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林家的毒
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沒有出現(xiàn)。在她心中最期盼他,將他當(dāng)作自己最后一刻希望之時,他沒有出現(xiàn)。再生動的話語承諾也無法掩蓋殘酷的事實(shí),是的,此刻面對王陸,她再也說不出話來。
“感情是世間最無用的東西,想要堅定的活著,就不要再對旁人存有感情和期盼?!?p> 見夏青竹雙目低垂,早已失去之前的生機(jī),就連剛剛險些被強(qiáng)暴之時也不曾露出這般喪氣和失落,他并不覺得同情,只是可笑。只有最愚蠢的人才會相信他人的話語,不像自己,誰都不信,誰都不會打倒他。
“明日你就說是夫君已暴斃,跪在門口求饒,等回你的府中,剩下的事情我來處理?!?p> “把你現(xiàn)在的樣子趕緊收拾好,像條喪家之犬。”他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嫌棄和無情,說罷便轉(zhuǎn)身離開。侍衛(wèi)跟隨其后,也留下一副輕蔑神情。
不知道這女人到底有何特殊之處?相貌雖清秀也不夠得上是傾國傾城之姿,雖眉眼淡然絕色,也就是平常小官府中之女,論相貌論身份,有何能讓公子下這般功夫,反倒觀來,他身邊就有那么神仙般的女子,卻是瞧都不瞧一眼。
想到此處,他腦中浮現(xiàn)出她的身影,她的音容笑貌,瞬間是通紅了臉,自己......自己只是為她可惜,絕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他不敢再往下想去,怕控制不住心魂,被人瞧見,自己就會有了被人手握的把柄,
要時時刻刻摒除感情,才能萬事行便。
想到此處,他低下頭,將臉隱于黑暗中,也將那份心思隱到心中隱秘之處。
“你在想什么?!蓖蹶懸娝駪B(tài)異常,輕悠問道。
“屬下只是心中看不明白,不知道我們所做這些事到底為了什么目的。公子一直教導(dǎo)我,說凡事所做皆要明白心中所想所愿,才能摒棄雜念。但是,對于這個女人的事情,我不懂為何?!?p> 王陸聽了許久未言,抬頭看天色,經(jīng)過一晚上的折騰,天空已不是最黑暗之刻,泛出來微紫的光來,帶著些詭秘的橘色,各種顏色混在黑暗之中,有一種要漲破之勢。
“為了磨煉她活下去的能力,這些是我必做之事。赤夜,有關(guān)于她的事情,你要為我保守住秘密?!?p> “屬下知曉了?!?p> 方才她挨了巴掌后,本以為都要放棄了,沒想到重新睜開時的眼神......
王陸心中回想,這般求生的眼神溢出來,像極了她初見林池羽之時,果然每當(dāng)有一種眼神之時,她都是下定了決心的。
這女人現(xiàn)在的能力還遠(yuǎn)遠(yuǎn)不夠,不夠完整走過這條路,也許,要更靠近她一些,才能更快達(dá)到自己的目的。
忽然,他的胸口傳來一陣惡痛,本以為只是小傷,本想到才過一日傷口非但未愈合,更是如火燒著一般,周圍的小片皮膚也是變硬變黑。
林家的毒,果真是厲害。
看來是時候要找林池羽見上一面了。
不過,林震這個人,帶兵作戰(zhàn)的能力確實(shí)出眾,更何況,其手下的兵馬規(guī)模巨大,雖已降服于父皇,但也始終是父親眼中的一根刺。那日他可以背叛舊主,帶兵屠盡前朝宮中眾人,日后就有可能會再次擁立新主,起兵造反。無論林震此人表現(xiàn)得多么衷心耿耿,甚至多年居于封賞的封地處,遠(yuǎn)離京城,遠(yuǎn)離政事。可到了國之危難,邊境破防,需將士帶兵打仗之際,除了他能站出來,也無其余的合適人選。
戰(zhàn)士最重要的就是軍心,而軍心,卻只在林震一人身上。
如今林家在百姓眼中,看似受皇帝重賞寵愛,封地升官,極盡榮華??墒且彩腔实廴找瓜氡M一切,都要徹底鏟除的對象。
這根擾了父皇多年的刺,必須要拔,只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
林池羽近些年來,一直隨父待在封地之處,除了少時,也再未來過京城,他們二人更沒有正式的會面過。如今林家被召入京,怕也是離滅門不遠(yuǎn)了......
既然那個女人方才口口叫喊著林池羽的名字,那這個男子,自己可要好好會上一會。
“公子,你怎么了?”赤夜見他微彎下腰,忙關(guān)切問道。公子向來是堅韌,往日在戰(zhàn)場中,也從未見他皺一絲眉頭,怎的剛才竟會為何原因彎下了腰?
