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感粗暴地推開伊陽房間的房門,來到目瞪口呆的肖安娜面前,肖安娜不知手感為何突然摔門而入,嗔怒道:“你干什么呀?!”手感卻一把推開肖安娜和艾瑟爾,推得兩人摔倒在地,一陣尖叫,而躺在床上的伊陽,早已經(jīng)淚流滿面了。
她知道紙包不住火了,瞞不住了。
她抽噎著看著手感,她能感受到他的失望,那種失望,令伊陽心中填滿了絕望。一切盡在無言中。
“伊陽,你到底因為什么要尋死覓活,你在金黃島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你告訴我!”手感瞪著通紅的雙眼質(zhì)問道,他此時也只能用心如刀割來形容。
伊陽蒼白的嘴唇里噴出一絲細微地哭聲,她不敢大聲哭泣,是因為如果那樣劇烈地哭,她就會感到窒息。她的肺正在慢慢地纖維化,還有功能的肺泡數(shù)量呈幾何級數(shù)下降,她已經(jīng)沒有多少時間了,而余下的時間里,每一分,每一秒,盡是煎熬。她閉上眼,兩行淚流出來,她想,還是快快死掉算啦……
“你給我說??!”手感吼道。
他這一聲吼,嚇得伊陽渾身一顫,她終于嚶嚶哭泣了起來,但沒哭兩聲,她便驚恐地劇烈呼吸起來,喉嚨起發(fā)出刺耳的尖銳嘯聲。
她的身體,以至于她的生命所需要的氧氣不夠用了。
伊文沖上樓來,他一把拽過手感的胳膊,將他甩出門外,盯著手感的眼神似乎比手感通紅的雙眼還要可怕。他指著手感的鼻子低聲道:“你還嫌我二姐不夠難受嗎……你就不要再逼問她了好嗎?!”跟著伊文一同上了樓的伊琳,手里還是拿著那根木棍,劈頭蓋臉地打向了手感,伊琳依舊認為手感才是伊陽尋死的罪魁禍首。
罪魁禍首竟然沖進房間里惹二姐生氣,這是小伊琳絕對不能容忍的。
艾瑟爾和肖安娜連聲安撫著伊陽,要她深呼吸,盡快平復情緒。
這無藥可救的中毒狀態(tài),任何人都束手無策。
在伊琳手中的木棍一下又一下的擊打下,門外手感雙手抱頭,倚著欄桿慢慢滑著蹲了下去,他用力揪著自己的頭發(fā),那滔天恨意似乎要將空氣點燃。他傷心難過得鼻血直流,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匯成一灘。伊琳打夠了,扔掉木棍,跑進伊陽的房間,跪在床邊哭,肖安娜害怕伊琳的哭聲感染了伊陽,又引發(fā)她劇烈哭泣,不顧伊琳拳打腳踢,把她從房間拎了出來,艾瑟爾不敢大聲哭,只好捂著嘴,伊合財站在不遠處,看著這一切,面無表情,面色蒼白,連聲哀嘆。
一家人被悲哀徹底籠罩住了。
好不容易安撫好了伊琳的情緒,肖安娜也調(diào)整了心情,重新回到房間去,把艾瑟爾替換一下。
看見伊陽的慘狀,肖安娜心疼得直想哭,但她不能哭,也只能輕聲安慰,轉(zhuǎn)移話題,說說自己家里的事,說說報社的事,再說說其它事,好讓伊陽的情緒慢慢平復下來。她知道伊陽現(xiàn)在十分痛苦,她要忍耐五臟六腑的疼痛,而且她的肺正在逐漸喪失全部功能。
當然還有對即將到來的死亡的恐懼,伊陽終于明白了生命的可貴。但她被這種酷刑折磨得雙目無神,她輕啟泛白的嘴唇,氣若游絲道:“好后悔啊……”
“什么?”肖安娜沒聽清。
伊陽輕輕嘆了口氣道:“好后悔,好想好好活著……”肖安娜聽了,捂住了嘴巴,她快要忍不住又要哭了。伊陽微微轉(zhuǎn)過頭,眉頭擰成八字,對肖安娜委屈道:“我被惠特大公強暴了……肖安娜,你能……你能懂我的心情嗎……我不,我不……我不干凈了……”
“噓——”肖安娜眼中蓄滿的眼淚,因承受不住滑落了下來。
這世界上每一個少女的心愿,不都是把最珍貴的東西保留給最愛的人嗎?肖安娜對伊陽此時的痛苦,感同身受。但她也只能輕聲安慰道:“別多想,都過去了,手感不會怪你的,相信我……”
“真的嗎?”
“嗯……”
……
……
肖安娜把她在房間內(nèi)聽到的事,告訴了伊陽的家人們,她覺得這樣做是正確的,她先將此事告訴了伊合財,畢竟他是伊家人的大家長。伊合財聽了肖安娜的話,真是驚怒交加,但到最后,他還是決定要忍氣吞聲。
大家坐在平日里熱鬧吃飯的長條桌上,一個個耷拉著腦袋,伊合財嘆了口氣道:“能怎么辦,難道去尋仇?那可是亡者代理人惠特家族啊,惹不起。你們能惹得起嗎?”
手感不說話,只是一根接一根地抽煙,煙氣飄搖,升上天花板,化作一片愁云。
“你們的傻二姐啊,真是太傻了,太傻了……有事就知道自己扛著,唉,太傻了,太傻了……”伊合財一邊說,一邊站起身來,聲音里帶著哭腔。他何嘗不感到心痛?但最令他心痛的,恰恰卻是他的無計可施,無可奈何。他一邊哀嘆著太傻了,一邊上樓梯,回房去了。
手感終于明白了實情的來龍去脈,他默默地抽著煙,安靜得令人害怕。
大哥伊然一直盯著手感,他突然開口道:“妹夫,你可不要一時沖動想不開啊……”手感突然抬起頭,看到他的雙眼,大家才知道,原來他的眼眶都快要裂開了。
手感看了大哥伊然幾秒鐘,然后扭過頭,盯著伊文的眼睛道:“我要替你二姐報仇,我要讓惠特大公,死!”說完,他便將煙扔在腳下,狠狠碾滅。他的眼神告訴所有人,他是認真的,絕不是說說就算了的。
伊然連忙起身,拉住手感的胳膊,勸道:“手感,你不要沖動??!”
“你放開我!”手感憤怒地甩開了伊然的胳膊,大步流星地離開了。手感離開后,伊然要伊文趕緊去追手感回來:“這么由著他的性子胡來,他容易再惹出事情來啊……”可是伊文卻沒有任何行動。他何嘗不想殺了惠特大公,為二姐伊陽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