快讓你的人來幫老子,否則別怪老子不客氣!”
說起來,山鬼應(yīng)該是在場所有人里面最清醒的一個,他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知道福伯想要的是什么。
果不其然,在山鬼剛說完后,福伯就立刻命令手下的人對葉家發(fā)動了攻擊。
砰!
由于是偷襲的緣故,再加上葉家的人壓根就沒防備過楚家,所以除了葉一鳴以外,那兩個手下幾乎是第一時間就死在了原地。
“你…你們楚家到底想干什么?”
葉一鳴見狀暴怒不已,他這可不是在演戲,而是真的生氣了。
畢竟昨晚葉家就死了大量的精銳,而現(xiàn)在楚家竟然敢當(dāng)著他的面對葉家的人下手,這讓他一時間都忍不住想要向福伯動手了。
可這個念頭剛一出現(xiàn),他立刻就想起了自己的處境。
眼下是楚家勢大,他一個人就算是反抗,那也無濟(jì)于事,甚至還有可能連自己也搭進(jìn)去。
因此,在吼出那一句話后,他立刻逃離了原地。
福伯見狀眼中閃過一絲遺憾,若是葉一鳴剛才憤起動手的話,他倒是不介意把葉一鳴一塊兒殺掉。
但……
但既然葉一鳴這么識相,那還是放他一馬吧。
想到這,福伯再次看向山鬼,“閣下,老夫的誠意你已經(jīng)看到了,那么你的呢?”
山鬼聞言皺了皺眉,他有心想指責(zé)楚家的人并沒有去尋找木蛇,可……
可人家剛才確實是為了他跟葉家動手了,這一點(diǎn)雖然不能說明什么問題,但他總不可能一直用先天破障丹做要挾吧?
想了一下后,山鬼點(diǎn)了點(diǎn)頭。
“好,先天破障丹老子可以先給你,但那個妖庭的人你們必須替老子殺掉,并且她的寶物要全歸老子。”
“可以。”
山鬼聞言右手一拋,先天破障丹“嗖”的一聲落到了福伯手里。
他仔細(xì)檢查了一下丹藥后,對著手下的人點(diǎn)了點(diǎn)頭。
而就在這時,葉一鳴突然開口道:“福管家,你不會還真信了他的鬼話吧?”
“哦?”
福伯愣了一下,“葉少爺,那請問你有何高見呢?”
說實話,眼下楚家的目的已經(jīng)達(dá)到了,殺不殺山鬼對福伯來講并不重要。
哪怕山鬼說的是假的,那也無妨,頂多就是給山鬼一個逃跑的機(jī)會。
而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就更好了。
殺死一個妖庭的人,對于獨(dú)行俠來講和對于楚家來講那完全是兩碼事。
以山鬼為例,就算他拿著木蛇的人頭去領(lǐng)賞,那他能得到的也就只是一些修煉資源罷了。
而交給楚家就不同了,說不定一個木蛇的人頭就可以幫楚家打通朝廷的關(guān)系。
先不說遠(yuǎn)的,光是楚安就能靠這個功勞進(jìn)入北涼學(xué)院。
北涼學(xué)院是北涼府最好的修煉之地,里面不僅有江湖武藝傳授,更有傳說中的仙師在內(nèi)講學(xué)。
如果仙緣足夠的話,甚至可以學(xué)習(xí)到仙師的功法。
葉一鳴并不清楚福伯的心思,聽他問起后,立刻微微一笑道:“福管家,咱們這陵陽城是什么地方你也清楚,妖庭的人真會來這里嗎?”
“嗯,應(yīng)該不會。”福管家想了一下后道。
“這不就得了?”
葉一鳴繼續(xù)開口,而矛頭直至山鬼,“依我之見,他一定在四周布下了陷阱,就等著你們楚家的人去踩呢。”
聽到這話,福伯猛地一怔,卻是差點(diǎn)忘了這一茬。
在他看來,山鬼畢竟是江湖人士,的確有可能跟葉一鳴說的一樣。
而且最重要的是,就算山鬼拿出了先天破障丹,他也不相信山鬼會就這樣輕易放棄。
“多謝葉少爺提醒,那你說咱們眼下該怎么辦?”
葉一鳴聞言一笑,心里微微松了口氣。
“那當(dāng)然是先把他殺了,眼下咱們?yōu)榈顿蓿麨轸~肉,一刀子下去就算有什么問題也沒關(guān)系了。”
福伯沒說話,眼睛微微瞇起,做出了一副思考的樣子。
而山鬼看到他這幅表情后,心下一動便想要逃跑。
眼下他唯一能要挾楚家的東西已經(jīng)交出去了,萬一楚家真的翻臉的話,那他可就完了。
“先下手為強(qiáng),后下手遭殃,老子絕不能把命交給別人來決定!”
想到這,他立刻對著旁邊的人開始下手。
轟!
巨大的力道直接將穿透了那人的胸口,還沒等他反應(yīng)過來,山鬼那張兇厲的大臉已經(jīng)映在了他眼睛里。
“哈哈哈,你們都給老子等著吧,總有一天老子會回來報仇吧!”
山鬼大笑著往外跑,卻不想葉一鳴早就盯著他了。
“報仇?這兩個字應(yīng)該是由我來說吧!”
驀地,他一個閃身擋在了山鬼面前,一邊纏斗一邊對著福伯大喊。
“福管家,你還不動手嗎?”
福伯見狀心下一橫,看了眼左右。
“隨老夫一起上,今天絕不能讓此人活著離開!”
一時間,大戰(zhàn)再起。
畫面一轉(zhuǎn),來到方休這邊。
他此時正堅定地向外跑,身體的疼痛仿佛變成了他的力量,提醒他絕不能昏過去。
“快了,馬上就可以逃出生天了,妹妹,等著哥哥!”
俗話說的好,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而方休雖然行動緩慢,可他深知自己現(xiàn)在的處境,所以從剛才到現(xiàn)在他一刻都不曾停歇。
正午的陽光從樹葉縫隙中射下來,落在了方休身上后,他就像是看到了希望一樣,激動地加快了腳步。
一米、五米、十米……
那邊戰(zhàn)斗的聲音越來越小,方休的情緒也越來越激動,他知道自己就快要逃出生天了。
二十米、二十五米、三……
“怎么會這樣?”
最后一步邁出后,方休只覺得眼前的畫面一閃,然后便看到了打斗中的葉一鳴。
砰砰砰……
即便沒有氣血之力的加持,這些人打斗起來依舊聲勢不小。
聽著耳邊傳來的聲音,方休楞楞地跪到了地上。
“為什么?到底是為什么?”
“我只不過是想活下去,想活著回去救妹妹而已?!?p> “老天,你為什么要這樣針對我方家!”
絕望,足以淹沒一切的絕望。
而絕望之后,則是無窮無盡的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