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夢見了那個女孩。
夢里她總是一幅神氣十足的模樣,無論做什么都隨心所欲,恨不能將天捅出一個窟窿來才開心。
夢里自己似乎很喜歡和她拌嘴,每每見到,總忍不住出言調戲兩句,只是為著能看到她一臉氣惱的表情。
可他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她是誰。是豆蔻嗎?那個在他屋外哭的撕心裂肺的女孩。
蘇伯召慢慢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粉色紗帳。他透過紗帳向外望去,姜海月正在對鏡梳妝。蘇伯召揉了揉太陽穴坐起身來,隱隱想起昨夜所發(fā)生之事。
“大人醒了?!苯T伦早R中見他起身,回眸一笑,粉面含羞。
“昨夜……唐突你了?!碧K伯召掀開紗帳瞧著她,溫柔道,“你放心,納側室那些嫁娶禮儀我過幾日定補給你?!?p> 姜海月羞怯的低下頭,“承蒙大人抬愛,海月只要能永遠像這般守在大人身旁便知足了?!闭f罷,主動過來服侍著蘇伯召起身,為他梳洗更衣后,又依依不舍送他至蘇府門口。一路上兩人如膠似漆,與新婚夫婦別無二致,氣氛異常甜蜜。
“待我下了早朝,立刻回來尋你?!碧K伯召摟著姜海月的腰與她耳鬢廝磨。
“大人真壞!這么多人看著呢。”姜海月躲在蘇伯召懷中輕笑。兩人又是一番纏綿后蘇伯召方才一幅依依不舍的模樣上轎去往皇宮的方向。姜海月含笑看著轎子出發(fā),卻沒有立即回府,而是立在原地癡癡望著,直到蘇伯召的轎子漸漸消失在街口才一步三回頭的往回走。
就在此時,忽見有一小廝打遠處走來,直接湊到蘇府守衛(wèi)跟前,自懷中摸出二兩銀子塞給對方,陪笑道,“兄弟辛苦了,這點錢是小弟孝敬您的,權拿去買酒吃?!?p> 守衛(wèi)掂了掂手中銀子,也不客氣,塞進袖中回道,“又是來問蘇大人的?他昨日倒是回了府,可惜不巧的很,方才才去上早朝,你若早點來還能趕上。不過你也別急,左右不過幾個時辰,他就回了?!?p> “好嘞,多謝兄弟,那我過后再來。”小廝一陣點頭哈腰后自行離去了。
旁邊的姜海月聽到這番話有些心中好奇,于是上前問守衛(wèi),“剛才那人來找蘇大人所為何事?”
守衛(wèi)忙恭敬道,“回夫人,方才那人是晚晴天的小廝,最近日日都來詢問蘇大人是否回府,不過這具體為著什么,屬下就不清楚了。”
姜海月被這一聲“夫人”叫的心花怒放,摸出幾兩銀子來賞了他,點點頭回屋去了。
見她走遠,門口另一個侍衛(wèi)一臉艷羨的湊過來,“你小子就是嘴甜,每月光大人這些個側室們賞的錢就有幾百兩了吧?”
“不就是叫聲夫人嗎,又少不了二兩肉?!眲偸樟隋X的侍衛(wèi)笑的一臉得意忘形。
“我可聽說大人就快娶那晚晴天少掌柜為正房了,屆時小心著你這張嘴?!?p> “你看看剛進去這個”,侍衛(wèi)努努嘴,“昨晚剛納的,瞧這架勢,大人就算娶了晚晴天少掌柜,也鐵定又是個沒幾天就倦了的主?!?p> ……
那邊姜海月回到房中,細細思量了一番侍衛(wèi)的話,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她就說那晚晴天三個字怎么聽來熟悉,如今才回想起來,不正是之前豆蔻提到那間青樓的名字嗎!居然每天都在派小廝來……姜海月憂心忡忡。雖說大人暫時忘記了豆蔻,可倘若日后回想起來,保不住又對她余情未了,死灰復燃。這樣一來,自己往后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姜海月忙喊人備轎。她倒要去看一看這晚晴天是個什么骯臟齷齪的地方,竟養(yǎng)出豆蔻這樣恬不知恥死纏爛打的人來!