“無事,一點(diǎn)小傷,過幾日便好,不算什么?!彼鹕?,又恢復(fù)了往日的冰冷高貴。
在屋中,夏青竹一人便坐在床邊,坐在滿是血的尸首旁。講道理,她心中怕得不行,恨不得離這尸首越遠(yuǎn)越好。
但不知為何,她想就在原地待著,感受來自死亡,來自鮮血帶來的心悸與震撼。此刻已是心中冷靜下來,她心中靜靜算計著。
王陸這個人,定是與自己的重生又掙不脫的關(guān)系。
重生后便不會有人記得之前之事,可是在這個世上,唯獨(dú)他,也只有他,知道所有發(fā)生過的一切。
他就像是自己重生能力中,一顆無法忽視掉的漏洞。這個洞,自己日后定要更深的探索。
如今之際,自己便乖乖聽話,按照他所說的,換好衣裳,明日跪在夏府門口,請罪回家。
夏炳忠雖官階不高,但極好臉面,最是在意百姓對夏家的評價。本身要讓夏青竹嫁給王捕快之事,他已是萬分頭疼。
接連數(shù)月,這個不知好歹的捕快,是日日都在夏府門口等候提親,陣仗頗大,惹得路人連連注意。也不知為何,盡管他已明確拒絕,王捕快仍是不放棄,這讓本就好面子的夏炳忠甚是頭疼。隨后一想,這個捕快雖身份低微,倒也是個安穩(wěn)的選擇,反正夏青竹總有一日要嫁出府的,若是嫁與了有權(quán)勢之人,若是有朝一日她知道了真相,才最是麻煩。
不,她永遠(yuǎn)也不能知道真相......
思來想去,這捕頭雖聽上去不夠氣派,卻是夏青竹最合適的歸宿,平凡過一生,倒也能保得平安,也是正中他的心意。
可最令夏炳忠沒想到的是,才剛嫁出了一夜的女兒,竟第二天直挺挺跪在了夏府的門口,這讓他的老臉往哪里放?
他本不愿露面,便派人去打探情況。
前幾日才下了雨,倒顯得此日的太陽愈加耀眼,雖只跪了小會兒時間,夏青竹也是臉上泛起了微紅。
望見熟悉的眾人都站在府門口張望著,夏青竹連忙哭天喊地,開始了演戲的時刻。
“女兒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坐在喜屋中等了半天沒人,自己便掀開了蓋頭,卻發(fā)現(xiàn)夫君已是躺在床上,七竅流血,淌得到處都是......
青竹的命可真是可憐?。”鞠胫薜胶萌思?。日后也能孝敬爹娘,可誰能想到,自己的夫君連見都未見上一面,就這樣去了?。 ?p> 她作勢般抹著眼淚,路邊的人也是越積越多,看著旁人皆有動容之色,可此時夏炳忠露面,卻仍是眉頭緊鎖,也更加大了哭腔。
“父親,父親青竹對不起你哇,本不想再麻煩父親,可,可是女兒除了夏家就再沒有能容身之處了!
還望父親發(fā)發(fā)慈悲,收留可憐的女兒吧......”
這是王陸昨夜教她做的,跪在夏府門口,博取同情。夏青竹心中并不太明白為何要做如此丟人之事,不過她連死都死過了,臉面又算得了什么?更何況,自己一定要留在府中,很多事情還沒有解決......
嫁出去的女兒,那便是潑出去的水。
圍觀的眾人皆是議論紛紛,這潑出的水哪還有收回的道理?
不過這夏家的二小姐也太可憐了,才剛嫁過去一日不到,便沒了夫君,如此無依無靠,若是要回娘家,倒也在情理之中。
只不過這世道,從未有已出閣的姑娘還能回娘家過日子的道理,這可真是難辦......
“父親,我看小妹在門口跪了那么久了,這也不是辦法,要不然我們讓小妹先回府,之后再議吧?!币黄鹪诟T口觀望的夏辰牧已是不忍心,他看著父親面色嚴(yán)肅,心中也是著急,怕夏青竹跪壞了身子,連忙問道。
“你懂些什么?!若是今日讓她進(jìn)府了,這圍觀者眾多,定是要傳個我夏炳忠不顧禮節(jié),收了出閣女兒的混賬名聲!”夏炳忠臉上的表情沒有一刻松懈過。
他說的話傳到了夏青竹的耳中,她又加大了動作,哭喊道,“反正我已無處可去,倒不如一直跪在府門前。
我相信父親絕不是那種無情之人,不會眼睜睜看著女兒跪死在您面前的!在百姓的眼中您一直都是善人,那為何對女兒就不能發(fā)發(fā)善心呢?”
說罷,她回想起夏辰柳的做作模樣,也照她的樣子如折斷的細(xì)柳般,柔柔弱弱側(cè)倒在地上。果然引得眾人心疼的驚呼。
臺階上的夏辰柳看到這套熟悉的動作,也是氣得直跺腳。
旁人看到她的可憐模樣,也都湊熱鬧上前,都為夏青竹而求情,這可是戳到了夏炳忠的軟肋。
他面色也稍微動容,心中也一直在打鼓,若是今日不答應(yīng)留她入府,定會落下個冷血無情的名聲,那這么年來自己用心營造的善人形象,可不就一舉崩塌了......若是順?biāo)浦鄞饝?yīng)了,倒也可以作為一個提升名聲的契機(jī)。
“那好......”他凝了凝神,正準(zhǔn)備答應(yīng),可話還未說出口,卻被一個聲音冒然打斷了。
“那我們怎么知道,會不會是你并不愿嫁給王捕快,從而出手殺了他呢?”那聲音混在人群中,也不知是誰問出的,卻格外刺耳突出,瞬時間,圍觀的數(shù)人也都安靜了下來。