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半路,三表姐才幡然醒悟,反手抓住我的手腕,意欲捉拿我回去。
她的臉色微變,語氣不太溫和。
“化妖爐豈是隨隨便便可以去的地方?那里時常有妖物出現(xiàn),萬一應對不了,我們恐怕連生魂都要被奪,一旦沒了生魂無法轉世輪回,還怎么報仇?”
“我們偷偷看一眼就行。”
我不肯往回撤,卯足了勁才拉住她停下腳步,無辜可憐并凄慘的哀求道“:只看一眼?!?p> 她與我對視片刻,轉動了一下眼珠子。
似有一番大徹大悟,手上的力氣加大了幾分,表情嚴肅,質問道“:你當真為了他?”
我并未立即回答,用堅定的眼神看著她。
被牢牢扣住的手腕掙脫不開,因心里惦記著化妖爐是否有情況發(fā)生。
因而有些傷懷感慨的說道“:我定要去看一眼,哪怕危機四伏,生死未卜。”
過了片刻,三表姐頗為無奈的說了句“:你也知生死未卜,還拉上我?”
我噗嗤一笑,接著收斂笑容,一臉嚴肅與真誠的看著她。
幾番哀求,言語間表明非去不可的態(tài)度。她終于被我說服,為不拖延時間,兩人飛躍而起,極速前行。
一堆枯草遮掩住了一個破敗的歪斜的石碑,幾近破裂的石碑已然看不清上面的字樣。
石碑傾倒的方向指著一條經過無數(shù)人踩踏出來的泥濘小路,而這條路的盡頭是懸崖峭壁與萬丈深淵。
四周光線不明,深淵上方霧氣甚濃,團團白霧如冤魂不散,聚攏糾纏。
對岸的險峻峭壁若隱若現(xiàn),似有若無的凄厲聲穿過濃濃白霧傳入耳中,尤為詭異恐怖。
化妖爐放置于對岸的峭壁巖石洞中,若想行至對岸,唯有踏過深不見底似可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淵。
不過百年前已有修仙者在深淵上開辟出了一條可橫穿的路徑,只需撥開迷霧,勇往直行便可。
三表姐與我合力施法散開了重重迷霧。
果然,一道微弱的霞光自深淵透出水面,一片波光粼粼,宛若鋪滿了晶石,蔓延至對岸。
我因心有牽掛,心境不平,在邁向深淵的第一步就險些落了水。
幸得三表姐及時拉住我并急退回去,這才幸免于難。
“你若無法靜心,那便守在這里,一直等到他出來為止?!?p> 既然當初選擇哪怕冒險也來前來,我不愿退縮,緩了緩情緒。
我摒棄雜念,一腳踏出,凝神又小心,步步謹慎,步步驚心。
眼看對岸將至,忽聞緊跟其后的三表姐道一聲“不好”,我一驚,扭頭去看,她似自語道“:有妖逼近?!?p> 有妖?
驚恐瞬間涌上心頭,他還在化妖爐中煉化妖物,此刻情況有變,他是否正面臨險境?
我慌亂,負面情緒再次逼入心境,這時,原本撥開的濃霧再次層層籠罩。
來不及多想,我縱身一躍,跌進了巖石洞中,與堅硬的巖石壁結結實實的碰撞了幾回,又猛地撞擊在了血紅的石門前。
我吃疼,揉著青紫的胳膊與身體各處登時腫起來的地方。
一面叨念事事為何不順,一面觀察四周,看著有如鮮紅血液染成的石門,大感頭疼。
前去捉妖的三表姐不知何時返回,要我一直干等著,好生折磨心神。
正擰著眉頭,忽有靈識入侵我的腦海,以一種蒼老怪異的聲音詢問我為何而來。
不知聲源來自何處,正疑惑間又有聲音響起,問我是否要進入化妖爐?
這才發(fā)現(xiàn)血色石門竟融化成血流,仿佛是巖壁上方滲出的血水,不斷噴涌,似傾泄而下的血瀑。
困與化妖爐中的妖邪受焚化后,靈識潰散,終成虛無。
不過,不排除有的妖邪之物會殘留下靈識碎片,要么被吸食,要么尋找軀殼重生再造。
血色石門吸食妖邪精華與靈識碎片,加之邪氣纏繞,恐自生靈識,已成妖物,假以時日,必修煉成形。
我往后退了幾步,又覺得若想進入化妖爐,只能開啟血色石門,于是思量片刻后不得不傳入靈識,問它要何如?
“我要人血?!?p> 蒼老詭異的聲音再次在耳中響起,“人血”兩字尤其清晰與陰森。
我猶豫不決,妖物最喜謊話連篇,捉弄人心,蠱惑心智。
若獻血之后卻丟了性命或者是發(fā)生更為可怕的未知后果?
正不知如何是好,石門里頭傳來凄厲的尖叫聲。
心頭一顫,猝然大步上前。
猝不及防地觸碰到了流動著血水的石門。
當真心急則亂,瞬間覺得天旋地轉,卻能十分清晰的感覺到血管里的鮮血被一點點抽走。
意識接近模糊,不知何時只覺被強行灌入一股霸道的真氣。
這股真氣在體內流竄,頓覺流失的血液被輸回血管,意識漸漸恢復。
竟然是柳夢生!
睜開眼見到安然無恙的他,心緒難以平靜,他卻朝我一笑,接著問了一句“:好玩嗎?”
我渾身顫抖,伸手抓向抬腳就走的他,哭著叫喊“:可惡!”
他轉身擒住我的手,力度把控得很好,即感覺不到疼又使我掙脫不得。
他的臉貼近我的臉。
“記住,無論處于什么險境,一定要保護好自己?!?p> 我并未答話,卻早已思緒萬千。
他松開我的手大步走出巖石洞。
我尾隨其后,本想說聲對不起和謝謝,迷霧纏繞的深淵上升起一道溫和的光亮。
濃霧逐漸散開,深淵上開著絢爛的光暈,指引著我們走向彼岸。
原來他的修為已這般厲害。
我不禁嘲笑起弱小的自己,還妄想前來護他周全。
始終紙包不住火,我前腳剛步入前堂,姨父姨母后腳一同踏了進來,兩人相繼質問我深更半夜去往何處?
心知撒謊無用,不如痛快認錯受罰。
姨母有幾分不忍,卻怕我再次闖下大禍,這次鐵了心施與重罰。
于是無人求情,我孤身一人跪在前堂,一天一夜,不吃不喝,不眠不休。
累倒再爬起,再累倒再爬起,面色蒼白,有氣無力,饑餓難耐。
不過,這次雖認錯受罰但我不求饒,因為心甘情愿,所以不悔。
最為后悔的是沒有告訴他,他對我有多重要。
卻為時已晚,他再也聽不到我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