晚晴天內。
豆蔻今日的氣色看上去好很多。雖說眉間還是隱隱帶著愁容,到底不像前段日子那般了無生氣,光是看著就叫人害怕。
半月來,豆蔻第一次走出房門。最先惦記的就是給柳文信請安。
“徒兒不孝,讓師父擔心了?!倍罐⒐蛟诘厣?,給柳文信磕了三個頭。
“快起來,快起來。”柳文信心疼不已,忙扶她坐下細細端詳,見自己當親女兒一般疼愛的寶貝徒弟如今竟然消瘦成這樣,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那蘇伯召膽敢害你傷心,看為師不剝了他的皮!”
當下有蘭正端茶進來,聽見柳文信這句話,忍不住抿嘴笑道,“我說蔻兒每每看誰不爽總揚言要剝了人家的皮呢,原是師出有名?!?p> 一時間說的屋內的人都笑了。
“師父……您莫要責怪他……他……也是有苦衷的?!毙^之后,豆蔻低下頭囁嚅著解釋道,“我們回京時遇見刺客圍攻,他是為了救我,頭部遭受重創(chuàng),才失去了記憶?!倍罐Q命之事隱了沒說,只避重就輕大概說了一下事情經過。
“什么?”柳文信登時變了臉色,“可知是什么人派來的?”
豆蔻回想一番,猶豫著道,“來刺殺我們的人馬共有兩方,一方是沖著他去的,可這另一方卻是沖著我來的……徒兒也著實想不明白,到底什么時候得罪了什么人,才招來這般殺身之禍。”
聽及此,有蘭突然臉色蒼白,身形微晃。好在眾人只當她是憂心豆蔻,并未多想。
“對了……我好像隱隱記起,蘇伯召當時說了一句,如果這群人馬是皇帝派來的,問我怕不怕?!?p> “皇帝!”,柳文信下意識攥拳砸了一下桌子,眉頭緊皺在一起。
此時有下人來報,說門外一個自稱是姜海月的來找豆蔻。
“姜海月?是誰?”柳文信一臉狐疑。
豆蔻勉強擠出一個微笑,和柳文信解釋道,“此人乃是徒兒之前在江南救下的一名女子,因最近發(fā)生的事多,將她給忘了。想來是找徒兒敘舊的。”
柳文信放下心來,“既然是朋友,那你快去吧。別怠慢了人家?!?p> 豆蔻應承著,起身行禮退了出去。
“你們也退下吧,有蘭留下?!绷男艛[擺手吩咐下人道。
待屋中只剩下有蘭一人后,柳文信方從窗臺花盆下的一個暗格中摸出一疊紙來遞給她,“這里面有張房契,還有我這些年來攢下的三十萬兩銀票,足夠你們倆后半生衣食無憂?!?p> 有蘭隱隱有不好的預感,慌忙跪地道,“有蘭不明白主上的意思?!?p> 柳文信嘆了口氣,“我懷疑刺殺蔻兒的那撥人馬是皇上派來的。若果真如此,京城對她來說太危險了……”
“主上莫要太過憂心,或許兩撥人馬都出自譚大人也未可知啊?!庇刑m急急爭辯。
“無關此事。我已隱忍太多年,如今蔻兒長大,我心下便沒什么掛念了?!绷男懦錾竦耐巴?,一眨眼就要入夏了……夏天是她最喜歡的季節(jié)。如夏。柳如夏。
柳文信的眼中有什么漸漸堅定了,“你明日便帶她離開京城,這房契是我十多年前在北狄購置的一套房產,你們就去那里隱姓埋名,重新開始生活。若我能活著回來,會去尋你們,若不能……你要代我照顧好她,千萬別再回來?!?p> “主上,有蘭愿替主上進宮行刺!”有蘭猜到柳文信意圖,主動請纓。
“不,我意已決,此事莫要再提?!绷男艑y票并房契一起交給有蘭,命令道,“切記萬不可將身世告知與她。我不希望她被上一輩的仇恨影響,只求她能平安快樂度過一生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